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赵元莱眼睛睁大，用最无辜的模样，无情嘲弄，“开玩笑！气运女王在你脸上呢，你说操纵结果的事儿，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一个个粘上的啊！物理手法碾压一切花里胡哨。这两百个不过是诱他出来的饵食。再杀人诛心，搞得他心神震荡，自会说多错多。最后一步，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白临逸瞥见她手上的胶水残留，也懒得揭穿。他望着满地散落的瓶盖出神。
“哎呀，录音一不小心发到网盘电脑还有文件传输助手里去了呀！”赵元莱的声音干巴巴的，干脆演都不演了，“是在某音某手还是公众号或者是警局现场直播比较好呢，好纠结呀！”
“妈的，赵……不，小赵姐，我认了，行吗？”张勇咬着牙低头认怂，“我回去把真的检测结果给出来，当众给您道歉后中断直播！”
“我蛮亏的耶，这一个瓶盖五十块，”赵元莱指指地上，“我好心帮你一个个找人测，还不领情。我后悔了，我要翻倍，一个两百块，你全买回去，然后跟我说声谢谢。”
张勇连连点头应是，赵元莱佯装恼怒，“你丫说谢谢了没？”
“谢谢……谢谢学姐给我上的这宝贵的一课！”张勇躬身，冷汗涔涔，心想这女的事儿怎么这么多。“那下药的事儿，是少量艾司唑仑，我保证是不伤性命的……”
“这我不管。”
赵元莱在高处环抱手臂，冷漠打断，“接下来的话你给我一字不漏的记住。校长会在一小时内报警。在此之前，他自己误食药物，意外入院洗胃这事，我相信你会做到人证物证俱全。”
“赵元莱！”白临逸皱了眉头，站起又回身看她，他逆光的脸明澈干净，带着点执拗，“这不算很好的处理方式……”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赵元莱站在他之上，干脆地拉开衣领，露出了锁骨。他的目光避闪不及，撞上方才被扯出的水红残痕，像在雪白之处缀了梅花。她喉间溢出了抱怨的呢喃：“啊，小白鸽，看呀，怎么留痕迹了？”
胸口被忽视许久的声响，再也无法压抑。他甚至有闲心推敲，想着至少得有上千颗瓶盖从心头滚落，才能把塑料滚出金属质感，震颤传导到全身，带动耳膜“咚咚”的噪弄不息。
五秒后，被迫拉上衣服的赵元莱，面露狡黠地溜下来，“小学弟，友情提示！你只有四十五分钟了！”
张勇想问刚不是说一小时吗，只见学长烦躁地踢开周身杂物，他站在一半的阴影处沉寂，突然笑了，“你叫张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你虽然脑注水，体育课应该不缺席吧？上下往返蛙跳十轮，准备！”
十几分钟后，张勇累得瘫倒在地，小声嘟囔：“变态！好歹等我清了瓶盖再开始，我倒了十六辈子霉才能碰见你们两个，奸商！毒妇！睚眦必报的怪物！”
“任务完成，走了，别忘了扫楼梯，”白临逸没给他眼神，冷淡地绕过他，“我去医院，希望你也能好好赔罪，为恶行忏悔。”
“哈，赔罪？忏悔？”张勇几近嘲讽地咬字，“你误会了吧，小赵学姐的意思很清楚了，让我花钱消灾，用钱封口解决他啊。毕竟我有的是钱，只要没进去，天高任我飞啊！”
“你说话最好小心些。”白临逸脚步顿住了。
“我说的哪点不对？是我有钱不对，还是扭曲了她的原意，你生气了？”张勇哈哈大笑，“学长，你对世界的认知，有时候比高中生还纯粹。用钱平事，罔顾人命，我是个烂货，她就不是了？”
“学长，第一次她敢往我脑门上砸，是看到你了，知道你会出手护她，才有恃无恐，包括后面假装晕倒，呵，女人卖惨示弱的把戏！第二次嘛，让我猜猜看，她是用眼泪还是姿色，让你甘为犬马替她办事，还随叫随到的？”
