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2
帮着蓝玫玫打扫完门店，已经晚上了。回到家，金瑞之把包多的饺子放冰箱，麻溜地洗完澡，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打开平板开始“工作”。
金瑞之最喜欢这样的时刻，脚下的地毯软软的，金又菱手中吹风机的热风穿过她柔软的发丝，低吟的嗡嗡声萦绕在耳边，整个人像被包裹在一床棉花糖里，全身心的褶皱都舒展开来，不管再累再疲惫都值得。
搬来这间出租屋前，她们家在乡下农村开养鸡场。一次外出卖小鸡途中出了车祸，那个男人从车里死里逃生后跑回家喝酒喝得烂醉，最后是警察发现了在副驾驶昏迷的金又菱，送到医院里被医生告知要截肢。
一周后，金瑞之从镇上初中放假回家才知道金又菱躺在医院里。
此后，那男人整日喝酒打牌，对金又菱恶语相向，离婚后，跑到柬埔寨找了个有钱的女人，再也没了消息。
金瑞之陪着金又菱安了假肢，自己改了姓，初三那年，以全县第十的成绩考入临川县致远高中，虽然没有奖学金，但能免学费，她已经很满足了。
生活的压力让金瑞之很早意识到了赚钱的重要性，初三毕业那个暑假，她就开账号做起了读书博主。小红书、微信读书和公众号三个点形成流量矩阵，定期更新读书分享，收入主要靠接广告和卖电子版读书笔记，一年下来，粉丝涨了三四万，收入将近五六万。除此之外，她也会在寒暑假给周围的一些小孩儿补课，一个假期能赚不少。
生活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有滋有味。
就拿这间出租屋来说，她们刚搬来时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而现在，这间冷冰冰的屋子装满了她们共同创造的回忆，软软的地毯、嫩绿的盆栽、满墙的奖状、两人亲手画的画儿、旅游时的合照……
金瑞之有金又菱的陪伴和支持，能继续上学，不用早早地辍学去打工，她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幸运，但想要把这份幸运延续下去，必须继续往前走，往高处走，她要不停地读书学习，和金又菱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
“高二了，那账号要不先放放？”金又菱给金瑞之吹完头发问，用大齿的梳子给她梳头发。
上高中前，金又菱像这样劝说过好几次，就是担心影响学习，但金瑞之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年级前二十，没有明显的波动。目前的状态金瑞之很满意，她清楚自己有冲前几名的潜力，但不想把自己逼得太紧，高考毕竟是个长期战。
“嗯～”金瑞之摇摇头，手上还在做着图文排版，“看书有钱拿，我才不要，当初分科时我悄悄填理科，你不是还说让我选自己喜欢的吗？看书我就很喜欢，非常喜欢。而且，我的成绩也没下降。妈妈，别担心了。”
金又菱仍一下又一下地梳着，末了把金瑞之的碎发别在耳后，“你妈还是有点钱的，不至于供不起你。”
“我知道啊，我们金女士最厉害了，但我现在闲着也没事儿，等高三再停也不迟。”
金又菱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平板上弹出来一个微信好友申请的消息，金瑞之点开来看，竟然是萧烺！
信息显示是从高二四班的群聊添加的，验证消息就只有“我是萧烺”干巴巴四个字，头像是一片空白。
难不成，他是新同学？班主任也没在群里通知呀。都十一点过了，怎么这么晚还给人发好友申请？他们之间也好像没什么事要说的，是想尽快融入班级吗？
但是……金瑞之想到了萧烺的那个眼神——盯着金又菱截肢的腿的那个眼神。
金又菱的腿走在大街上确实很难不让人侧目，可是金瑞之记得清清楚楚，萧烺是一直盯着金又菱的腿的，不过度关注难道不是对残疾人士的最基本的尊重吗？那些人嘴上不说，但细微之处流露出的惊讶甚至嘲讽却的的确确把人划分到异于己的一类。
金又菱看到了吗？会难过吗？
正当她思索时，班级群里来了个消息轰炸。
张羽琪（班长）：欢迎新同学萧朗！高二4班再添一位新成员共同上战场【烟花】【烟花】
叶涵儿：呜呼！！嘣嘣嘣！【烟花】【烟花】
薛翔（体委）：赞赞赞！兄弟出来亮个相！【炸弹】【炸弹】
朱茂茂：班长你把人家名字打错了！
叶涵儿：呜呼！新同学！新同学！亮个相啊亮个相【鞭炮】【鞭炮】【红包】【太阳】【哇】
张羽琪（班长）：【尴尬】
