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难得早起,林屿舟到院里看了看前些天种下的辣椒,发现它们都有在好好生长,心下熨帖了不少,回身的时候,瞧见裴近山穿着雨鞋在柴火堆里挑玉米棒子,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你又要上山挖笋,还是去捡菌子?”林屿舟快步走过去客厅门外换鞋,“带上我呗,我也想去。”
“不上山,”裴近山说:“最近几天都有雨,趁着这两天有空,我得去把田耕出来收水,快要开始插秧了。”
林屿舟换鞋的动作不停,“无所谓,耕田我也去。”
裴近山不解:“你去做什么?”
林屿舟和他一样换好雨鞋,走了两步来到灶房外面,看着他道:“待在家里也没事儿做,还不如去田地间走走,活动活动。”
玉米棒用来引火,锅很快就烧了起来,裴近山把肥肉放到锅里煸出油脂,打算炒个五花肉笋片,林屿舟瞧见了,说:“早上随便吃点包子馒头就行了,不用炒菜,不是还要耕田吗,咱们早点出门吧。”
裴近山手上动作不停,往锅铲里放入调味料,快速的翻炒了两下,“炒来带到坡上吃,中午就不回家了。”
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听着像是要下午继续,林屿舟问他,“你家有很多田吗,上午做不完?”
“三块田,耕地要不了多长时间,主要是得守着收水。”裴近山从碗柜里拿了两个大碗,把锅里的菜分装出来,又快速炒了个青菜。
林屿舟有点搞不明白收水为什么还得人守着,难道不是等下雨了自动蓄进田里吗?
早饭简单吃了点,裴近山就带着人上田里去了,把东西和犁放下,他交代了两句,就独自上养殖场去牵牛,好在离得不远,不大一会儿,准备工作就全都做好了。
山区不比平原,田地间高低错落,现代化机械设备根本进不去,全靠人力。
裴近山给牛上好犁,就开始耕田,最近下雨,土地很湿润,耕起来倒还不算费力,只是不过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巴,耕上几个来回,还是有点累的。
林屿舟帮不上忙,只能站在田埂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裴近山说说话。
三块田离得不远,耕完两块之后,裴近山牵着牛换了地方,打算稍事休息会儿再开始。
林屿舟围观了全程,感觉耕田好像也没什么困难的,反正把着牛在前面,跟着在后面走就行了,这会儿见裴近山坐着休息,他有点跃跃欲试,试探着开口道:“要不最后这块田我来耕吧。
裴近山侧身看他,面露惊讶,“你会吗?”
林屿舟也没有盲目自信说大话,“刚才看你耕田的时候学了学,感觉应该可以吧,你让我试试行吗?要是不行我立马停下来,绝对不耽误你做正事。”
裴近山倒也不是怕他耽误正事,只是这耕田看着简单,但实际上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耕第一遍的时候,不过试试也没关系。
他起身给牛重新套好犁,又帮着林屿舟把牛牵到田里去,才把犁头和牛绳一并交到他的手中,嘱咐道:“小心点。”
林屿舟依着记忆中裴近山耕田时的的动作,扯了下牛绳,想要把牛赶着往前走。
水牛并没有因为换了个人就不停使唤,它哞的叫了声,甩了两下尾巴就迈开了脚步。
犁头随着它的动作,插进面上湿润,里头紧实的土里,林屿舟一时不备,被一股顺着犁身撞上来的反作用力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出师不利,后面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在被牛牵着走。
为什么刚才裴近山耕的时候,这牛就是听话的乖牛,轮到自己了,就开始叛逆?
林屿舟试探着动了动牛绳,想要让它按着自己既定的路线走,但水牛毕竟是牲畜,无法理解人的思想。
在感受到林屿舟的动作之后,方向未改,速度倒是加快了点。
林屿舟彻底没了脾气,只能在后面把着犁头小跑起来,还不到半圈,就累的直喘气,手也被磨的发烫。
实在无法,他只能扯着嗓子向裴近山求救,“快来帮帮我,你快过来,我要不行了。”
听到生声音,裴近山起身小跑过去下了田,伸手要接犁头和牛绳,“还是我来吧,你去旁边歇着。”
“不要,”林屿舟往旁边挒了一下,避开他的手,“你教教我呗,这个应该是有技巧的吧,我就是把不稳方向,感觉一直在被牛带着走,我刚看你的时候,这牛就特别听话。”
林屿舟说着,自己也想了个招,“要不我先给它弄点草吃,和它熟悉熟悉?”