“看来都用上了啊，”张勇看白临逸脸色，笃定自己猜对了，“真可惜，她可不是娇弱的菟丝花。你皓月清风，可她呢？话里话外，行事决断，可曾对被她牵连，生死不知的病人有一点关心？”
“我话放这了，她绝不可能去看他一眼！对无用的人也不会有半分怜悯。她作为商人，最是薄情寡义。只要我钱到位，就算丢弃道德，不分善恶，吃着受害人的血肉，她也会护我周全！”
“啊，好有道理。听起来她完全就是这种人啊，”白临逸轻笑，无比赞同，“冷心冷血，低劣不堪……”
“……可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背影倔强坦荡，有点无奈。“十二年了，我们的关系像摊烂肉，日复一日，结痂又撕碎。可她只有我了，我不能任她溃烂掉，不管她啊。”
她是烂肉里长出的花，他可以有万般理由厌弃她。可今日之事，他听见血肉滋长的声音，他不得不管。
白临逸摇了摇手机，示意他报警电话已经打出去了。“学弟，最后一节课是：挑拨一段钢筋般的关系，更快碎掉的是手。抱歉，结业作业未完成，所以你只有五分钟了。”
白临逸抬脚离开，不顾身后张勇的臭骂。
“你敢报警！妈的，我要是进去了！绝不放过你！村疙瘩里出来的穷酸货，去了省城就当自己凤凰了？你不听姓赵的话，和她作对，让她拿不到钱，她不得撕烂脸狠狠甩了你！”
………
县医院，白临逸带了花来探望，有个女生红着脸从学弟身边跑走。
“你学姐让我看你，病好后，多替她宣传。”白临逸插好花，“对了，你被灌水时，真在关心赵元莱吗？她安然无恙？“
”不，“学弟支支吾吾，尴尬地挠头。”我在想校花喜不喜欢我。就是刚才那个女孩，结果真是‘上上’！学姐真神了！对了学长，你的问题测完没？是关于学姐的吗，快给我看看！”
“不是她。”白临逸握紧手里的东西，随意搪塞了两句。
赵元莱抵达病房时，看着白临逸阳光下的侧脸发呆，又想起系统之前的警告。
【宿主，您的小金丝雀已经报警，您想利用张勇关系在县城扩大业务，榨尽其气运的事，正式宣告失败！】
“这就是气运之子吗，这么不省心？”赵元莱扣着指甲，哭笑不得，“属于意料之中吧，我最喜欢他这点了，像一朵倔气的漂亮小白花，明明生在脏污里，还向世界嚷着正义啊公道什么的，真想摘下来碾碎掉。”
【警告！警告！您与气运之子只能维持单纯金钱关系！】
赵元莱思绪回神，翘起嘴角，开始演戏，“学弟，借一会白临逸，不介意吧？”
白临逸随她走到病房外，他靠在墙上，眼尾带笑，“这么气势汹汹的，肚子消停了？”他见赵元莱脸色，愉悦的尾音落了下来，“你生气了。因为我？”
“是，”赵元莱冷着脸，“原本我手里的录音可以敲张勇很大一笔。只要他父母肯保他，我甚至可以坐着数金山。”
白临逸语气淡淡的，“金山是什么堆起来的，人命吗。声色犬马，权钱交易。在你们心中，这些铜臭倒依旧很有分量。”
“比你有分量，”赵元莱加重语气，“我们一无所有，命比草贱的来时路，小状元真是忘了个干净。你是风光霁月，青云直上了，也不肯顾下我。你要是再等等，问过我再报警，或许我就能拿点钱，砸烂我悲惨人生的所有苦难了。”
“我能等，我能一直等你。可他等不起。”白临逸并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会挣钱……咳，给你的。我单独挑出了一束花，放在了……”
“来探病，还送这么廉价的东西。”赵元莱淡漠打断，“这就是你在省城新学到的？也不过如此，看来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那个永远飘着酸味儿的村子，叔叔得多失望！”
赵元莱嫌恶地叹气，仿佛那村子的酸烂腐臭已流入咽喉了。
“你爸妈经商，你应该懂钱比命贵，商人重利，他们当年不就是因为那点钱才……”
