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濒死的感受,对江天而言早已不是第一次。呼吸都被无形之手扼住,生命力不断地流逝,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浮沉,眼前再也看不清任何的景象——这一切熟悉得令人窒息。
“丹恒!你怎么样了!”江天想要说话,却连发出任何声音的力气也没有。
根源在于那颗深植在他体内的第六律者帝王级崩坏兽的核心,它是这挥斥创生与凋零力量的源泉,也是一切痛苦的开端。它曾在仙舟与丰饶的战役里夺走遥光英桀的生命,如今也在日夜不停地吞噬着他。每一次动用那份力量,皮肤上便会绽开一道暗紫色的花纹,如同燃烧的余烬,永不愈合。
意识逐渐昏沉了下去,他陷入了瑰丽的回忆里,自年幼时乘归还的方舟来到地球,以他卓越的天分研究一代又一代弑神装甲,裂变弹从天命空港的总部,到逆熵的尖端实验室。
不过,哪怕是在现文明纪元顶级的崩坏科学家,都对此束手无策。江天从未畏惧过死亡,只是逆熵的月光王座尚未完成,他还没有倒下去的理由。
此刻世界蛇的尊主凯文·卡斯兰娜背对着他,正眺望着乐土模拟出的浩瀚星空。寂静笼罩着大厅,只有数据流如同星辰生灭般无声闪烁。
“遥光的英桀……”凯文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缓缓转身,冰蓝色的眼眸落在江天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他灵魂深处纠缠的,属于林的刻印。“十三英桀之外,独一无二的一位。我听说过你,天命的总工程师,逆熵如今的副盟主。”
凯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慨叹,像是在回忆某个久远的传说。“格蕾修的刻印指引繁星,而你的‘遥光’……意味着穿越无垠星海的微光。她们都走了很远的路。”
她走了很远的路,江天的思绪飘回了仙舟罗浮,那时他还年幼,曾听一位丹鼎司的狐人姐姐提起过母亲的来历。她说,林博士并非仙舟之人。她来自一个已经覆灭的星辰,一个被遗忘的文明。
是那位开朗的飞行士白珩,驾驶星槎在巡弋时,于一块巨大陨石的阴影背面,发现了一个静静漂浮的探测舱。它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在星海间漂流了多久。舱门开启,里面是一位陷入深度昏迷的年轻女子——便是后来的林博士。她最奇特之处,在于体内似乎蕴含着两种截然相反、彼此排斥的力量,它们在她身体里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狐人姐姐当时感叹,若非这诡异的体质在维系着她最后的生机,她恐怕根本撑不到被带回罗浮仙舟,更等不到那位尊贵的龙尊大人亲自出手相救。
母亲林博士在那些静谧的夜里,总会向他低语太阳系第三行星——那个被称为“地球”的故乡的故事。她讲述与繁星刻印的继承者格蕾修一同乘坐方舟逃离终末的旅程,也讲述他那与生俱来、却必须被深深隐藏的血统秘密。
江天,是不朽龙裔的后代,是人类与持明族混血的结晶。虽然他没有显现出持明族标志性的尖耳或特殊体态,但他继承了父亲丹枫——那位罗浮龙尊——的容貌。正是这份惊人的相似,以及持明族内部对种族繁衍的尖锐纷争,加之母亲所掌握的、足以引发觊觎的基因融合技术,使得他的存在成为了一个绝不能公开的秘密。
在他记事以来母亲她总投身于危险的研究,解析“丰饶”力量的细胞,与父亲丹枫并肩对抗威胁。而最终让她伤重难愈、被诡异力量侵蚀的根源还是自己体内的那颗核心。
林博士死了,原因是为了拯救罗浮的平民,动用了那份本不该触碰的、来自已覆灭故乡的恐怖力量。
而如今的江天也陷入了这般死局,去寻找着破局的一点点可能。江天遵循着凯文留下的冰冷坐标,最终在往世乐土的奇异空间中重新凝聚。他感到一阵虚弱,仿佛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暂时被这片记忆之地隔绝,却又如同暗流般在深处涌动。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实验室或档案库,而是一片仿佛由无数记忆光点构筑的宏伟大厅。
他还未完全清醒,一道活泼悦耳,如同粉色水晶碰撞般清脆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一位粉发少女,正毫无顾忌地蹲在他面前,双手托腮,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宝石,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热情的笑容。
“嗨,你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让江天昏沉的意识都为之一清。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这里常来的客人呢?你是谁呀??”
江天支撑着坐起身,瞳孔微微聚焦,看清了眼前的少女。他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凯文指引中提到的,往世乐土中的英桀之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冷静,报上了来历。
“……我是江天。遵循指引而来,我的母亲是第十四英桀遥光,我是从遥远的仙舟送回来的儿子,目前负责执行火种计划,这次前来是来寻找梅比乌斯博士。”
听到“江天”这个名字,爱莉希雅那双美丽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里面闪烁的光芒从单纯的好奇变成了某种更深切的、仿佛见到了故人遗珍般的惊喜和温柔。她轻轻“啊”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语气变得更加亲昵而熟稔。
“江天……林博士带来的小星星?? 原来是你呀!怪不得我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呢!?嗯……不仅仅熟悉,还和我有些相似呢。”
她的话语仿佛直接越过了陌生的寒暄,如同早已认识他多年。她站起身,优雅地向江天伸出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足以驱散任何阴霾的灿烂笑容。
“我是爱莉希雅,如你所见,一位如飞花般绚丽的美少女!? 欢迎来到往世乐土!既然是林的小星星,那你来这里,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重要、非常棘手的事情吧?没关系,尽管告诉爱莉希雅,好吗?? 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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