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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水

自然是不肯去的。

我冷笑道:“你来时要么变作师父年轻时的样子,要么蒙了遮眼的布,无论如何,足够让刺客捕捉到你的踪迹。你故意让师父替你驾车,是不是想让他去送死?”

他唔了一声,示意我继续。

“即使师父没死,我们被迫去一趟柳家庄,也足够让我知道师父不那么光彩的过往。”我说,“你强迫我去直面龃龉,离间我师徒二人,其心可诛!”

我声音冷硬而急促,衬得他的回答又轻又温柔:“猜对了一大半。要我帮你补全吗?”

“……那谢谢你。”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的道谢。

“我来时缚了遮眼的白布,傀儡师的同谋一看便知。但我不是他们要杀的目标,他们意在你师父,和你。”

“我?”我皱眉,指指自己。

他不疾不徐,把若干年前泛黄的旧事仔细地在我面前铺展开:“你可知浮岚山论剑是怎样一场盛会?浮岚终年大雾弥漫,十年一散,每逢雾散云开,天下英雄便尽聚此山,一决高下。一是为了所谓剑圣之名,二来,浮岚山受异士空云道人庇佑,他善炼器,夺魁者可得法宝相赠。而如要夺得魁首,需激战百场。与会者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一身功夫不花几十年练不出来。盈姬便是在此证道,惊鸿剑法锋芒毕露,只消几回合就把剑横在了对手的脖颈上,百场皆胜,是以江湖中人都尊称一声剑圣。你师父比她稍逊一筹,百场里和几位前辈打过平手,但也算得上一场未败。而且,你师父那时才二十来岁,非常非常地年轻……盈姬已逝,这剑圣之名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头上。”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跳动着,像一根银针要把不相干的两片布缝合为飘扬的裙裾。可见隐瞒太难,哪怕当事人不提,也总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真相的一角。

“这与我有何关系?”我问。

“你师父不请自来登顶浮岚后,忽然销声匿迹了。过了两年,曾与他打成平手的画扇夫人意外地在自家后院见到了这位小剑圣。你师父把空云道人赠他的玄逆炉还给了画扇夫人,并道他已无心江湖是非,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天纵英才的徒弟。”

我用力地闭了闭眼。师父啊师父,这大话可不该说。

怜卿也觉得这番言论颇为有趣,笑了片刻,又道:“你师父性格是出了名的骄傲,能得此般评价,你恐怕会是下一个剑圣。虽然画扇夫人只告诉了她的几位好友,但其中有人跟傀儡师有些关系,她自然知道。我们此行需要三个会打架的人,你师父、国师将明灭,和你。国师身在京城,她暗杀不得,而你和你师父隐居山野,路上有一次暗杀的机会。”

说了那么多,我心中的谜团却不见少,只得先捡最要紧的问:“一次?为何只有一次?”

怜卿以二指抵着太阳穴:“引星铁乃是九天陨铁深埋泥土百年后所生,陨铁本就珍贵,还要泥土孕育,因此问世的至今只有一块。这块引星铁命运多舛,最初是孟家的商队自西域购得,然而孟家无人识之,被铸剑师低价买走,铸成了一把举世闻名的剑。剩下的一点边角料流散四方,做个戒指还勉强,做弓箭的箭头却吃力了,一支箭恐怕就掏空了他们的老底。而除了暗箭,傀儡师暂时也没别的暗杀法子。”

原来孟家与引星铁还有这样一番渊源。他说得倒是,常见的暗杀手段不外乎刺杀和下毒,我们这行人刀兵不进,甚至除了栖霜都不食五谷,而栖霜是蛇妖更是医师。

念及栖霜……我心念一动:“我和师父遇到栖霜,也在你的谋算之中?”

他道:“我只是有所猜测,猜对了而已。”

“你口口声声说师父隐瞒我,自己却又说得云里雾里。”我冷笑道,“栖霜的前世,你必然知道罢?”

他叹息一声,像晚风回荡在车厢里:“你会后悔知道她的前世。”

又是似曾相识的话。我道:“我师父也说,他隐瞒是为了我好。”

“你因为我隐瞒了一只萍水相逢的妖的身世而如此愤怒,”他的双手在小腹交叠,上身微微前倾,从耳侧垂下的几缕长发微微晃荡着,“那你会因为你师父隐瞒了你自己的身世而诘问他么?”

真是一个庄重的坐姿,真是一个诛心的问题。我咬牙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怨他?”

“可是你没有拒绝柳鸿麟的切磋,还对他说了那么一番话。‘但你太依赖武器了,一旦剑不听你使唤,你就慌得无所适从。’此剑非彼剑,你是暗指他太过依赖柳意烟,而全心全意地靠在一个人身上,乃是这世间最危险的桎梏。你知道,因为你和他面临相似的处境。”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说:“阿真,你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与你师父已有了嫌隙。”

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正要掀开车帘时,他道:“忘了一件有趣的小事情。你师父有个习惯,感到尴尬或是招呼同伴动手时,总会咳嗽一声。昨夜本来还未到刺客最好的出手时机,但你师父一咳,他们便慌张了,而箭一出则无回。”

我把帘子一甩,回头沉着脸道:“你把所有人都算计得彻底,就不怕那箭偏了一寸,把你心脏穿透?”