“赵元莱，够了！”白临逸把她压在身前，手臂撑在她耳侧的白墙上，声音颤抖。“曾经我父亲抱你去种橘树，此刻有人在病床上受你牵连。这些都不能换你一点怜悯之心吗？”
“不能。”
赵元莱身前传来温热的气息，却只敢往后贴近了些。“世上因我而死的伯仁太多，我可没时间一个个挤眼泪诵悼词，嘴巴和眼睛会痛。我现在后背很冷很疼，你最好给我让开点！”
“还在骗我，”白临逸从她口袋取出止疼片，夹在两指间。语气慢慢冷冽。“你早吃过药了不是吗，当我是任你驱使的狗，一说完‘我疼’的指令，就会上赶着给你玩和利用？”
白临逸强硬地扣着她肩，想把她揉碎了砌墙似的。
“接下来没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所以不演了，丢掉了，连多玩儿我一会都不肯？”
她的颈窝扑来滚烫，是白临逸低了头，抵在她身上呼吸，眼神浸透水般温软通透。从他胸口生扯出的低沉嗓音，也扯动她心脏酸软无比。
“赵元莱，我的尾羽湿掉了，我们回家好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我明白了，”白临逸苦笑着后退，恢复了清冷模样。“我今晚就回校，以后很少回来。我会在省城多多学习，记住你说的关于钱和利的至理箴言，把心捶打得更冷更硬。”
“请赵小姐忘记我今天做出的丑态，说的蠢话。当我这次没回来过。”
“下次再见，我不会在身后叫你，你也不用……再逃得慌不择路。”
赵元莱有点恍惚，她能闻到他身上暖和的气息，像阳光把木头烤融掉。能清晰地听到，风吻过他脚踝上铜钱轮廓的声响。明明光没撒进来，铜钱晃动也无声。
这场景熟悉到可怕，有点像那次漫长冷战的开头。
那时赵元莱送他上大学，他新换了上身的衣服，下身还是不合身的短脚校服。偶尔会暴露出冷白的脚脖子，和盘踞在上面丝线般的青筋。红绳扎眼，串了一枚铜钱，寓意长命百岁。
他幼时身体不好，于是她求来亲手给他系上，笑着说，这像给白鸽子绑标记，今后羽翼打湿，也能寻到回家路。
那天的他左脚系着红绳，字字句句，剜心刻骨：“赵元莱，我考上大学的第一个愿望是，你从没来送过我，不要再见我。像陌生人一样，也比彼此憎恶要体面的多。”
“下辈子，我不会让我爸妈受你们家欺骗。我祝福你，不堪着幸福下去。也祝我自己，不再被扯进喜欢你的地狱。”
那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喜欢她。
青梅竹马美好无比，可贴身相伴十二余年，或许更像念不尽的魔咒。
她从送行的人群里落荒而逃，颜面尽失。那时与系统绑定，她瘫坐在农村昏暗的小平房一夜，望着自己满屋子“下下”的命运出神，六点推门打工，发誓要利用一切爬到顶尖，出人头地。
赵元莱回过神，白临逸的身影已然不见。走前，他将两个瓶盖随手丢进垃圾桶，其中一个写得“下下”，另一个结果，他也不愿再等了。
那两个问题，学弟和他说心里想着就行，不需开口。可他还是坐在医院楼道里，双手几度握紧放松，低声发问：
“如果我再将一颗真心捧上，放弃一切回来，她……她还会让我心痛的要死掉吗？”
……
【宿主做的不错，小小金丝雀，绝不能影响事业！如果用他不顺手，我会立刻替您添加新气运之子，为他花钱，也一样可以达到蹭气运的效果。对了，您做好了找新工作的准备吗？】
赵元莱惊讶。“开玩笑！我堂堂三中气运女王，从来是当老板的料，绝不可能去替人打工的！”
【提示，您为了扳倒张勇，已被批发商拉黑。负债一万。】
“我马上找十份兼职！”赵元莱变脸飞快。
系统开始滋滋作响，无比兴奋。
【检测到县城一位将逆转您财运的金主老板，关键词：气味，再次提示，关键词：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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