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什么?”
郁迟不解他在说什么,可那双悲悯神性的眼眸里充满了哀伤。他抿了抿浆果色的唇,被雨丝沾湿的长发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怜。
宫殿里温暖的温度驱散了郁迟身上的寒意,他嘴唇动了动,亚历山大曾经告诫过他,不要和教皇有过多的交流,那是彻头彻尾的坏种。
“没什么。”
“那条愚笨的人鱼并不会给你带来多少的好处,作为嫌犯,安德烈是目前最佳能够庇佑你的人。”年轻的男人恢复了往日的冷清,比郁迟高上一点,垂着眼睛看人便有些高傲。
这种说辞郁迟不大喜欢,内阁的老头子们说过许多类似的话。在先王还没有逝的时候,也有许多差不多的说法。
郁迟面色未变,年轻的教皇掐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抬了起来,微微凑近了,那双令人沦陷的眼睛里纹理都能够看得清楚,力道不轻不重,郁迟和他对视,几乎要深深陷在其中。
“那是下流的东西,它们只会想把恶心的卵灌进你的身体,让你成为孵化幼崽的温床。”
“那是神眷生物,你这么说不怕得罪神明吗?”
“神?神明早已陨落,这片世界没有神。”
下巴传来的疼痛迫使郁迟泪意上涌,眼泪在眼眶打着转,更令他羞耻难堪的是随意的话,视线模糊迷离,隐隐约约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郁迟弓着腰,奋力踢向教皇的小腿。
噙着泪回望着教皇,下巴上蹭了一道明显的红。
“我会杀了你的。”郁迟撂下一句话,转身上了二楼。
踩踏楼梯的声音很响。
站在原地的教皇看向某处:“出来。”
女巫优雅地擦拭着嘴唇,从暗处走了出来,嘲弄道:“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西里尔,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一条被下了蛊的可怜鬼。”
那位无辜的、丧夫不久的小王后,好像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与西里尔相识这么久,见过他意气风华,也见过他杀了老教皇的冷酷,大多数时候沉静冰冷,不容易接近。
热衷于看热闹和落井下石的女巫不可能回放过这么一个嘲笑西里尔的机会,祂夸张地狠狠戏谑了一番西里尔,苍白枯瘦的手裹紧了披在身上宽大的黑色法袍,懒洋洋地拉长了阴阳怪气的腔调。
漫长的、单方面的嘲弄没有引来任何反应,女巫讪讪住了口,大半个身体的支撑点都在那根魔杖上。
等聒噪的女巫闭上嘴后,西里尔忽然看向他:“做交易吗,安。”
“交易?”女巫见了鬼一样。
“婚礼不能够成功举行,我需要你的协助。”教皇的身份限制了他做许多事情,他用以示人的形象光明庄严,不可摧毁,不可崩塌。
“筹码呢?”
“我会送一批稀有药材给你。”药材有些很难弄到,月魂草只在圆月之夜的悬崖边生长,有时候的材料甚至是恶魔的肉,这对他来不算难办。
“成交。”
女巫答应了这次交易,祂是精明的女巫,妄图欺骗祂的人不会有好的下场,祂从不吃亏。
24.
早在一年前,王从龙的洞窟里带出了王后。那时候起,占有的想法深深种下,埋于心底。
日复一日,安德烈每天都在期望,他的哥哥会死于一场事故。战场的厮杀上,沉疴的病痛,死于日夜操劳中,这样他就能理所应当地继承一切。
他幻想着如果他站在那个位置会怎么样,想象着以国王的身份,是否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抱,他们肆无忌惮地接吻,或者……更亲密的事情。
盼望着这一天可以早日到来,他提前准备了许多,搜罗全国上下最好的绣娘,最好的工匠……
婚礼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要超越哥哥的婚礼并非空话,时间短暂,所有程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弄醒郁迟的是轻手轻脚的女仆,小女仆的嗓音细而温柔,她小声地唤醒沉睡中的郁迟,尔后羞红着脸解释:“今天是您婚礼的日子,先看看婚纱合身吗?“
曦光朦胧,天际泛着些许鱼肚白,许久没有早起过,昨夜睡得又晚,郁迟昏昏沉沉醒过来,新的一轮日月交替再次上演,无所事事却又万分疲惫。
在女仆的帮助下,那件华美不可方物的婚纱小心翼翼地穿在了郁迟身上。纯白的裙摆上用银线纺织出的漂亮花纹,缀满了细钻和珍珠,流光溢彩,犹如月光披带满身。
郁迟耷着眼皮昏昏欲睡,前尘往事一帧一帧轮映在脑海里,不得安宁,无法平息。凉风沿着被角而上,伴随着轻柔的触摸,半清醒间,隐约好像有人在摩擦着他的小腿,一声又一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花冠戴在他的头上,纤细素白的十根手指,戴满了戒指。
宫殿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奶味的芬芳,不日前,各国贵族便抵达了王都,不入流的小伯爵没有资格居住在宫殿,只好凑合居住在外面的旅舍。因此,婚礼除了带来热闹外,间接上令这个平日里欣欣向荣的城市更加繁荣。
郁迟歪着头向擦着地板的女仆问:“请问……王呢?”