他微笑着,用谦虚至极的语气说:“我算无遗策。”

“好一个算无遗策!”我怒极反笑,“你敢把这挑拨离间之计对着你们的师父盈姬使么?”

他坐在那里,没有微笑,没有叹息,像一尊安静的雕塑。车帘被晚风吹动,月光顺着缝隙流进车厢,如长生泉源头自白沙中涌出的清凉之水,淹没了一把愤怒的剑和一个静默的天上客。

我忽然感到没来由的可悲。

“你猜得很对,我的确不敢。”他说。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只猜到了盈姬是你们的师父。”我伸手,勾住了他蒙眼的布条,“告诉我,我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布条绑得松松垮垮,稍一用力便自己解开了。仿佛深埋地底的陪葬品重见天日,那双眼睛美丽得惊人,通透如玉的瞳与纤长且浓密的睫毛,值得文人骚客为此高歌百首春诗。

但他是千面,这不是他的眼睛。

“盈姬早在二十年前就还灵于天地了。”怜卿说,“她是异士,异士的魂魄自天上来,因而不入轮回。”

我说:“那我一定长得很像她。”

“只是第一眼会觉得像而已。”他反驳道。

“可是一眼就够了,对不对?”

怜卿垂下眼睑,低低地说:“我很抱歉。”

心烦意乱,布带在我的手腕上来来回回缠了几圈。其实他没什么要道歉的,虽然他故意泄露行踪、故意误导刺客、故意让我们前往柳家庄,算准了刺客那一箭会偏、算准了柳意烟不仅会救他还会把陈年旧事像豆子似的倒出来、算准了我师父明知中计却因为心虚而不会戳破,但说到底,他不是为了伤害我而来。

他是为了告诉我真相、让我斩断对师父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绮念而来的。

我知道师父自欺欺人,但怒火烧灼我的大脑时,我其实也在欺骗自己。

“阿真,”他抬眼,褐瞳仿佛夜光杯中荡漾的美酒,“你就是你,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我说不出话,把布条扔给他,挑开车帘走了。

河水不分昼夜地流淌,江南地势平坦,河也又清又浅。我躺在河的中央,感受流水仿佛母亲双手般的抚摸。月在天心,仿佛一颗价值连城的洁白珍珠,引诱凡人不断地伸出手去,尽管总是双手空空也仍然试图摘取。

在它的光辉里,我闭上眼睛。胎儿在母体孕育时浸泡着羊水,我虽然是一把剑,却也模模糊糊地觉得,很久以前,我亦被清凉又清澈的流水浸泡着,没有人类的情感也没有人类的烦恼,以剑的眼睛仰望着璀璨繁星。

如果能在流水中长眠就好了,它比世事温柔百倍。

栖霜来河边打水时,叫醒了我:“孟真,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洗澡,没想到睡着了。”我扯了个谎。

栖霜不疑有他,挽着我的手亲亲热热地回到马车。参汤药效奇佳,怜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想来今日赶路无甚顾忌。我戳戳栖霜,低声问:“柳庄主的人参在哪里挖的,见效忒快。”

“啊?”栖霜疑惑地瞪大眼,又想起什么,哎了一声,“忘了你不了解。这是被娲皇泪浇灌过的人参,珍贵无比呢。”

“娲皇泪?这又是什么?”

栖霜解释道:“是一种很少见的雨,谁也说不清它从哪里来,总之,被它浇灌过的草木都有灵性,作建材则千年不腐,作草药则能起死回生。它几十年才落一次,所以蒙它恩泽的草药少得可怜。”

我瞟了一眼怜卿,这个受娲皇厚爱的异士,道:“或许真是娲皇的眼泪。”

“可是娲皇不是因为补天而死去了吗?”栖霜反问。

能够回答我们的人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大概吧,毕竟蒙了眼睛。没有得到答案,栖霜有些泄气,但过一会便抛在脑后了:“今夜不必停车歇息了,我估计三日后便能进京。”

栖霜不记得从前经历的人事,但对这些常识,譬如京城与柳家庄的距离、异士的由来和特异之处等,却自然地掌握了,倒也神奇。不光她要追寻自己的前生,我也颇有几分探究的兴味。

“嗯。”师父在车外肯定了她的猜测,“进京后,我们要先进宫一趟。”

“啊?为什么?我们几个进宫干嘛?”我感到莫名其妙,而栖霜先我一步,替我问出了心声。

“傀儡师和铸剑师后人作乱一事牵连甚广,还与朝堂争斗有关,太后要见我们一面。”师父停顿片刻,道,“你也别慌,太后只见我和怜卿师兄,你们在宫里别乱跑动就好。”

栖霜又问:“怎么是太后见?我还以为该是皇帝老儿。”

“大殷如今的皇帝才六岁,掌权的是他的母亲,文昭太后。”

怜卿开口道。倒也是,论朝堂形势,不曾隐居避世的他肯定知道得最多。

他又道:“不过嘛,未来这位太后或许真的会当皇帝。”

栖霜摇了摇头,皱眉道:“搞不懂,人类的权力争斗真麻烦。”

怜卿只是笑。他与傀儡师俱为异士,异士之间的争斗不见得比人类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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