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有事要忙最好不过,昆吾本就不想让他也掺和到这件事来。
上一次要不是辟邪要死要活地黏着他,昆吾觉得其实他一个人行动会更为方便。
何况,谢必安送给他的化形丹只有三颗,如今用了两颗,便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所以接下来,他得一举成事才行。
可话虽如此,昆吾却不慌不忙。
他先是抽空重新修葺了一番这座京郊外快要被废弃的院子,在享受了几日人间舒适后,才开始打探起君渊的行踪来。
结果不探不知,人间时光荏苒七八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昆吾看着光镜里冷清矜贵的少年,那模样越发和记忆里沐流云相近,几乎连他都无法分辨出有什么区别。
只是少年的脸色苍白少许,神情恹恹,似乎少眠,总是神情恹恹。
昆吾想起了君渊幼时的遭遇,一时无言,只是默然收回了目光。
仔细打探一番后,昆吾敏锐地察觉到侯爷府内外防守都格外严密,日常行事中,他所熟知的高尧依旧跟在君渊身边尽心尽职,忠心耿耿,而侯爷府中下人也被管束得十分严格,稍有差池,便会被管家无情地赶出去。
要接近君渊,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难上许多。
昆吾略微思索,想起自己上次去看生病的赵澈,心想,若是使用法术隐匿身形,未尝不可一试。
他本能地不想浪费最后一颗化形丹。
早知可以如此“作弊”,当初又何必费劲苦心,假扮老者去接近赵澈和君渊。
可若非心甘情愿,又怎能被红线牵上?
昆吾那双清明的眼眸闪过一丝什么,随即微微叹了一口气。
试一试也无妨,反正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般想着,当天夜里,昆吾便施展了匿身术,潜入了守备森严的君侯爷府。
按照光镜里看到的路线,昆吾准确无误地寻到了君渊的厢房。
无视门窗屏风阻碍入室,昆吾立于床边,看了眼床榻上侧睡的人,探出手去。
一根纤细的红线在夜里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红光,似跃跃欲试地想要攀上什么,它被昆吾控制,却又缠绵似地绕在昆吾的手中。
可谁知还未等昆吾碰到床上那人身上的被褥,下一刻,床上那人却先一步有了动作,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迅速地袭来,无声地想要收割闯入者的喉咙。
可在要碰到来人咽喉处时,却意外落空了。
陌生的气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隐匿于一侧的高大男人也扑了个空,他脸色有些沉重地跪在床边,对着床榻上那少年身影请罪。
“主上,那贼人逃了。”
昏暗的内室里,床幔晃了一下。
少年用匕首挑开床幔,赤脚站于床边的踏板上,他缓缓抬起那沉重且疲惫的眼皮,清瘦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双锐利,带着寒芒的眼眸。
“无碍,退下吧。”
君渊那冰冷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未变声的稚气,说话间,他的神情又复而变得似刚睡醒般恹恹,提不起精神来。
“是。”
高尧的身影重新隐匿于暗处,而君渊也回到了床上,他似刚刚一般如傀儡般躺在床榻上,以为自己像以往一样彻夜不眠。
可空气里那抹残留的气息却奇迹般地安抚了他的身心。
时隔八年,他再次难能可贵地陷入了沉睡中。
梦里,那人并未被他打断动作,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身边,长发落在他身上,带着这人身上干净的气息。
君渊就这样看着面容模糊的那人笑着俯身下来,同他十指相扣。
“我的主人……”
一声喟叹,他的唇被覆盖上另一人柔软的唇。
梦醒时,那缠绵缱绻的人和温热的躯体似乎也一同消散在清冷的晨间。
君渊起身,他掀开被褥,凝视着亵裤上的湿润,发现自己经历了第一次梦遗。
闻声推门而入,打算伺候君渊晨起的高尧在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他有些好奇地走近,却见小主子忽然拿起被褥遮掩在自己身上,空气里还散开了某种成年男性熟稔的味道。
一刹那间,高尧也有些尴尬。
可令他脸色大变的是他主子接下来的那句话。
“高尧,是他,他回来了。”
*
昆吾并未逃匿。
在差点被匕首划破喉咙的那一瞬间,他本能地躲了过去。
室内似乎贴着什么符箓阵法,让任何风吹草动的气息都无法彻底被隐藏起来。
许是这些年来,属于君渊父辈间的恩怨一直在延续,各种诡秘的暗杀也从未停止。
在察觉到房内还有他人伺机而动,出师未捷,反倒是打草惊蛇,昆吾毫不恋战地选择了离开。
或许他可以尝试用这样的方式让君渊签上红线,可他一想到君渊那凄惨的身世,便止住了念头。
经过上一次化身老者和他们相处,即使君渊赵澈是沐流云和谢听雪的转世,那也不代表他可以将他们视之为沐流云和谢听雪。
沐流云和谢听雪已经死了,为成全他的无情道,死在了他的手里。
转世和前世怎可一同并论,对谁都不公平。
经过在天界和诸位前辈谈论无情道奥义,昆吾原本还不定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他对无情道的参悟又深了一层,心境也越发做到心如止水。
昆吾回到院中,握着手中的化形丹,思索了一夜,最终定下一个法子。