近在咫尺的稠丽脸蛋让女仆羞涩不安地垂着脸,说:“王去见了教皇。”
然而回答并没有得到郁迟的认可,不过几天而已,好像那个战功赫赫的、温柔而强大的男人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郁迟转身欲走,女仆又继续说:“王还没有下葬……据说是要在您的婚礼过后才得以安眠。”
乐队美妙的乐声,和着婉转的鸟鸣不再是一种享受,聒噪,太过于聒噪,那些声音会惊扰到亚历山大的安眠。
玫瑰生出了花苞,粉白的天穹被白光分割开,清风掠动树叶,惊起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身后的宫殿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观天喜地地应对新一轮的婚礼,一张张洋溢着快乐的脸庞,似乎把烦恼抛却。
郁迟缓缓抬起头,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莽撞的仆从闯入花园,说气话来有些磕磕巴巴,他气喘吁吁地说:“殿下,找了您一圈,没想到您在这个地方。”
他脱帽,行了个标准的礼,接着道:“这个时辰,您应该要去往教堂了。”
王和王后的加冕、婚礼,还有许多大事都需要在教堂那里举办,这也就是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忌惮教皇的原因。
马车在宫殿外等候多时,身穿着白色礼服的安德烈看上去俊美非凡。
他的长相和哥哥亚历山大仅有几分相似,看上去更加深情。而剪裁得当的礼服使得他看上去像是风度翩翩的绅士,等候已久,面上不见分毫的不耐,对过往的每一个人都礼貌致意。
安德烈几乎是瞬间便看到了郁迟的到来,哥哥的小妻子、不,从今天起就要改口了,他的妻子看上去漂亮极了。
“很漂亮,那些海里的人鱼还有森林的精灵比不上你的分毫。”安德烈吻了吻郁迟的手指,不加吝啬溢美之词。
“你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声音似乎被天使亲吻过,当然,善心是你美貌上的锦上添花,我保证,今天的宴会上,那些打深海里和东部森林里的客人也会倾倒于你。”
说着他低下身子,绅士地把郁迟抱上马车。
前些日子分明还在指控他是杀害王的凶手,现在却又这么说话,哪怕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无辜和真诚,郁迟也不太想搭理这样的男人。
安德烈对郁迟的冷漠习以为常,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在郁迟面前也不过是掏心掏肺的普通爱慕者。
教皇测算过,今天是最适宜结婚的日子,但是不知为何,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他有一种强烈不安地感觉,捂着胸膛,眼睛里有些空茫。
巍峨的教堂尖塔耸立,和上一次来以及一年前俨然是两幅光景。以王后的身份,再以阶下囚的身份,现在却又成为了弟弟的妻子,荒谬不堪。
而且……雨夜里,毫无来由的一个吻。
两旁坐满了拥挤的贵族,郁迟不自觉地挽着安德烈的手臂,只看着脚下铺着的红毯。
年轻的教皇胸前挂着一副银质的十字架,长发用一根红发带简单地绑束起来,郁迟听到克制冷淡的好听男音,念着浮于表面的祝词。
去年的某日,也是在这个地方,由他为自己加冕上王后的皇冠。
夜晚里,压倒海棠的白雪,权杖深深入体。
郁迟不喜欢权利,他只想要 一些漂亮的金币和闪闪发亮的东西。那些宝石,打磨得很圆的宝石,一个个塞到他手里。
象征着皇权的王冠被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在郁迟的头上,郁迟看着眼前的十字架,又出神地想,如果去和女巫做交易的话,能够复活亚历山大吗?
他没有很想这个徒有虚名的王后,他希望亡者能够在他身边,而不是孤零零地躺在灵柩里,长眠于地底,时间驱散一切,所有人会渐渐遗忘曾经有位丰功伟绩的王,强大而无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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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盛大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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