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蒋正礼随手拿了块毛巾擦头发,从浴室出来,听见很轻跟猫抓一样的两下敲门声。
拉开门,看见沈玉淼站门口,时不时眼神往楼下瞄,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他擦头发动作停下,眉心微动,不耐烦道,“你小心翼翼地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偷自己家呢。”
“你先让我进去,进去说。”沈玉淼说一句话左看又右看,就差把心虚直接写在了脸上。
蒋正礼听完,眼眸轻轻一抬,不仅没让开,反向左一步直接挡住门的缝隙,“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
“我知道,当然知道,”沈玉淼点头,“但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哥啊。”
“我是你哥…”也不行。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周你问我要手机的事—”
“记得关门。”
“得嘞。”
沈玉淼见目的达到,麻溜地滚进他卧室,轻手轻脚关上门,不发出一丝声音。
蒋正礼坐床边,用毛巾胡乱擦着湿头发,把卧室里唯一的椅子留给她,眼神上下打量,“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玉淼动作乖巧地坐窗边,微微一抬眸,笑容谄媚讨好,“哥,你先别急,听我好好说么。”
头发擦到半干,已经不滴水了,甩手把毛巾搭肩上,双手撑着身子往后仰,懒懒掀眼皮看她,“行,你说。”
他倒要看看,大晚上让她来找自己能是什么事。
“哥,你也知道,学校这周就要月考了,”沈玉淼背靠着椅背,默默观察他表情,一步一步试探道,“我心里没底,想找你要些复习资料。”
他嫌弃地蹙了蹙眉,有理由怀疑她脑子进水坏了,“就这事,值得你这个点偷偷摸摸找我,你是刚才吃饱了撑的吧。”
沈玉淼:“……”
他是我哥么,假的,绝对是。
全瑕,低价出。
这哥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了。
沈玉淼脸色难看,破罐子破摔,既然软的不行,那就硬气一点,“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他冷漠无情,几乎不用思考给出答案,“不给。”
……
沈玉淼:很气人,但是又打不过,怎么办。
“你一个文科班的,借理科的算什么事。”
蒋正礼轻抬眼看她,觉得她是真坏了脑子,才会想到这病急乱投医的模式。
她又不傻,那些简单的道理,她不会想不到。
只是她才来学校多久,班上四十多位同学除了王芯莹和孙荔,她基本没交什么朋友。
就她周围几个同学,王芯莹和孙荔属于上课走神,笔记潦草的那一类。
还有一个人,她同桌岑枝。
但她一不小心,把原本就没什么的关系弄得更僵了,找她肯定也不愿意借,她有什么办法。
“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不是有个同桌,”蒋正礼轻轻一挑眉,“听说你们关系可以,找她帮忙啊。”
闻言,她一怔,拧眉问,“关系不错?她和你说的。”
“没有,只是一种感觉。”
沈玉淼肉眼可见的失落,“噢。”
“既然你这都不帮我,那你帮我另一个忙吧,就简单的一个小忙。”
沈玉淼乖巧眨眨眼睛,步入此次找他的正题,继续说。
蒋正礼扬眉,饶有兴趣盯着她,等她接着往下说。
被他看着,沈玉淼后背倏然紧绷,深吸一口气说完,“我想住校。”
夏至将过,秋分已至。
周围一瞬间安静,空间仿佛被冷空气凝滞。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登门槛效应,又称得寸进尺效应。
是指一个人一旦接受了他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为了避免认知上的不协调,或想给他人以前后一致的印象,就有可能接受更大的要求。
这种现象,犹如登门坎时要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登,这样能更容易更顺利地登上高处。
简单来说,就是先提出容易接受的小要求,再提出不容易被接受的大要求。
简单来说,说起来简单。
谁能想到,她第一步就失败了。
蒋正礼半仰的身板挺直,眸光一沉,面色一改往日,表情严肃,嗓音低而哑,“沈玉淼,你今天找我最主要的目的,是这个吧。”
沈玉淼其实很害怕她这个表哥,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是真吓人,比拿板子打人的老师还让人害怕。
他目光幽而紧带着压迫感扫过,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弧度点头应,“嗯。”
“为什么突然想住校,你忘了小时候那些不好…”
他少见的劝人,沈玉淼一改往日常态,语气坚决打断他,“我没忘,以前不会忘,以后的一辈子…都不会忘。”
———
翌日,仅过一夜梧禾开始断崖式降温,云雾天空下起小雨。
沈玉淼下车后拢了拢外套,一早到教室。
昨天夜里,她在蒋正礼屋待到将近一点,最终,他也没给出一个切确的答案。
回屋躺床上,她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临近天亮,才闭眼刚没多久,就被手机闹铃摇醒。
她现在困到不行,手一横,头倒趴在桌上睡沉过去。
八点十分,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人。
