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此刻的幸福来之不易，洛塞踌躇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龙雨陷入思考。
他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要说的话，其实有一个契机让他意识到这种可能。
“有一次，你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意识到了。”
龙雨和许多人握过手。就算没有记忆，他也触碰过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手，那些手掌或温暖，或柔软，或粗厚，或冰冷，没一只手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唯有那次和魏烺握手，他心中有一丝惊疑不定。
那只曾让卡牌如魔术般翻飞的手，比他想象中更温暖，更纤细。
让他想一直牵着，不想放开。
他旁观过那么多有情之人，如何会不知道自己心中腾起的是何种心思？
“哦。”
那就是在处理犸庙事件的时候。
洛塞把被子卷成团，放在两人之间。他不冷，只是对接下来的话有些害羞。
“你在那之前就……？”
“或许在你借用我宿舍时就已经是了。”
“我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体和灵魂是否稳定。”洛塞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没有其他目的。”
“我知道。”
龙雨眼中带着温柔与无奈，“我在废弃寺庙吻你时你愣住，我就知道你没有那种心思了。”
他一点一点，将藏在薄被后的脸整个露出来。
“我们的欺诈大人，计谋无数，但在感情方面还是毫无经验。”
龙雨认识的几个神明，或多或少都是不懂情.爱之人。
明雪和灵照，出生便是精灵，历经千百年才略通人性。
觋诡和檀许，因权柄之力忧虑重重，无心经营感情。
还有几个，虽然不是完全不懂，但最后还是伤了别人的心。
滕墨更不用说，直接抛弃了感情。
对神明来说，爱情不过是场短暂的游戏。
“我对你……是少时仰慕。”
仰慕从天而降的救赎与强大。
洛塞说完才察觉这话过于羞耻，顿时幻化成一只黑猫，跃至窗台，傲然回头，随后消失不见。
龙雨顺着云端仙宫般的长廊来到花园。
洛塞果然在这儿。
黑猫紫水晶般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他，可惜圆圆的脸蛋让它毫无威慑力。
龙雨看着看着，竟然笑起来。
“你笑我？”
“不是。”
“那你笑什么？”
“我笑，如今的快乐在我预料之外。”龙雨半蹲，伸手抚摸他软滑的皮毛，“我本来准备复活后，为消灭蒙拉而死，又或者作为打通世界与界外的钥匙而牺牲。”
龙雨记得他刚想起来自己使命的那段日子，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活着只为等待死亡。
但洛塞改变了他的想法。
摸着摸着，他的手伸到猫咪柔软又温暖的肚皮。
黑猫表面骂骂咧咧实则撒娇地滚了半圈，直接把肚皮亮出来给他摸。
龙雨伸出来的手臂依稀还能看见之前被砍了一刀的切痕，黑猫在切痕处咬了一口，一边留下一个不见血的小洞，像是把两边钉在一起。
然后警告似的喵喵叫。
龙雨看他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说：“你咬我，那我也要咬你。”
然后含住黑猫弹动的尖耳朵。
一人一猫在花园里玩耍，直到希尔米来传话，“龙雨大人，战争女神正在客厅等待，她将《创世纪》带回来了。”
希尔米后来没有跟父母回家，自愿留在外面闯荡，如今正在龙雨手下见习，日后或许会成为庭灯的一员。
龙雨上次不仅给了明雪肉.身，还将《创世纪》借给她使用。
洛塞变回人形，与龙雨一同会客。
明雪坐在客席。
她不仅带回了黄铜书，还带着十几位恭恭敬敬站在身后捧着木盒的眷徒，若不是龙雨和她并无过节，都以为她来砸场子。
那些木盒里有着微弱而熟悉的神力波动。
“这是？”
“多谢你的帮助，这是一点谢礼。”
明雪一抬手，眷徒纷纷将木盒呈上，明雪吩咐让他们打开木盒，于是龙雨便看到一堆形状怪诞，部分挂着残肉的骨骼。
“这是龙涟阁下剩下的骨骼，能找到的都在此处了。”
战争结束后，龙涟的遗骸被术法炸碎，龙雨在冰窟里只找到比较明显的部分。
他为龙涟挖了一座坟墓，就在花园外不远处，墓碑朝向四方城。
眷徒合盖，将木盒成排放在长桌上，退步离去。
“多谢。”
龙雨朝明雪弯下了腰。
“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以后如果有需要，仍然可以拿这当人情。”
“不用，这个就行。”
龙雨抚摸着木盒，眼眸轻颤。
明雪走后，他和洛塞端着这些木盒，挖开泥土，将残碎骨头埋在坟墓处，慢慢地，撒下一把又一把土。
世间已经无法寻到第二套能令神明死而复活的宝物了。
如此，已是龙涟最好的归宿。
就在他伸手准备将松软的泥土拍平时，他忽然觉得泥土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打开每个木盒检查过，刚才那些骨头里面没有蒙拉的残肢才对，怎么会？如果蒙拉的残肢在里面，那龙涟的尸骨……
与他不同，洛塞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
“龙雨，你跟我说过，龙涟原型是‘四不像’，而且还是泥巴色，她不喜欢？”
“是。”龙雨不知洛塞为何提到曾经，“怎么了？”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和地母有关联？”
龙雨眼神凝滞。
族人为守卫地母全部战死后，他独自沉眠，然后在本该没有活物敢靠近的地方出现了幼小的龙涟。
他醒来后，带走了龙涟，与此同时，地母再也没有回应，有也十分微弱。
他只当龙涟和明雪、灵照一般属于精灵，但现在想来，龙涟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此时她尸骨回归泥土，这个秘密才被人发现。
龙雨急忙将泥土往外掏。
地底下，龙涟破碎的尸骨竟然在缓慢黏合，拼凑成一个“四不像”的球形。
和龙雨最初遇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所以龙涟真的是……
“地母，或说规则的化身。”
秘密展现在眼前，洛塞狂喜，不顾形象，凑近看那些将骨头黏合起来的乳白细丝，口中喃喃。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秩序……规则……都是地母的手笔……保护我们不被界外的污秽侵蚀……”
难怪她拿到的是秩序权柄，她的所思所想即是新世界的准则，是带领所有人复兴世界的神……”
龙雨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龙涟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
或许百年后，他们能再次同游。
所以真正的时间线是：
地母无力保护人类，带着人类前往界内（地心）→为对抗污秽逐渐虚弱→分出龙涟送给眷族抚养，本体陷入沉睡（修养）→龙雨充当骑士（保姆）带龙涟到处玩耍→没有地母阻碍，污秽侵入界内→龙雨为保护龙涟牺牲→龙涟带领人类对抗恶神→龙涟复活龙雨→龙涟被蒙拉袭击，迫不得已将自己和蒙拉本体一起封印在雪山→龙雨苏醒，熔光计划启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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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你的耳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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