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过了半个月。这一天,钟艳红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可以说,她的心情真是低落到了谷底,而且爬都爬不起来。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今日早晨,她穿了一身黑色祭服,头上也扎着黑绸,心绪不宁地坐在黑色木窗前。其实,她很讨厌这一身乌鸦黑,更抵触呆会儿要做的事。但是,人有时候必须违背自己意愿做一些事。(本朝以黑色为尊)
因为烦得慌,她没有叫春梅,自己慢慢磨着墨,闻着幽雅的松墨香,然后握了一只紫毫玉笔,随意在宣纸上勾画,想让自己的心定下来。
这是她的小习惯,每当心情不佳时,就爱随性画一些美丽的线条,用那种线条美来治愈自己的心灵。这回她画了君不语袖子轻甩的弧度,画了桌上花瓶的圆弧的腰线,画了这身体原主折腰而舞的曲线……
画着画着,她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可是,好景不长,当纸上又一个图案快成型时,她右手便不由顿住,在洁白的宣纸上滴下一大团墨,脸上微笑一下没了。
她用力在图上打了个大叉叉,把毛笔搁在青花砚上,再欣赏美色,有些美色也是不能贪的。她不乐地站起来,在房中打起转来。
这时,春梅进来通报:“小姐,马车已等在外面了。”见她手上沾了墨水,忙拿了湿帕子替她擦拭。
“舅舅和君大哥呢?”钟艳红不觉皱起眉头。
“正在门外等小姐呢。”春梅快步走到衣柜边,“外面有些冷。小姐,您要不要加一件披风?是要那一件素锦——”
“好了,就那件。”钟艳红打断她话,语气有些不耐和烦躁。
春梅看了看她脸色,不再吭声,为她披上那件素锦披风,跟在一脸阴沉的她之后出了门。
要去的地方在后山深处,离着他们住的山庄有些远。钟艳红紧呡着嘴唇,心思沉重地端坐在马车里。君不语几次提起话头。她都无心应答,只是应付地嗯几声。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一想到要去的地方,她就无法保持冷静。可是,马车还是把他们载到了墓园。
下了马车,见天空阴云密布,沉得似要压在人身上,感到冷风阵阵扑面,她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一庞的君不语立即关切地问:“艳红,冷了吗?”
钟艳红深吸了一口冷气,勉力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并拒绝了他想把自己披风给她披上的好意。
这时,一个中年管事走上前来,恭敬地道:“小姐,君少爷,这边请。”
于是,他们跟着这管事,走上一条阴暗的林间小路。路两旁翠柏森森,间或传出一声鸟类的怪啼,她听得惊心惶然,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
终于,他们走过了那片阴沉的翠柏林。钟艳红还来不及松口气,便望见不远处那些白色的墓碑和高高的坟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嘠——”
她骤然停下,不安地四顾,惊颤地问:“什么……在叫?”
“艳红,你还好吧?”
感到额头一热,钟艳红一抬眼,便见君不语正担心地望着她,一手轻搁在她额上试体温。
她慌忙摇头否定,“没……没事!”不等他为她摸脉,抬脚就走,“舅舅还在前面等我们。”望着她急匆匆走开的背影,君不语一脸疑惑,然后摇了摇头,紧跟了上去。
最后,他们一齐走到一座考究的双人大墓前。楚千秋正面色沉郁地点燃香蜡,一脸伤痛回忆之色。君不语默默上前帮忙。仆役们则无声快速地摆放上各色祭品。
气氛庄严肃穆得让人窒息。舒艳红心中像灌满了铅,感觉异常沉重,难受得只想离开这里。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只能乖乖跪在看着有些阴森的墓前,木然地朝火盆里添纸钱。
暗黄色钱纸被火吞噬,缕缕青烟弥漫开来,似能够沟通阴阳。她瞧得心悸胆颤,再瞥见墓碑上的黑色题款:亡父钟昊阳,亡母楚仙儿,更觉触目惊心,吓得手心都是冷汗。
“我是假货!一个占据了别人躯壳的假货!!”这些无法说出的话,不断在她心头回荡。
一阵阴风吹来,刮得墓旁松柏哗哗作响,似有亡魂在暗中冷冷注视着她。
她呆呆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红色火苗,闻着香蜡钱纸燃着的气味,紧紧捏住粗糙的黄钱纸,双眼瞳孔不觉放大。
感到肩膀被人轻拍,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抬头一看,见是君不语,这才定下心来。
“艳红,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难……难受。”
君不语脸上显出怜惜之色,对她安抚地笑着,“乖,别伤心了,大哥在这陪你。”
