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浅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起身拎过桌上的茶,准备给姜不似倒上。
姜不似把茶杯倒扣,声音有点冷,“解释。”
“我要是故意的呢?”曾浅俯身,手肘撑在桌沿,气息离得近了些,语气里那点漫不经心却没散,“没有理由那种。”
楚佩在一旁冷笑:“呵,曾少爷好大的威风!”,语气里满是讥讽。
温质皱着眉头训斥着:“曾浅,你过分了,等会儿记得道歉,认真的道歉。”
曾浅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语气玩味,“我要是不呢?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呢?”
邱正混不吝那个劲儿就上来了,“你可以试试。”
韩炉看了一眼姜不似,姜不似的表情很冷,眼底没一丝波澜,那股冷意就像漫开的薄雾,看的人心里发紧。
姜不似像是怒极反笑,嘴角的弧度客套又疏离,手指摩挲着茶杯底部的边缘,说出的话比表情还冷,却也让人无可指摘:“算了,朋友都是阶段性的,走散了也正常。不过曾浅,你最好是道歉,咱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我脾气不好你应该知道。”
他这话刚一说完,在场几人神色顿时各有不同。
邱正和温质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就坦然接受,姜不似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为人处事的亲疏远近分得明明白白,从不会含糊;
楚佩则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曾浅,眼底藏着几分看戏的意味,倒要看看他这下如何收场;
韩炉虽不清楚他们儿时的情分,可也多少知道姜不似的脾气,此刻只默默攥紧了茶杯,没有多说什么。
曾浅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终于褪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他目光闪烁的看着姜不似,语气里有一丝可怜和委屈:“哥,你什么意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因为个新来的人下我的面子?”
姜不似斜眼看他,淡淡的,语气凉凉的:“别叫哥,受不起。暂且不提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和家教,只一点,知道是我带来的人,还来这一套,你拿我当人了吗?”
这几句话说的曾浅脸色红了又白,是了,姜不似最擅长的说话方式就是一针见血,从来不屑于拐弯抹角。
包间门有道缝隙,林不倾跟着领路的服务员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屋里很安静,显得姜不似的话更加掷地有声。
服务员很有眼色的离开了,林不倾也不着急进去,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堂而皇之的听墙角。
听墙角的精髓在于‘不能听一半自己拼一半’,那样会有狗血和误会,听,就应该听全。
透过缝隙,林不倾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放肆的打量着姜不似,灯光落在他侧脸,晕开细腻的光晕,柔和得仿佛一触即碎。
他的唇型精致得恰到好处,连闭合的弧度都透着好看。
难以想象刚刚就是这么好看的嘴唇闭合间吐出那么犀利的字句。
人啊,不可貌相,很多时候,
看似多情的人,薄情又绝情;
看似薄情的人,专情又深情。
姜不似的话像冷水浇在曾浅头上,他眼里的难以置信变成了慌乱,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那句“你拿我当人了吗”堵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只剩下无措和一丝被戳穿的恼羞:“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你就是无聊,想找找存在感,想让别人都围着你转”,姜不似不疾不徐的截断他的话,像审判者一样戳破他隐秘的心思,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嗤笑着说:“还跟我谈面子,面子我没给过你吗?我给你脸你接住了吗?你配吗?”
林不倾这事,说到底不过是根导火索。姜不似起初并没有想到,邱正会把曾浅也一起叫来——他和邱正、温质、曾浅算是实打实的世交,打小在一处长大。
只是有些人,本性倒算不上坏,偏偏长着长着,心思就容易走偏。
早先楚佩和韩炉刚融入他们的时候,其实也有过摩擦,源头正是曾浅。
这事还是很久之后,姜不似偶然间才知晓的。
后来大家相处得渐入佳境,韩炉和楚佩觉得没必要翻旧账伤了和气,便也没再提,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今天不同,闹到眼皮子底下了。姜不似最厌烦的,就是这种暗藏的试探——这种‘选我还是选他’的把戏,在他眼里幼稚得可笑,半分也懒得应付。
姜不似的话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曾浅心上。他攥着的拳头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到发颤,先前的慌乱彻底被恼羞取代,脸颊涨得通红,却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最后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点被逼急的狠劲,声音却发虚:“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看我?”话尾没忍住带了点颤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点委屈又冒了出来。
姜不似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看着曾浅那副恼羞又嘴硬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弧。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带着压迫感,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这个人呢,跟人相处有个原则,你可以卖弄小聪明跟我耍心眼,你可以拿我当傻子,但是有一点,你得藏住了演好了别搞砸了,不要让我知道,让我看出来想明白你在拿我当傻子。”
要不是气氛不对处境不对,林不倾都想给他鼓掌的,啧,说的真好,这个原则好。
楚佩慢条斯理的给自己舀了碗汤,又给想劝慰几句的韩炉舀了碗汤,意思很明显,把嘴堵上。
邱正有点看不过去,想打个圆场,“哥,这话有点重了,曾浅想不到这么深的意思,他这人……”
温质也给他舀了碗汤,小汤匙不轻不重的磕了下碗沿,邱正后面的话就熄了,老老实实的喝汤。
曾浅算是看明白了,姜不似这是在教他做人。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先前那点硬撑的狠劲彻底散了,只剩下被说穿的无措。他垂着眼,声音放得又轻又虚,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我真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没考虑周全,哥,你别往心里去,行不行?”