张羽琪（班长）：欢迎新同学萧烺！高二4班再添一名新成员共同上战场【鲜花】
叶涵儿：让我们有请本届mvp萧烺闪亮登场——【墨镜】
薛翔：闪亮登登登登登场！嘣嘣嘣！！
朱茂茂：耶噫！来吧新同学！【亲吻】【亲吻】
谷曼：欢迎欢迎【鲜花】
……一连串的欢迎。
金瑞之乐了，现在要是能听见声音，那肯定是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啊。平常她也会在群里跟着起哄，可萧烺盯着金又菱的腿这件事实在是让她不舒服，她不太想发言。
但欢迎新同学这种场面话还是不能落下，毕竟以后就是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于是她把上一条复制粘贴，发了出去。
金瑞之：欢迎欢迎【烟花】
下一秒，萧烺就出来了。
萧烺：【微笑】
没过半秒，再次刷屏。
薛翔（体委）：兄弟你来啦！咱们班稀有的男士队伍壮大起来了！【炸弹】
朱茂茂：爽！【炸弹】
叶涵儿：【烟花】【烟花】【合十】【便便】
薛翔（体委）：【炸弹】
叶涵儿：喂！我不小心点错了！！
朱茂茂：【便便】【便便】
薛翔（体委）：【炸弹】【炸弹】
叶涵儿：你们完了！【炸弹】
薛翔（体委）：【便便】
叶涵儿：【炸弹】【炸弹】
朱茂茂：【便便】
张羽琪（班长）：【禁止】【禁止】
薛翔（体委）：【炸弹】【炸弹】
……便便炸弹之战一触即发，其他潜水的同学也出来凑热闹。
敢敏（班主任）：欢迎萧烺【烟花】
敢敏（班主任）：已录屏记录在案，明天报道后所有涉案人员（发【便便】和【炸弹】的）罚抄新学期数学定理和公式各一百遍。
大战就此停歇，没人再敢发消息。
班主任就是有这样的威力，何况还是教数学的。敢敏在班上素来保持雷厉风行的性格，这种情况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金瑞之侥幸地长舒一口气，转手给谷曼发过去消息。
金瑞之：我去，刚差点跟着加入大战了，还好没发，不然就遭殃了【阴险】【阴险】【旺柴】
金瑞之：我们也来大战一场吧【勾引】【勾引】【烟花】
金瑞之：【便便】【便便】
五分钟后，没得到回复。
是睡了吗？金瑞之有些失落，刚刚还在群里发欢迎的消息，结果转头却不回她……是因为明天要开学，已经睡了吗？
谷曼当初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致远高中，现在常驻年级第一，金瑞之和她是同桌，也是从初中到高中都同班的好朋友，所以再清楚她不过了。明明这么厉害这么优秀，却总是在考试和竞争前自我怀疑，因为自我怀疑又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好，所以把学习这件事安排得事无巨细，按照时间表严格执行。
金瑞之劝过谷曼别把弦绷太紧，但谷曼总说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安心，才能走出大山。每每这时，她便说不出话了，她们都要靠学习走出这座山，就方式来说，没有好不好，只有合不合适。
本以为今晚收不到回复了，正要切出聊天框时，消息弹了出来。
谷曼：【炸弹】【炸弹】
屏幕被炸得乌烟瘴气，金瑞之松了口气，喜笑颜开。
金瑞之：【便便】【便便】
谷曼：【炸弹】【炸弹】
谷曼：【阴险】【旺柴】
金瑞之：【烟花】【烟花】
金瑞之：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谷曼：刚吹头发去了【可怜】
金瑞之：开学我溜进宿舍帮你吹。
谷曼：通校生禁止进宿舍【禁止】
金瑞之：嗻【抱拳】
谷曼：在群里不皮，到我这里就皮得很，今天怎么不跟着起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金瑞之：还不是怕抄一百遍那啥嘛。
谷曼：撒谎了，班主任出场前可没人这样说，你不对劲【墨镜】
金瑞之：……不太喜欢新同学。
谷曼：哦？萧烺？为什么？校园墙上那照片都传疯了，好多人在上面表白，就是不知道学习怎么样。
金瑞之：什么照片？怎么连照片都出来了？
谷曼：听说有人在他之前学校的官网上翻到的，等我找找。
谷曼：【图片】
说实话，当时金瑞之虽然就在萧烺面前，但只觉得他精瘦高挑，没太注意长相，鸭舌帽檐下的那张脸的美丑在她看到萧烺那惊讶的眼神时，自动就成了一张普通且毫无亮点的脸。
看着屏幕上那张略缩图，金瑞之不屑：哼，能有多帅？貌比潘安不成？
一股莫名的胜负欲逐渐升起。
