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滢将叶芝霖引至内室,屏退了左右。烛火摇曳,映照着叶芝霖略显苍白的脸。
“淑滢,”叶芝霖开门见山,“我接下来说的话,关乎你我的性命,也关乎……李言大人的未来。”
江淑滢闻言,神情骤然一紧,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李甫死了,外界必然认定是我所为,因为我一直在追查当年害死我父亲的真凶。”叶芝霖直视着江淑滢的眼睛,“李甫,确实是当年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之一。”
江淑滢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李甫的死,绝非我动手。”叶芝霖语气坚定,“我怀疑,是当年参与构陷我父亲的其他幕后之人,杀了李甫灭口,再顺势将罪名扣在我头上。他们知道我在追查,正好借刀杀人,一了百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无奈:“而李言大人……他身为李甫之子,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一旦他认定我是杀父仇人,以他的性情和能力,必定会动用一切力量将我……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江淑滢的脸色已然煞白。她深知他的为人与执拗,这会儿说不定已在宫中,与陛下说与此事。
“我今日来找你,便是寻求一个两全之法。”叶芝霖握住江淑滢冰凉的手,“我必须找出真凶,还自己清白,同时,也必须在那之前,确保李言不会因误解而对我出手,那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我们所有人,都沦为棋子。”
叶芝霖的目光恳切而决绝。
“淑滢姑娘,你是李言最信任的人,也是目前唯一能周旋于此局之外的‘局外人’。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不让李言被仇恨蒙蔽,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也是为了……揭开这笼罩所有人多年的阴谋。”
烛火轻轻爆了个灯花,映得江淑滢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芝霖,我……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李言他……他若知道这些……”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叶芝霖理解她的心情,放缓了语气: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先发制人。淑滢,我需要你帮我争取时间。在李言被仇恨彻底冲昏头脑之前,在他动用所有力量追查我之前,请你……暂且稳住他。”
“稳住他?”江淑滢抬眼,有些茫然,“我该如何做?”
“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和感情。”
叶芝霖的话语直接得近乎残忍,却也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你可以告诉他,你听闻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为他感到担忧。劝他,在真相大白之前,莫要因悲愤而做出过激之举,以免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利用,甚至……玷污李甫身后清名。”
她稍作停顿,给江淑滢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道:
“另一方面,我会暗中加快调查。李甫一死,当年与他们勾结的富商,以及其他可能知情的人,必然会有所动作,或者……成为下一个被灭口的目标。这就是我的机会。”
叶芝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令牌,塞到江淑滢手中。
“这是我私下联络的信物。若有紧急情况,或李言那边有任何异动,务必设法通知我。同样,我若查到关键线索,需要你从旁协助试探李言口风时,也会通过此物传信于你。”
江淑滢握着那枚尚带体温的令牌,感觉重若千斤。她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多么危险的担子。
“我明白了。李言那边,我会尽力周旋。但是芝霖,你务必小心……我,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叶芝霖看着她,眼中终于流露出今夜第一丝真实的暖意。
“谢谢你,淑滢姑娘。放心,我不会让幕后真凶得逞,也不会……让李言伤害我,从而背负杀错人的悔恨。”
她站起身,重新戴好斗笠。
“此地不宜久留,我该走了。姑娘,保重。”
话音未落,叶芝霖的身影已悄然融入夜色。
只剩下江淑滢独对孤灯,手中紧握着那枚令牌,心中波澜起伏,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李言他此刻……在何处?”
*
皇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映照着宋清明凝重不安的脸。他刚刚得到叶芝霖悄然离开医馆的消息,正忧心她是否因李甫之死而陷入险境,内侍便报李言求见。
宋清明心头一紧。该来的,终究来了。他几乎能预见李言带着怎样的悲愤与质疑前来。质问朝廷为何不严惩“凶手”叶芝霖,甚至可能直接请求发下海捕文书。他该如何应对?
然而,当李言大步走入时,宋清明却未从他脸上看到预想中的兴师问罪。
李言一身素服,眼窝深陷,悲痛难掩,眉宇间却锁着更深的困惑与焦虑。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方正物件。
“陛下。”李言嗓音沙哑,将包裹置于案上,“这是在父亲书房暗格发现的。”
宋清明目光一凝:“这是?”
“臣……不知其中具体内容。”李言眉头紧锁,“但父亲临终前夜行为异常,反复叮嘱要守好书房。今日整理遗物时,我发现了这个。包裹藏得极隐秘,上面还留着父亲的私印。”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叶大人出事前,也曾在家中整理过什么重要文书。我担心……这或许与旧案有关。”
宋清明神色骤变,正要开口,李言却抢先一步:“父亲去得突然,现场虽伪装成意外,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在此时将无关紧要之物藏得如此隐秘。除非——”他顿了顿,“这里记录着某些人不得不除之后快的秘密。”
烛火噼啪作响,李言的声音沉了下去。
“若真与叶大人之死有关,那父亲遇害就绝非偶然。幕后之人既然能对开国重臣下手,下一个要灭口的会是谁?”他抬眼直视宋清明,“叶姑娘一直在追查真相,此刻怕是已危在旦夕。”
宋清明凝视着案上的黑布包裹,终于缓缓伸手。当指尖触到布料下坚硬的册页边缘时,他沉声道:“李言,你可知交出此物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李言垂首,“但真相不该被埋葬,更不该让无辜者代罪。”
二人目光在烛光中交汇,多年默契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正如他们所言,危险,已然悄无声息地靠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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