在一个无人的街头,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年昏倒在墙角,身上穿着华贵的纯白锦袍,上边黑红的血迹显得无比刺眼,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天微微亮起,阳光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眼睫颤了颤,但似乎并未醒来。
只见一群拿着画像的侍卫,正一个个搜寻,动作粗鲁地扯住每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他们,在寻一个人。
终于,在街道的尽头,寻到了他。
他们欣喜若狂,谨慎将少年架起,生怕他逃走。
少年被抬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宅子,一个肥硕的身影走近,只见那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眉间杀气四溢,趁其不备,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直直捅进那道身影的心口。
一刀毙命。
一旁的侍卫大惊失色,少年的动作并未停住,抽回匕首,往自己心口插。
他倒在地上,血从唇角溢出,眼中带着丝丝痛快,紧咬牙关,若有人在一旁,便能看到少年眼中,无尽的不甘。
梦醒了。
颜颂安坐起身,望着打在窗棂上的月光,额间有些细汗,初春带着凉意的微风从窗台缝隙中吹进来,抚平心中的燥热。
她时不时便会做到这个梦,但却永远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醒来便将梦里的一切忘了。
只记得,这个梦,她做过很多次。
屋外响起舅母温和的声音,“颂安,醒了吗”。
颜颂安回过神,对着门口喊了句:“醒啦”。
出了房门,颜颂安乖巧坐下,舅母灵巧的手在她发间穿梭,一下子便绑了两个可爱的小啾啾,是满大街小孩同款的双髻。
有些不同的是上面还别着两个桃色的小珠子,衬得她更加活泼可人。
“早饭热在锅里,我要去看铺子了,吃完早饭乖乖去医馆拿药”舅母温声叮嘱她。
颜颂安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乖乖应声:“好的,舅母”。
用完早膳,颜颂安拿着放零花的小荷包便出了门。
她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大庆国某个偏远的小城,儋州城,离京城相隔数千里。
走在城内的街道上,边上全是贩卖吃食的小摊店铺,清风拂面,香味扑鼻。
路过几个小摊时颜颂安乖巧地叫人,手里不知何时拿上了一串糖葫芦,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卖烧鸡的摊贩前,“徐爷爷,老样子”。
“好嘞”
徐爷爷手脚麻利,很快为小姑娘打包好烧鸡,递给她,随口问:“小颂安啊,我这烧鸡就这么好吃,让你一连买一个月啊”。
“那当然,徐爷爷的烧鸡乃儋州一绝,无人能敌,待在这简直是屈才了”颜颂安甜甜道。
“哈哈哈,嘴真甜,好吃就多来,徐爷爷给你便宜点”徐爷爷被如此夸赞,心里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
颜颂安付完银子拎着烧鸡走远,轻叹了口气,苦着一张小脸,谁家好人喜欢吃鸡一连吃一个月啊,她那是被迫每天给某人送烧鸡,可怜她的银子。
送烧鸡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是颜颂安穿来这个世界的第六个月。
说起来也是倒霉,她,颜颂安,一个刚中考完准备迎接美好暑假的光明少女,由于太过兴奋,出考场后,没注意转角处的车,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撞晕了。
醒来之后,便穿到了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八岁稚童身上。
这八岁小姑娘自小体弱,大概是命不久矣,家里人棺材都准备好了,颜颂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穿了过来。
穿来时她听到了一段奇怪的电子音,“时空管理局崩坏.....请.....稍安勿躁......我.....还会......来的......”。
那声音没说她能不能回去,并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颜颂安崩溃了一段时间,只能被迫接受现实,寄希望于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带她回家去。
穿来后,这具病弱的身体竟慢慢恢复起来,平日里下床走路都艰难,到现在都能活蹦乱跳了。
所幸原身才八岁,这几年缠绵病榻,本就不记得什么,话也少,颜颂安也不用担心被怀疑换了个芯。
她如今住的地方是她舅父的家,至于她的父母,家里人闭口不谈。