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什么东西轻轻挠着。那……就看一眼，就一眼，只是看看新同学长什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嗯。对。
金瑞之浅浅呼出一口气，点开那张证件照。
放大后，照片上的少年皮肤白皙，鼻梁挺拔，眉眼清秀，左眼眼角有一颗浅浅的痣，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柔和的眼睛似是在笑着，笑着看向照片外的人。
金瑞之迅速点点照片退了出来。
p的。
现在p图技术这么精进，丑如夜叉都能p成貌比潘安，网络照骗就是这么来的，不知有多少人被骗的团团转。她才不会被骗。
金瑞之：也就一般般吧，比周杰伦啊羽生结弦啊小李子啊还差得远。
谷曼：嗯……确实。
谷曼：墙上有人说他成绩很好，是因为户籍地限制才回来高考的。
金瑞之：哼，我猜没你好，说不准还没我好【墨镜】
谷曼：不好说，沿海的教育确实比我们好一些。
金瑞之：曼曼，怕锤子！知识都是一样的，致远不照样出过清北？而且现在才高二，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谷曼：嗯，好。
金瑞之：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车过来，我去接你【爱心】
谷曼：【爱心】【晚安】
……好像还没说为什么不喜欢萧烺。
算了，也算是安慰了这个焦虑的曼曼。诶，这个曼曼哦……
金瑞之打算再弄会儿图文排版发篇笔记，好久没吭声儿的金又菱拿起梳子再次梳了梳她的头发，问道：“明天报道，要我送你吗？”
金瑞之疑惑，报道这种事情她一个人就能搞定，况且，金又菱的腿不方便，学校楼梯多，爬上爬下很累。
怎么突然就要送她去报道？
“我又不是高一的小孩儿了，别人都是自己去的，我也要自己去。”
金又菱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金瑞之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从来都是乖乖的不犯事儿，顶多在班级群里起起哄，这些金又菱都清楚的，为什么还要叮嘱这些？刚才的聊天记录也没有要不听老师的话的意思啊。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金瑞之关掉平板坐到沙发上挨着金又菱，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道：“那听老师的什么话？不要抽烟喝酒还是不要打架斗殴？”
金又菱不自在地眨眨眼，将视线别到另一边，声如蚊呐地说：“不要早恋。”
“什么？”金瑞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
萧烺的证件照确实p得不错，但还没到让人一眼就沦陷地步，金又菱是担心她因为一张照片喜欢上他？太离谱了吧！
不过看着金又菱担心自己的样子，她心里既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妈妈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也只有妈妈。
金瑞之俯身抱住金又菱，脸靠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妈妈。”
“一天不抱，浑身长虼蚤。”
金瑞之才不管她怎么说，继续抱着，小嘴叭叭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金又菱皱着眉道：“说。”
“我爱你。”
想我妈了，想回家了[爆哭]
国庆一个人留学校码字[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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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看证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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