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鲛人问，他不信眼前这个人什么都不图，吃力不讨好。
沈延秩看着他，视线从脸上渐渐下移，目光炽热地盯着他的尾巴看，虽然被子挡住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弧度。
鲛人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手往上一挥，指甲刮过沈延秩的下巴，沈延秩的视线被迫转移。
“想看看你的尾巴。真的太美了！”沈延秩其实想说：想摸一摸，想合个影。可能说出来他人就没了。
鲛人生气了，恶狠狠注视着他的眼睛，在判断他的意图。
“你想要鳞片？”
沈延秩一愣，连忙说：“没！我要它干什么？”
鲛人讽笑：“谁知道你们呢。”
“时间不早了，趁着现在游客不多，除了拔鳞片，你还有什么方法长出腿没有？”沈延秩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掏出墨镜、毛绒绒的耳罩、黑色口罩、一顶金灿灿的鸭舌帽还有围巾。
“什么？”鲛人见沈延秩把这些东西都堆到他怀里，问道。
“你穿戴好，坐我后座，我和别人说你是我弟弟，保证谁也认不出你。”
鲛人用手指勾起围巾，上面还有沈延秩的几根头发。沈延秩见他有点嫌弃，扯过围巾，抖了抖，替他围上。
“吃东西。”
“啊？”沈延秩没听清这是什么意思。
鲛人看着他，一字一句非常认真地说：“吃你们人类的熟食，我可以短暂化腿。”
沈延秩沉默不语，在思索着能给他煮什么吃的。他自己煮得再难吃也是他自己吃，现在多了一位大爷……
“欸，你……”，沈延秩用胡萝卜，番茄和红薯煮了一锅粥，看到旁边还余有葱，也放了进去，加了点糖，少许盐，他端进帐篷里给鲛人，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你有名字没？我不能总是欸欸欸叫你吧，万一人家问起来，露馅了。”
鲛人不屑地说：“我为什么要有你们人的名字？”
沈延秩没有反驳，只盯着他的脸看，鲛人一口一口吃完了那碗五味杂全的粥，说：“你起一个吧。”
这有点难倒沈延秩了，他是理科生，不爱看书，成绩不错，但是文采不好。这个名字，他足足想了半个小时，他一边洗着碗筷灶具，脑中灵光一现。
斯南！
他迫不及待地钻进帐篷里，鲛人正掀开被子，他的大尾巴消失不见，化作一双大长腿，没有毛发，白皙修长，两只脚的构造堪称完美，模特型的脚。
沈延秩看着他光溜溜的腿，心中觉得神奇，面上不显，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鲛人的脸，笑道：“我想到了，斯南，怎么样？”
“你们取名字一般都有意图，要么是希望儿女平安健康，要么是希望他们大展宏图成就大业，要么就是算命得来的。斯，南，你的意图是什么？”鲛人看上去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没有拒绝。
沈延秩从包里拿出秋裤，比量了一下，好像……鲛人比他高，腿也比他长，他的裤子鲛人不太合身。
“呃……其实我脑里没什么文字，数字倒是挺多，念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诗句经典。刚才我见你吃饭斯斯文文的，又想到你家在南边的海，就这么拿了两个字来。”
沈延秩一边说一边观察鲛人的神色，奈何鲛人对着秋裤发愣，随即才说：“随便吧，反正就你喊这个名字。这个裤子是正常的吗？”
斯南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四根手指捏着秋裤裤头两侧，举起来研究：“它看上去和你穿的不一样。”
沈延秩穿的是什么？加绒卫裤，宽松保暖防水，比那条歪歪扭扭好像还裂开一个指甲盖大的洞的秋裤，好看得多。
沈延秩缩了缩，盘坐下来，他从斯南的眼神中审出了掠夺的滋味，他护住裤子，说：“一样的，你的那个穿起来更舒服，我骑车穿这么紧身不行。”
于是，斯南穿上了那条秋裤，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因为鞋子不合脚，沈延秩只递了一双加绒大袜子给他：“你坐我车后面，别下地。”
沈延秩扫出一方没有雪的干净土地给斯南，接着就开始收拾行李。
“那边有人在看你。”雪龙湖畔有一堆年轻的男男女女自驾游，正在那边拿着相机摄影，在他们第n次向这边投来视线时，斯南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们是认识你的？”斯南保持警惕，他在旁边找到一块石头，看上去很顺手。