舅父母没有子女,将颜颂安当亲闺女来疼,如今她的身体虽渐好,但舅父仍不放心,坚持让大夫继续为她诊治,每日都要喝补药。
这对于颜颂安这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要了她的命,那中药的苦味直冲脑门,如入云霄。
粗俗来说的话,就是想吐。
前阵子为颜颂安诊治的周大夫有事出了远门,只留他的小徒弟看管医馆,无法出来为她诊治。
舅父姓林,是一个夫子,平日里在学堂教书,舅母姓莫,有一间小铺,卖糕点的,夫妇俩每日一早便要出门,家里虽不穷,但也不至于到买丫鬟小厮的地步,自然无人替颜颂安拿药。
颜颂安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时,舅父一句医馆不远,她可以自己去拿药,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故颜颂安每日都要去医馆,对此还同医馆的小徒弟打成了一片,整日央求他开点不那么苦的药。
虽然结果聊胜于无。
儋州地处偏远,四面环山,但这江湖侠客居多,发展还算可以,但也有不少穷凶极恶之徒。
所以这里心怀正义的江湖侠客自发担起维护这方和平的责任,儋州也相对比较安全。
颜颂安平日里最喜欢听说书先生讲那些江湖侠客的英勇故事,对他们的奇遇也颇为感兴趣。
但,感兴趣是一回事,遇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某日,颜颂安照常去了医馆,见医馆大门紧闭,她轻车熟路拐到后门,进去寻人。
小徒弟年龄同颜颂安一般大,名钟鱼,颜颂安喜欢叫他小鱼。
此前也有医馆闭门的情况,钟鱼便告诉颜颂安,有一个后门,可以进入医馆的后院,平日里休息闭馆便可去那寻他。
颜颂安推开后门,屋内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药味,似乎还藏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钟鱼站在那,一动不动,疯狂对颜颂安眨眼。
“怎么了,你眼睛抽筋了?”颜颂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踩在门槛上的脚顿了顿。
下一瞬,一股微风飘过,突然冲出一个人,点了她两道穴,叫她动弹不得,喉咙像卡住一般,话也不能说。
颜颂安瞪大眼睛,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将她拉进屋迅速将门关紧,锁好,给她喂了颗黑黢黢的丸子,动作一气呵成。
那大叔胸口处正在渗血,嘴唇发白,眉心有道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颜颂安瑟瑟发抖,脑中瞬间滑过小说里那些灭口的坏人,心道:“今天不会要死在这了吧”。
只见那大叔将他们二位的穴解开,声音里充满威胁,“我刚才给你们喂了毒药,若今日之事你们说了出去,就是你们的死期”。
颜颂安藏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点头,身子微微发颤。
钟鱼一脸气愤,“我会医,我可以解毒,我要去报官,把你抓走”。
颜颂安两眼一闭,轻叹了口气,心道:“傻小鱼,你有这能力,说出来干什么,等我们逃出去再说不行吗”。
果然,那大叔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你这么说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钟鱼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犯蠢,苦着脸求对方放过自己。
那大叔眼中闪过嫌弃,心道:“老周怎么收了个这么傻的徒弟”。
他抬头看了看颜颂安,心中嘀咕:“又来了个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脑子抽了吓唬两孩子”。
胸口还在渗血,大叔吩咐钟鱼:“你过来,拿出上好的伤药,给我疗伤”。
钟鱼满脸不虞,却又不敢违抗,走过来扒拉下大叔的衣服,看了眼狰狞可怖的伤口,咦了一声,“你等着”。
说完跑去准备药。
颜颂安尴尬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那大叔看了眼颜颂安,开口:“你,去给我买只烧鸡,莫要想着告诉别人,你体内的毒无人能解”。
恐吓小孩嘛,他最在行。
颜颂安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了,忙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她虽没钟鱼那么好骗,但她看过很多小说,自是知道很多江湖人士有这些奇怪的毒,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故信了那大叔的鬼话。
颜颂安买回烧鸡时,大叔已经处理好伤口了。
她靠近钟鱼,小声问:“那毒,你能不能解”。
“不能”
颜颂安瞪大眼睛,“那你刚才还说能解”。
“骗他的”
颜颂安:“......”