裴近山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缓了缓才说:“不是听不听话的事,这耕田吧,看着简单,但也确实需要点技巧。”
“那教教我呗,”林屿舟松了点牛绳,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行吗裴老师?谢谢裴老师。”
裴近山:“......”
“你的视线要尽量看的远一点,左手先稳住犁身,不要偏着,动牛绳的时候动作不要太大,往前走的时候要跟着犁头走。”裴近山一字一句的说的缓慢又仔细,“不要跟牛较劲,要顺着它的劲引。”
林屿舟依着他说的那样调整了一下,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怎么感觉还是不太行呢?顺着它的劲引,我又得给它带偏了。”
裴近山稍作思考,决定用更直观简单的方式来教他。
提脚换到了林屿舟侧后方站定,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帮着一起把住犁把,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包裹着他的拳头,拉住了牛绳,“我带着你走一圈,你感受一下。”
裴近山的手肉眼可见的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农活。
茧子磨着林屿舟的手背,有点痒,还有点刺挠。
两人的距离极近,林屿舟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打在他后劲的灼热呼吸,他不太适应的耸耸肩,试图把那股热意驱赶。
裴近山垂眸,入眼是林屿舟红似滴血的耳廓,同时发现他的身体好像也有点僵硬,宽慰道:“不要紧张,不是就耕个田吗,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又不是读书考试,还必须得有个好成绩。”
林屿舟稳了稳心神,解释说:“我不紧张。”
裴近山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嘴硬,笑笑说:“行,不紧张,那咱们开始吧。”
虽说是带着林屿舟在走,但实际上,裴近山并未用力,他只是借着林屿舟的动作,帮他把着方向稳住犁身,不至于抖动的太厉害。
“目视前方,尽量看的远一些,步子不要迈的太大,”裴近山边走边说,“等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记得提前拉牛绳准备换方向,不要等到位置了才开始动,那样牛就顺着直走,上田坎上去了。”
裴近山的声音不疾不徐在耳边响起,不管是耐心还是专业程度,确实担得起林屿舟那句老师。
被带着走了快两圈,林屿舟好像真的悟道了,他还没说话,只是侧过脑袋看了裴近山一眼,裴近山就心领神会的放开了手,往边上退了一点,带着点鼓励道:“你自己感受感受,要还不行的话,我再带你走几圈。”
裴近山退开的刹那,犁身还是有点没稳住,往边上歪了一下,但林屿舟很快调整,往前动了起来。
眼瞧着牛和林屿舟的配合愈发默契,裴近山走上田埂席地而坐,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教学成果。
林屿舟的脚步越来越稳,之前还有点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来回耕了几圈之后,秧田变得愈发平整。
等再次路过裴近山边上的时候,林屿舟停下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一脸臭屁的在下巴那比了个八的手势,“帮我录个视频呗,把我这牛逼的样子记录下来,晚点发给我妈看。”
裴近山摊开手掌晃了晃,没接,“都是泥,脏。”
“没事儿,”林屿舟俯身把手机塞进他怀里,丢下一句“我比你还脏,密码668886,记得拍帅点啊”,就继续耕田去了。
在裴近山看来,手机这东西特别的私人,虽说他是经过主人允许的,但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林屿舟回身看他一眼,见他愣着没动作,扯着嗓子催促,“快拍呀,待会儿我都犁完了。”
裴近山:“……”
林屿舟的手机屏保是条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农村养来看家护院的那种土狗。
裴近山快速找到相机点进去开始录像,镜头随着林屿舟的动作而不断移动。
大半圈之后,手机屏幕里的人来到了裴近山身前,笑容恣意的举起手,背对着连绵的青山朝镜头比了个耶。
有点傻。
还有点……稀里糊涂的可爱?
山里气候多变,早上出门那会儿还飘着小雨,不过才耕了两三个秧田,又升起了太阳。
暖阳和煦,入眼是无边的盎然春意,一身泥点子的人乱入其中,给春色添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裴近山打小就觉得城里人身上有股无形的劲儿,这股劲总时不时的就会提醒他,人和人虽然都是人,但其实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和林屿舟。
可当下,他忽又惊觉,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当然了,也有可能只是林屿舟和那些人不一样。
谁知道呢?
往后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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