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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一个惊怒不定,另一个云淡风轻。直到李巍冷冷一笑:“廖总捕如此重情重义,真让人刮目相看。”

廖迁移开目光,如拔河之人霎时松手,“大人误会我了。”

仿佛方才的紧张只是错觉,他双手掬于胸前,姿态恭敬,“我的意思是,此画明目张胆地摆在堂中,恐怕会招惹是非,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饱含深意地道:“毕竟当年之事,谁都不想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四个字,字字珠玑,直叩李巍的心门。

他愣住了。

廖迁点到为止,不待李巍反应过来,就称事告退。

李巍目送他的背影渐远,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他如何听不出廖迁话中隐隐的讥讽之意,但生气的同时,也意识到一个隐含的问题——

他从未和他人提及这幅画的来历,心安理得地挂了这么些年,廖迁竟然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何藏在心中从不提及,难道就为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此种隐忍不发的心机不禁让人生畏。

而更令李巍不寒而栗的是,衙门中的“有心人”绝不止廖迁一个。

思来想去,他面色复杂看向那幅画。

昔日时光恍惚又在眼前。

“我听说,李主簿是江陵县人?”

耳边的声音凛冽又带着几分亲和。

李巍埋着头,心中暗叹新任县令的敏锐,他虽不明所以,还是讨好地干笑两声,应了声“是”。

青年语中带笑:“那可真有缘分,我也来自江陵。”

他不禁吃惊,抬眼见青年走到书架间,在一摞摞字画中翻找。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穿进来,洒了他一身,让人觉得朦胧又温暖。

青年穿着月白的缎袍,墨发整齐地绾在冠中。长身玉立,垂首以视,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京城贵公子的从容风韵。

过了片刻,青年应该是找到了,微微一笑转身。李巍立刻又低下头。

“我在应天考试时,曾遇到一个同乡,并与他立下约定,如果在外遇见其他江陵人,就以此画相赠。”

脚步声渐近,洁净的皂靴停在李巍面前,一轴画紧着递到他眼下。

李巍惶然地摆手,“这…不妥。”

“只是一份情谊,先生不必推拒,你拿去之后任凭处置,我不过践行约定而已。”

“可是…”

李巍心中犹豫,他已经在县衙这方寸的天地许久,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每一分的好处,都会在日后加倍偿还。

正苦恼时,忽听“唰”得一声,那画卷在他眼前以“一泻千里”之势展开,快得李巍来不及反应。

他眼睛微微睁大,只见其上所绘的确是舟行千里江陵,画工精湛,入木三分,那山那水若有生机,江上行船仿佛在浆水前行。

右上角没题诗词或歌文,只有简单的“下江陵”三字,观之畅快淋漓,足见下笔时的意气与风采。

青年有些无奈:“看吧,这只是简单的一幅画而已,并非出自大家之手,若以此要求你做些什么,是不是太无理了些。”

李巍怔然抬头,撞见一双含笑的眼睛,正温和地注视着他,眸光明亮澄净,年轻得令人恍惚。

从那一刻起,这幅画在他手中历时十余年,直到如今。他人老去很多,记性已大不似从前,当年赠画那一幕却在记忆中始终如新。

其实早该如此的,只是日久就成了习惯。李巍抬手取下画,指尖最后抚过画中之景,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喃喃自语,犹如叹息。

“大人,此画很好。”

可惜,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与此同时的刑房,门窗紧闭,火盆烤得人浑身大汗,呼吸不畅。一个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正慢条斯理挑选着刑械,最终举起一只手臂长的钳子。

他是这儿的主人,典史张若弗。

而被绑在木架子上双臂大开的男人,正是今早廖迁在兰桡巷抓住的恶贼。他嘴巴里塞着布条,双眼圆睁着,眼中恐惧如有实质。

“冯冀,年二十七,广阳镇人。”

张若弗看了他一眼,神情轻松,手上却一刻不停地将钳子放在火盆中烫了烫,看着逐渐透红的钳子,愉悦地说:“听廖迁说,你杀人,偷盗,欺诈,无恶不作。”

“不过嘛,我倒是很喜欢你。”他举起钳子,观察嵌头已经呈现出烧透了的亮橙色,满意点了点头,慢悠悠朝着冯翼靠近。

他眼中的跃跃欲试让原本俊朗端正的面孔透出邪气。

“只有对付你这样的人,才能让我尽兴。”

冯翼涕泗横流,发出“呜呜”地求饶声。

张若弗盯着他,咧开嘴一笑。

树影随着日头移动,又逐渐暗下去。

张若弗拿着帕子擦拭干净飞溅到手上的血渍,推开门走到外间。那张用以待客的茶桌边不请自来一站一坐着两个人,看起来已经等了些时间。

“你们没自己的事吗,在我这儿干等着。”张若弗将帕子扔给随从,走到桌边。

奎三讪讪行礼:“张大人。”

他挥袖免了奎三的礼,坐下后,看见面前的盏中已斟好了茶。

拿起来一喝,温凉刚好,去火去燥。

不由得有些惊讶,看向廖迁,怪哼两声说:“李巍八面玲珑的手段倒让你学会了。”

廖迁并不否认,只说:“看久了什么学不会。”

张若弗想来也是,又喝了口茶。

廖迁等他将茶咽下去,才问道:“冯翼的同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

“不知道?”

廖迁多少有些意外,“还有你撬不开的嘴?”张若弗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嘴当然是撬开了,只是肚子里没什么东西 。”

“什么意思?”