曲有道听着两小孩说的话,嘴角勾起,哪里有什么毒,两颗放了许久的糖丸罢了。
亏得其中一个会点医术,他随意点了几个穴位罢了,一下子就骗过去了。
“咳咳”曲有道吃了口烧鸡,顿觉此鸡的美味,对颜颂安道:“小姑娘,这鸡买得好啊”。
颜颂安嘴角抽了抽,礼貌微笑:“您吃得高兴就好”。
吃完烧鸡,曲有道抬头环视了一周屋子,对着钟鱼威胁道:“我这伤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只能在此休整一番,莫要到外宣扬,待我伤好,解药自会给你”。
又指了指颜颂安:“你,从现在开始,给我每天带一只烧鸡,直到我伤好为止”。
颜颂安和钟鱼欲言又止,但又不敢违抗,谁让他们的命掌握在对方手中呢。
曲有道心中也是无奈,老周那厮归期不定,他这废物徒弟也找不到他,眼下他受伤内力滞留,还有一些尾巴随时找上来。
这两孩子若是说出些什么引那些人来可不好办,只能出此下策,暂且留在医馆祸祸这两孩子了。
就这样,颜颂安被迫给曲有道连着送了一个月的鸡。
所幸舅父舅母疼她,每月都会给她零花,再加上小鱼自责,也拿出了自己的零花,不然,哪禁得起这般造。
这期间颜颂安也不是没怀疑过那毒,还特地找上了一个老大夫,对方探了探她的脉搏,半响才说她脉搏紊乱,然后便说诊不出了。
颜颂安不知道,她脉搏紊乱本身是因为这身体弱,同毒药没有关系,可怜她就这么被骗了。
这一个月,那大叔没有透露丝毫有关他的信息,以颜颂安多年看小说的经验,那大叔应该是被人追杀躲到这的。
毕竟那大叔深受重伤,整日躲在医馆后院不出门,一看就是怕外面有人抓到他。
颜颂安为自己这聪明的猜想骄傲,不过这想法她可不敢在大叔面前说,毕竟有句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走去医馆的路上,一群带刀侍卫正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角落,若有人挡路他们便毫不留情的推开。
这些人比官府的人还威风,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路人看到他们就躲。
颜颂安见此情形,撇了撇嘴,找了三个月了还没找到,整日在这欺负人。
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某日她正买糖葫芦,忽地被一侍卫推开,人没站稳,摔到地上,皮都擦破了。
这些侍卫是城里最大的富豪孙老爷府上的人,孙老爷他那儿子,简直是城里最大的恶霸,听说暗地里喜欢强迫漂亮的姑娘,更有甚者,还又传闻说他喜欢男童。
想到这颜颂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偏生谁也奈何不了孙少爷,谁让他家同官府暗通款曲呢,半个儋州都有他家的产业,听说还同京城的人扯上关系,谁也不敢触孙府的霉头。
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所幸这孙少爷也不会那般明目张胆,顶多是明面上嚣张罢了,毕竟这里正义人士居多,若孙府真敢明目张胆欺男霸女,这么多江湖侠客聚集在一起,孙府也抵挡不住。
这次派这么多侍卫好像是为了找一个人,据说是孙少爷买了个侍妾,逃了,现在正在满城搜捕呢。
但颜颂安觉得没那么简单,那些侍卫主要集中寻乞丐窝的人,看到十岁左右的小孩便会集中注意力看。
想到孙少爷喜欢男童的传言,颜颂安身子哆嗦了下,摇了摇头,还是别多想了。
随即提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最后一颗糖葫芦被颜颂安吃完,而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就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再买一串时,鞭子抽到人身上的声音传到耳畔。
颜颂安循着声音的来处,转头看了过去。
在这条街的对面。
一个瘦弱的小乞丐,满脸红色的疤痕,身上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依稀能看见破洞处的血痕,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小乞丐周围围了几个人,对他指指点点,想是他偷了什么东西。
卖腊肉的孙大娘,拿着鞭子,狠狠地往小乞丐身上抽,嘴里骂着:“小兔崽子,让你偷腊肉,我抽死你,抽死你”。
孙大娘丈夫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这条街上里属她最为泼辣,平日里但凡有人对她的腊肉下手,她恨不得撕了对方。
这条街上鱼龙混杂,常有偷盗的事发生,左右不过教训一番,没必要多管闲事。
颜颂安的目光落到那小乞丐身上,小乞丐突然抬眼,同她对视上,二人隔着一条街,就这么遥遥相望。
小孩子的视力就是好,什么都能看清,颜颂安盯着小乞丐的眼睛愣神,他的睫毛长长的,眸子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绝望,没错,就是绝望。
颜颂安心头一紧,偷东西被惩罚抽几个鞭子,又死不了人,为何会感到绝望。
“孙大娘,别打了,他好像要不行了”颜颂安嘴比脑子快,边冲过去边喊。
在颜颂安冲过来的那一瞬,小乞丐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求收藏[哈哈大笑],女主穿越的事之后会解释,不存在什么强占人身体这个事哦[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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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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