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倒数第一与正数第一
九月的武汉，秋老虎肆虐，蝉鸣撕扯着午后的沉闷。江城市实验中学高二（三）班的教室里，风扇徒劳地搅动着热浪，混合着试卷的油墨味和少年们汗湿的气息。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李梅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地捏着一沓刚批改完的周测卷。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两个极端。
“这次周测，我们班有同学再次取得了满分，值得表扬。”李老师的语气稍缓，“顾屿，上来拿卷子。”
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一个清瘦身影应声站起。白色校服衬衫熨帖得一丝不苟，眉眼干净却带着几分疏离。他平静地走上讲台，接过试卷，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仿佛满分是天经地义。
“但是！”李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重重地点在另一份卷子上，“也有同学，居然只考了65分！整整150分的卷子！张扬！你给我上来！”
教室后排立刻响起一阵窸窣的笑声。一个脑袋从垒高的书本后抬起，头发略显凌乱，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张扬挠挠头，咧开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到！”他声音洪亮，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闷。
他经过顾屿身边时，顾屿正低头走回座位，两人衣角轻微地摩擦了一下。顾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稍稍避开。张扬却像是没察觉，依旧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走到讲台前。
李老师痛心疾首地把那份画满红叉的卷子拍到他手里：“张扬啊张扬！你但凡把打篮球、逛江滩的一半精力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就考这点分！你看看人家顾屿！”
张扬拿起卷子，瞥了眼那个鲜红的“65”，耸耸肩：“老师，这说明我进步空间巨大啊。”
底下又是一阵压抑的低笑。
顾屿坐回座位，将满分的试卷对折，塞进文件夹，动作一丝不乱。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个引起小范围骚动的同学一眼。在他的世界里，分数、规则、秩序泾渭分明。而像张扬这样散漫、吵闹、成绩糟糕的存在，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噪音，是他高效学习系统里需要自动过滤掉的干扰项。
李老师显然被张扬的态度气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从今天起，放学后留下来！顾屿，”她看向那个清冷的背影，“你负责帮他补习数学第一章，下周五之前，我要看到效果！”
“啊？”张扬瞬间垮了脸。
顾屿翻书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投向讲台边那个抓耳挠腮的男生，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抗拒和无奈。
窗外的蝉鸣更响了。
阳光透过玻璃，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亮却仿佛无法逾越的光带。
学霸与学渣的故事，在这座被长江汉水分割又汇聚的城市里，在这个弥漫着汗水与书卷气的教室里，被迫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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