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完成内部停职程序并正式报案后,孟悦峤接到了警方的传唤。此刻,她坐在询问室昏暗的灯光下,紧攥着双手掩饰紧张的情绪,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对面坐着两名警察,一老一少。“孟悦峤女士,”年长的警察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屹川科技公司报案称,其智慧园区项目遭黑客攻击,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技术追踪显示,攻击者利用了其公司内部一个抄录错误的API密钥。根据公司提供的内部调查材料,该密钥由你负责抄录并转交。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我抄录密钥时,是完全按照李斌工程师邮件里的数字和字母抄写的。我……我承认……当时我母亲正好给我打了一个紧急电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分心,抄错了一位字符。但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更不知道这个错误会被别人利用!”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她一遍遍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母亲的抽泣声让她方寸大乱,她匆匆抄完密钥就交给了隔壁组的同事。难道真的在那慌乱中抄错了一个字符?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可是邮件里的密钥她明明核对过那么多遍,怎么会错?她既委屈又害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公司的内部通讯记录和邮件日志我们看过了。”年轻的警察插话,语气生硬,“你承认存在疏忽。你确认当时没有任何人暗示或要求你故意传递错误信息?或者……你有没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没有!”孟悦峤急切地反驳,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哭腔,“我怎么可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利用……我真的不知道……”
年长的警察身体微微侧了侧身,目光如炬:“孟小姐,我们调查过你的背景。你母亲长期卧病在床,疗养费用高昂。而你近期,除了这份实习工资,似乎还有多份兼职,经济压力很大。”他顿了顿,观察她的反应,才继续缓缓说道:“讯科集团,是屹川科技此次项目竞争的主要对手。我们了解到,他们曾经试图接触并挖角屹川科技的员工。你是否……因为经济原因,接受过任何来自竞争对手的,嗯……‘好处’?或者暗示?”
这话像一把剑,精准地刺入了她最深的恐惧和羞耻。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得厉害,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玷污和误解的绝望。
“没有!从来没有!”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破碎不堪,“我妈妈是生病需要钱,但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不会!你们可以去查!可以去查我的账户!去查所有的记录!”她情绪激动,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年轻的警察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被年长的用眼神制止了。他沉默地看着她崩溃,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平淡地开口:“我们会核查所有相关信息。但在调查清楚之前,你需要保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现在,你可以走了。”
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夜已经很深了。深秋雨后的寒风带着湿冷的雨腥味,一个劲儿的往心坎里钻。街上寥寥几人,路灯孤零零地站着,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站在冰冷的街头,抱着那个轻飘飘的纸箱,却觉得有千斤重。被停职,被报警,被当成嫌疑人审讯……这一切就像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疗养院的号码。她看着荧幕上闪烁的“妈妈”两个字,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该怎么解释?该怎么继续支付下个月的费用?她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纸箱掉落在脚边,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那本厚厚的手册摊开在湿冷的地面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干枯的文心兰,此刻仿佛失去了全部生机。
寒夜漫长,看不到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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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屹川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冷硬。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繁华却没有温度。沈阔推门进来时,脸上惯常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份初步的技术报告。
“警方那边的初步反馈,”沈阔将报告放在办公桌上,声音低沉,“技术路径很明确。对方利用了一个错误的API密钥,也就是抄录传递失误的那个,伪造了大量请求,在演示最关键的时刻打击我们。对方的手段很高明,使用了多层跳板,最终IP指向海外。但能如此精准地把握时机和利用这个错误,内部信息泄露的可能性最大。”
顾屹川没有转身,也没有去看那份报告。“她账户有什么异常?”他问,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查过了,干净得很。除了实习工资和几笔清晰的小额兼职收入,没有任何不明资金流入。通讯记录也很简单,主要是疗养院、学校和几个兼职联系人。”沈阔顿了顿,补充道,“看起来,不象是被直接收买。更象是……疏忽被人抓到了把柄。”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顾屹川才缓缓开口:“不是被收买,那就是纯粹的愚蠢和无能。结果都一样。”
沈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警方和内部审查都会继续深入调查。但无论如何,这次我们的损失……太大了。评审会迫在眉睫,讯科这下恐怕做梦也要笑了。”
顾屹川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无论是谁,”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份报告,“至于那个实习生,”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按最严格流程处理。公司不需要这种会引来麻烦的隐患。”
沈阔看着他,最终只是点头应下。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顾屹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坚毅的轮廓。城市的灯光在他脚下蔓延,却照不进丝毫暖意。寒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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