补作业的补作业,聊天的聊天,和早晨闹市菜市场一样,嘈杂到不行。
“淼淼这是多困啊,这么吵都还在睡。”孙荔手上抄着刚借来的英语作业,还不忘朝右前方抬抬下巴说。
进教室十几分钟,她甚至不曾看见她翻身,或者换个动作,很显然困到不能自理。
王芯莹弯腰从书包拿出几张试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能是知道要考试,心里慌了,一不小心就复习过头,直接干到凌晨两点,这不是‘好学生’常有的事。”
孙荔倏地停下笔,眉心微蹙,这才一晚上,她这是怎么了,说些奇怪的话。
这段时间,沈玉淼是和她们走近。
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能察觉沈淼淼身上无意识透出的感觉,那是横在她们中间无形的高墙。
那是她与她们的差距,她明白,沈玉淼家境好,她和王芯莹都只是小城市里普通家庭出身的女生。
不是表面玩到一起,就是深交的朋友。
她能想清楚,就是不知道王芯莹什么想法。
与此同时。
黄萱从前排收作业到她们位置,刚好听见对话,从鼻腔里轻哼了声,轻蔑倨傲,“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去复习,而不是去什么地方‘吃好喝好’。”
从高一开始,王芯莹和黄萱一直不对付,王芯莹脾气也是一点就炸,怒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站起来指名道姓喊,“黄萱,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黄萱抱着作业本,一点不害怕,眼神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几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人以物聚,类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才会和什么样的人玩到一起。”
“你——”
“吵什么吵呢,一大早上的,一个个不在自己座位上,看什么热闹。”
习惯早到教室的胡春荣,这会儿,抬着保温杯进教室,见到的就是争吵闹大的场面,冷声阻止。
“不知道快考试了,一天天不好好复习在这给我吵,都给我回自己座位。”
毕竟是年过半百的老师,对上半大都还没成年的学生,面子和威严都在,即使是同学口碑里脾气最好的他,发起火来也让人害怕。
闹剧落幕,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又教室恢复之前的平静。
黄萱面上不服气,却也有收敛,收走作业回座位,王芯莹胆子再大,即使在气头上,也不敢当着老师的面闹下去。
从头到尾,这场闹剧开始到结束,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睡着的沈玉淼,和没到教室的岑枝了。
——
沈玉淼半梦半醒度过一早上的课,直到午饭时间人也不是特别清醒。
座位上,尝试了几次反复仰起头,又趴下,她还是继续睡吧,睡醒了再去吃饭也来得及。
挣扎了几秒后,她趴在桌上又睡过去。
吃过饭后,岑枝想起来她忘了带复习资料,又从食堂回来一趟。
刚走出楼梯口,她看见教室外露天阳台站了两个人。
宋温野左手提了一塑料袋,看包装袋是学校每次排队都要半小时的面包店出品。
蒋正礼则站宋温野身后,看到有人来,狭长眼尾朝她轻轻一抬。
看起来情绪不高,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好像脸还有点臭。
“诶,同学,能帮我把这个带进去吗,”岑枝避无可避,低垂头径直走过,宋温野叫住她说,怕她不知道,又补充道,“就是你们班前段时间来的新同学,沈玉淼,你就说是她哥送的。”
岑枝停下,抬眼皮不经意间瞥过他身后蒋正礼,谁惹他了,还是又借给谁钱了,怎么看起来像没睡好一样。
“同学?”
“哦,可以。”
宋温野应该是没认出她,见她停下后没反应,拎袋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岑枝回过神,接过宋温野手里的袋子,不动声色抽离视线。
“谢了,同学。”
宋温野站门外,看着女生把东西沈玉淼手边,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一回头,看见蒋正礼那张就差写着不高兴的脸,其实蒋正礼情绪很多时候都比较内敛,高兴,生气都得靠猜,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
更别说,他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给个眼神,他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会要是看不出来那才奇怪了。
“谁欠你钱了,脸臭成这样。”
回宿舍路上,宋温野手肘撞了下他,笑着打趣问。
蒋正礼撩起眼皮横他一眼,没理。
“诶,你去哪,宿舍在这边。”宋温野没气,反而笑更放肆。
他没什么情绪,不冷不热应,“回教室。”
“回什么教室,这个时候不是该睡午觉?”
蒋正礼侧过脸,揉了把头发,声音是熬夜缺觉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暗哑,“烦,回宿舍也睡不着,还不如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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