他说着便跪在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钱纸,轻放在火盆中,再安慰地轻拍她肩膀。她顿时感到浑身被一股温暖的气息环绕,心中没法不感动。
她忍不住侧头望去,看着他俊逸温和的眉眼,心中有些怔然,这是一个多么温柔可靠的人啊!在他疑惑看过来时,她又心虚地垂下眼来,不敢和他目光交汇。
一路惊惶走来,她后背有些汗湿,被寒风一吹,真的有些冷。可是,闻着他身上的药香味和温暖的气息,她心中的寒意却减轻了不少。
似听到他一声叹息,她心颤地埋下头来,不断朝火中添钱纸,不顾眼睛被火焰熏得发疼,不敢再去看他的反应,只是机械地重复这一动作。
唉——!自己又何尝愿意让他担心呢?只是面对他毫不掩饰的关心,心头总有个尖锐的声音不断冒出来:“假货!你这个假货!他们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感到君不语停下了烧纸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她。舅舅也过来了,蹲在她另一旁,轻抚着她秀发。她迟疑不安地抬起头来,对上他们投过来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了。
这墓园是这么阴冷,他们的目光却如此温暖!
她的心房似一下被照亮,感到眼睛好酸,用力抱紧自己,却怎都无法止住身子的轻颤。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得令我惭愧啊!
很快,她便没法纠结下去了。因为,下一刻,她便被轻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仰头望着楚千秋脸上慈爱的表情,嗅着他身上檀香和药草的混合香味,她眼中不觉起了一层雾。
这么宽厚温暖!这就是父亲的味道吗?
似有一股股暖流注入心间,她不自觉抓紧他黑色的祭衣,默默地在心中乞求,好温暖,能不能让我多拥有一会儿?就算这些幸福全是偷来的,也好啊!
这样想着,她眼泪不自觉落下,大滴大滴滚落个不停,瞬间打湿了楚千秋黑色的衣襟。她无措地抹泪,却越抹越多。为什么,她会忍不住哭泣?之前,她从未在人前哭过啊!
回忆到这,她忍不住又哭了,赶紧拿出手帕,擦去滚出的泪珠,对自己说:“坚强一点!钟艳红,现在不是你软弱的时候。还有麻烦等着你去解决呢。”
她之所以如此苦恼,是因为在这次祭扫中,楚千秋曾欣慰地对他已逝妹妹的墓碑说:“仙儿,你看见了吗?红儿也大了。你放心吧,我定会为她找个好归宿的。”
好归宿!谁想要什么好归宿?
当时,她一听这话,心口就好似被重锤击中一般痛。因为,她一直渴望有个家。如今,她把楚千秋和君不语当成家人看待,只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可这话却一下打破了她的美梦。
而最令她抓狂的是舅舅说这话的样子。他显然不是无的放矢。难道,他已经为她备好夫家了吗?
天哪,她如今才十六岁呀!在现代这年纪还是求学玩闹的时候,再往后十年考虑婚姻问题也不晚。可是,她忘记了,这是古代,万恶的古代!
想到结婚,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男声:“嫁给我。”然后,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但是,她很快摇了摇头,哂然一笑,“怎么可能?”
算来,她已经把那人凉了半个多月了。想必聪明如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放弃了吧。
就算他不放弃也没用,因为她不会再去见他——这个药王谷的敌人,免得让舅舅和君大哥伤心失望。
有了婚姻这把时刻悬在头上的达摩斯利剑,她再也没法悠哉度日了,只能被逼得比之前更努力地去适应这时空,进而拼命地为自己找出一条出路。
回到现代的渴望,也重新在她心里萌发。
她知道这想法很自私无耻。享受了这身体亲人给予的关爱,遇到事了却只想逃跑。但是,她真的受不了这的婚姻。
在这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多可悲的现实。
想想要和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有洁癖的她就恶心得只想吐。整日和众多女人明争暗斗,只为求得一个男人关注,这绝不是她的活法。
因为,那不是生活,那是炼狱!
O(∩_∩)O亲们,再欣赏美色,有些美色也是不能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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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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