“冯翼只是被利用的,他性格极端,听风就是雨,根本不清楚自己在给什么人做事。”

“哦…”廖迁恍然,表情却没什么新鲜,“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身一人,的确是个加以利用的好人选。”

张若弗讥诮道:“可惜你大费周折,最后只逮住这么个蠢出生天的货色。”

廖迁充耳不闻,只当清风拂过。

掠过这一茬,问起其他的,“关于背后利用他的人,没问出半点可用的东西?”

“说有也是有的,他总共见过三个人,分别是商贩,江湖术士,穷书生。”

“他们是有一个组织?”

“不确定。”

廖迁若有所思:“冯翼以身份总结这三个人,是因为这方面的特征最明显?”

这倒是个新鲜看法,是张若弗之前没想到的,可是突出身份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张若弗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乔装改扮后出现在冯翼面前。”

廖迁接口:“极有可能。”他掩下睫毛,“如此一来,这些人对冯翼真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张若弗又想到什么,饶有兴味说:“冯翼倒是还说这些人眼目极好,反应迅速,都是会武功的。”

“难道是被人培养出来做事的?”廖迁谨慎地眯了眯眼,那情况将变得比他想象中更加棘手。

可是这样一个组织居然能绕过官方监察,绕过访行打行的暗桩,悄无声息地发展至今,难道是有特殊的隐蔽方式?

廖迁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整件事有如水中探月般,虚虚实实。

“这我可确定不了,得劳你这位总捕头再去探查一番。”张若弗话到此处,机锋陡转,“不过我知道这些人大费周折,目的只在一样东西。”

张若弗目光落在廖迁身上。

而廖迁依旧作闲散之姿,静静饮茶。

张若弗心中啐他一句“装模作样”,面上却并不显露,深长地道:“那块宝玉,现在在你手中吧。”

“不在我这儿。”

张若弗刚要“嘁”他,就见廖迁轻轻放下茶盏,“在一个姓何的工人手中。”

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工人?

张若弗疑惑地望着他。

廖迁没有解释这个,而是说起了更往前的事。

“这枚玉是通远乡矿场所出,是由一个姓曾的玉商暂时持有。无论是矿主还是玉商都心知肚明这种品级的玉不是他们能够把握的,必须在问市之前严格把控住消息,却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廖迁嘴角一哂,“这消息来之不易,他们谋划已久,绝不会轻易放弃。明日那个工人会去玉市问价,想来会有鱼上钩。”

张若弗懒懒感叹:“果然廖总捕做事滴水不漏,令人佩服啊。”他眼神忽黯下来,轻声一句:“倒有故人的几分风采。”

这一句倒十分真诚。

他们交谈间时而拽出两句酸词,奎三本来已经听得头晕目眩,却在听见这一句时精神一振,猛然清醒了,然后紧张地低头观察廖迁的反应。

廖迁的反应就是——

没有反应。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连眼皮也没有掀动。

既然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廖迁站起身,告辞说:“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得空再与大人喝茶,就先告退了。”

翌日正午,秋风萧萧落叶纷纷。

何安武向东家告了一天假,独自走到山塘街玉市。这条街直通七星河的码头,给南北商客提供方便,街上来往的人大多钱袋鼓鼓、光鲜亮丽,何安武在其中就扎眼得很。

他走着走着,和一个贩子对上了目光,贩子高声招呼:“这位爷是要买什么,我这儿都有,保管满意!”

何安武双手按在腰间,警惕地左右一瞥,走到小贩旁边,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我这儿有一个东西,劳你看一下,估个价。”

“哟,那可得赏一赏了。”

他翻出来那枚栗黄玉,伸到贩子眼前才敢摊开。贩子低眼一看,脸色瞬间变了,想拿,何安武立马收手。

贩子“哎呀”一声:“这还没瞧清楚呢。”

何安武不吃这一套,只问:“你觉得这个值多少?”

贩子眼珠一转,“估摸着,有个千两吧。”

“…”

“!!!”

何安武将震惊又咽回肚子里,憋得整张脸有些红。他想也不敢想,这一手可握的小玩意竟然这么值钱,自己工作一整年也就只有十两出头。

一边的贩子还在巧舌如簧,何安武却听不进去了,他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握着这炙手可热的宝贝,接连撞开好几个人,闷头往回走。

钻进一个狭巷时,身后传来几点轻盈的脚步声,仿佛有谁飞踏而来。何安武眼神猛得发生变化。

来了!

他急速侧过身,一只劲掌就从他肩边擦过。

何安武惊骇不已地抬头,看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在他前方旋身站定。

一掌不成,黑衣人从后腰抽出一把银刀,霜冷的刀光闪过。何安武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耐。

那是不愿和他多纠缠的意思。

于是很快,黑衣人再次向何安武冲来,中途轻盈地一抛刀,改直拿为横握,对准了他的脖子扫来。

又是生死一线。

何安武感受到的压迫却比面对冯翼时更加强烈,那把银刀显然能够更快、更轻松地割开他的喉咙。

恐慌急速上飙,心跳几乎冲破胸腔。

但这一次,还不待黑衣人逼近,几枚红缨的飞刀自檐角旋射而下。“噔噔噔”的三声铮鸣过后,一道暗赤的身影从高处鱼挺跃下,高挑细瘦,落地无声。

少年动了动脖颈和胳膊,转过那张白净清秀的脸,正是奎三。

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哟,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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