既然都说到这了,姜不似想,气氛都烘到这了,索性就说开:“之前你也针对过楚佩和韩炉,怪我知道的晚,他们俩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念你一句年纪小,站在你的角度也算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俩比你心胸宽广,能接受我的好朋友同时有了其他的好朋友这样的事情。但是你对林不倾的敌意来的就莫名其妙,你们才第一次认识,你的礼貌呢?”
曾浅听到“针对楚佩和韩炉”时,身子猛地一僵,脸颊瞬间涨得发烫,垂下头,先前的无措里又多了几分难堪,等姜不似说完,他喉结又滚了滚,声音带着点发紧的涩意:“我……我对楚佩他们那时候就是……就是有点别扭……至于林不倾,他不过就是个被你们姜家资助的可怜虫……你对他好,跟他亲近……不合适……都不是一路人……哥,我错了,我给他道歉还不行吗?”
“可怜虫?不合适?不是一路人?”,姜不似一脸沉静的重复这三个词,句句反问,又像是在唇齿间咀嚼这三个词,势必要碾碎了拆吞入腹才罢休。
他这个表情和一连串的问题让曾浅感觉头皮发麻,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哥,我以为你就是同情他,所以很……好奇……他是哪种……”
姜不似的神色反倒愈发平静,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水面,底下却似有暗流在悄然涌动,正酝酿着即将席卷一切的漩涡。他盯着曾浅,语气平淡却藏着张力:“你是这么想的吗?”
话音落,又缓缓转头扫过楚佩、韩炉、温质和邱正,目光在每个人脸上短暂停留,问出的话却带着无形的重量:“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多奇怪?亲近的人会知道你哪里最疼,但是还要戳;
不奇怪。亲近的人才知道你哪里最疼,所以才能戳。
邱正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浑身都像是加粗带下划线的大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温质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无声又坚定的表示自己的态度;
楚佩摇头加摆手,双重否定;
韩炉生怕姜不似看不清一样,摇头摇的像慢动作。
姜不似重新看向曾浅,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对林不倾好吗?我觉得还不够。即使我对他好,也是因为他好,他是林不倾。你把我看的太伟大了,我从来不同情别人,因为我自己也挺可怜的。”
林不倾听到这话,只觉得心房周遭那片软肉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细细密密的酸楚顺着那点牵扯感漫开,不重,却缠得人发闷,连视线都似被这阵酸意浸得有些模糊。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却还是费力地探进口袋,指尖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
瓶盖拧开的瞬间,几片浅灰色的药片滚落在掌心,在他颤抖的动作里轻轻晃着,衬得那点灰白格外扎眼。
药片咽下喉咙,带着点涩意滑进胃里。他闭着眼缓了好几分钟,胸口的闷胀感才稍稍散开些。
屋里曾浅似乎又说了什么,他注意力还滞在药效带来的轻微眩晕里,没听真切。
只隐约听见姜不似的声音传来,凉的像隆冬里的薄霜,一字一句撞进耳朵里:“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闹掰,只有淡了。情分淡了,关系淡了。”
曾浅:哥,你是同情,不是感情
姜不似:同情?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不倾:别同情我。
姜不似:你同情我吧,我也挺可怜的……
林不倾:……
楚佩:……
温质:……
韩炉:……
邱正:(拨浪鼓式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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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藏住了演好了别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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