沈延秩见他冷酷着脸，眼中都是戒备，懵懵地说：“可能是吧，我经常拍美景发到网络上，我自己经常出镜，他们可能认出我来了。”
“没事，在他们过来前我肯定能走。”
果不其然，那些粉丝朋友挥舞着手像兔子一样在雪里奔跑，冲沈延秩来的。
沈延秩向他们摆摆手告别，让斯南赶紧坐到后座上，左脚一蹬，车子颤颤巍巍地前进。
风夹雪迎面飘来，像柳絮一样轻柔，但是冷得很，沈延秩觉得他的脸都要僵硬了，牙齿都在打颤。
斯南没事，有前面的人替他遮挡，他左右交替观望，本是在观察路上有多少人，却被沿途美不胜收的风景吸引。
在海里是没有雪的，也没有高耸入云的山，没有密布压低的乌云，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奇怪斯脚动物，边发出“wofwof”的驱赶声，边追赶他。
“臭狗别多事！”沈延秩抬起一只脚挥了挥，呵斥那只狗，这些狗放在他们老家，肯定是招人厌恶甚至要故意毒死，最好就是让狗忌惮过路人但不追着跑，否则被拽上车拉去狗肉店。
斯南时不时回头看那只狗是否还跟着，说：“真稀奇。”
“稀奇？狗还好，要是来了一头熊那真是太好了。”
沈延秩想起了当时斯南从熊掌下救下他的场景，轻声地问：“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
斯南被山上的白雪吸引，山这么高这么陡峭，雪居然能攀附在上面不滑下，看着这么干净柔软，不知道变回鲛人形态，从山顶蹭着雪滑下来是什么场景，会不会像在巨浪中腾跃那样痛快。
“总之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百分之九十九几率会死，沈延秩的运气真的好到爆炸。
“顺手的事。说不定，当时我可能可以分一杯羹。”
“你还知道分一杯羹是什么意思？真有意思。”
斯南盯着他的后脑勺看，重点是分一杯两杯羹吗？
沈延秩骑着骑着，后知后觉地问：“分什么羹？”他刚问完，突觉后背寒意渐升，背后的人安静得很，车轮碾过一道减速带颠簸一下，他还以为斯南掉下车了。
刚转过头瞄一眼，右侧脸颊划过一道湿热，还在蠕动。
“我天！！！你干嘛！”沈延秩见到类似蛇的舌头近在眼前，还以为有蛇掉他头顶了呢。
他被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车子比较重，他不得不跳车保命。
始作俑者稳稳坐在后座上，看沈延秩这么大动静，说：“胆子真小。怕熊吃你，就不怕我也吃你？”
“也怕。”
知道是安全的，沈延秩继续往前骑。过路的大车很多，大车轮掀起雪泥，带着雪霜的寒风狂摇二人。
终于是骑到一个小镇子上，镇子面积小，人不多，饭店也不多。
沈延秩骑着车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带着斯南进去。面馆老板见到斯南全身上下像“强盗”打扮，惊了，直到沈延秩开始点菜才放心。
小店布置得很温馨，桌椅上铺了沙发软垫，火炉烧了炭火，和外面的气温差了有十几度。
“西疆炒米粉，你试试。”沈延秩将一盘满满的粉推到斯南跟前，“可能有点辣。能吃辣吗？”
斯南没吃过辣口的东西，他到陆地上来没吃过什么人们的食物，今早吃的沈延秩炖的那锅粥是他第一餐。
炒米粉冒着热气，红通通的，粉条很粗，酱汁很足，里面配了芹菜、牛肉和红萝卜。旁边还有一杯热乎的水。
比起热的，斯南更钟意冷的。
他脱下面上的层层防护，见沈延秩手拿筷子的动作，手指跟着比划。
沈延秩吃东西看上去不紧不慢，实际上吃得很快，骑行很耗费体力，没几口就吃完了。他抬起头见斯南盘子里还没动，说：“要给你换把叉子吗？”
筷子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正常。
斯南赶在米粉凉下来前吃上第一口，沈延秩都替他着急。
“你喝不习惯这水？”沈延秩见他小口小口斯文地呷了一口，再也没动过，想起来，斯南住在海里，应该是喝咸水合适。
趁斯南还没吃完，他起身说：“我去买包盐，你在这里等着。”
斯南停下手中动作，撩起眼皮看他。
沈延秩再次重复：“很快的，小卖部就在旁边。”他大步向外走去，拨开小卖部门口的帘子走进去。
与此同时，米粉店门口有辆车停下，车上下来几个人，正是雪龙湖边那个四方脸和几个跟班。
“老板！三碗炒米粉，再上一盘炖羊肉，一壶热奶茶。”四方脸边说边在店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下。
斯南听见声音，转动眼珠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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