不管是沐流云和谢听雪,还是这一世的君渊和赵澈,他们皆为断袖,倾慕男子。
那这一次,他便化身成女子。
*
说来也巧。
自他那日夜探侯府后,侯府便开始招人,要求颇多,需身家清白,相貌清秀,品行端正,芳龄十五至十七。
昆吾一打听,才得知侯府是在为君渊找贴身伺候之人。
唔,不会是在给君渊找通房丫鬟吧。
为此,昆吾犹豫不决。
可他观察了侯府好几天,发现君渊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这件事像是高尧示意,管家领命而为。
昆吾虽有迟疑,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是他能做君渊的贴身侍女,伺候在君渊左右,日久天长,他总会诱到君渊心甘情愿地牵上红线。
思及此处,昆吾便按照招人的条件为自己拟了新的化身。
谁知此次选人颇多讲究,几番严格筛选下来,经人过目后,小侯爷身边才不声不响地多了一位唤做切玉的侍女。
此女身后无人,年方十七,相貌平平,眉眼却是清秀,仔细观察下来,性子内敛沉稳,做事也是稳当,颇得管家青睐。
听闻当日来签契的贫家女儿不少,但府上只留了三位,三人皆拜见了府中主人,唯独这切玉被小侯爷相中,从而留在了府中。
夜幕降临,切玉伺候比自己矮一些的小主子洗浴就寝。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屏风后那道浸入浴桶中的身影,没有女子的羞怯和忌讳。
因为“她”便是昆吾此次的化身。
昆吾细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虽然管家选他是因为他施了一些法术,但被带到君渊面前,君渊那淡淡打量的眼神,几乎让昆吾在一瞬间回到了当初坐在茶楼上,遥望看着两个小孩时,君渊抬头望向他的那抹淡然的眼神。
似不在意,却早早有了决断。
那一刻,昆吾心生莫名的感觉,却也只得和其他女子一同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
或许真的是因为上古神器之间的吸引,他知道君渊感知出了他。
可上一次,他和同位上古神器的辟邪一起出现,可君渊和赵澈却独独对辟邪没有反应。
是罢,就当他是欠他们的,这一世还完就两不相欠了。
昆吾这般想着,在听到一阵水声渐响后便回过神来。
“主人,是否需要切玉擦身?”
说完,昆吾才发现不对,他此刻是女儿身,男女授受不亲,这般言行,怕是要被说轻浮。
屏风后起身的少年闻言,却是于灯影中转身看了他许久才道:“不必。”
昆吾垂眸,察觉君渊拿起了架子上的帕子,自行擦去了身上多余的水汽。
一阵衣物窸窣声,一身雪白里衣的少年侯爷走出了屏风。
昆吾让小厮进来收拾好浴桶,随即为君渊递上漱口的水杯,铺好了就寝的被褥。
准备好一切后,昆吾打算退下,他的床铺在侧间,按规矩,他需守夜。
可君渊忽然间抓住了他的手,昆吾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带着疑惑地看向君渊。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脸色苍白,长发散下,行只单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切玉,睡在我身边。”
昆吾垂眸,脸上也配合地露出女子的羞赧,声音温顺,却不动声色地拒绝道:“主人,切玉不愿做通房丫鬟。”
虽然管家已经吩咐过他,若是君渊想和他同床,他是应该许的,可他真不是为当君渊的通房丫鬟而来。
闻言,君渊也垂下了眼眸,他似极困极累地解释道:“不是,只是睡一张床……”
少年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让你做通房丫鬟。”
知道君渊少眠的昆吾也没继续做声。
他只是示意君渊躺下,随即走到屏风后,在烛光中一一拆下头发上的发簪。
“她”散开发髻,吹熄一盏盏烛台,最后坐在床榻上,解去了外衣,吹熄了床边的烛火后,才脱下鞋躺在了君渊的身边。
而身后的君渊望着“她”侧睡的身影,眸光深邃,随即淡淡地拥了上去。
在察觉到切玉身子的片刻僵硬后,君渊什么也没做,就这般一动不动地搂着人沉沉睡去。
昆吾却未睡。
他睁着眼,也未挣脱身后人的拥抱。
在君渊拥上来的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要沦为陪床,可少年只是单纯地把他当安睡枕头。
听着身后那道浅浅的呼吸声,昆吾皱眉。
难道从他离开后,君渊真的就一直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么?
少女阖上眼,不再多想。
睡吧,有什么事皆明日再说吧。
修改了原文的一个设定,番外(四)里:红线需要心甘情愿地被牵上[化了]
因为时隔五年没写,可能写不出当初的感觉了,就按照以前的大纲,现在的想法,给他们一个结局。
依旧是狗血恋[狗头]会看到两攻互相扯头花,为爱痴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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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番外(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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