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赵承业把鲩鱼拿回店里,今早他就直接放在店里卖。
他爹不知道这事,昨日牌匾的事没办好,他爹气得把他一个人丢店里,让他好好学,别总被岑记的后辈比下去。
他零成本拿了那批高品鱼来,今日卖了定然能小赚一笔,让账上更好看些。
赵承业沾沾自喜地想着,但他的自得的神情没持续太久。
几个捕快穿着的高个子,乌泱泱地往赵家鱼货的方向过来。
为首的捕快眼眸锐利,她严肃道:“赵家鱼货掌柜何在?有人状告你们店行偷盗之事,偷盗岑记鲜承高品鲩鱼一斛,估价一千文。”
赵承业神色慌乱,他赶紧走上前谄媚地笑了笑,恭顺道:“端公们可是弄错了?我们赵家鱼货一向老实本分,定然是他们岑记鲜承诬告陷害我们。”
为首的捕快没有接他的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家的高品鲩鱼放在哪?”
赵承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地想先把昨日要来的鱼藏起来,他一把捂住肚子,痛呼道:“哎哟!我肚子疼,官爷,稍等我去下茅房。”
这可怎么办!他要溜回家找他爹问问。
一个捕快直接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把拦住,并把他架起来,“指完鲩鱼在哪再去!”
赵承业双脚腾空,慌乱之下眼睛往装鲩鱼的陶缸瞄了一眼,立刻就被发现了。
“去把那缸鱼捞起来看看!”为首的捕快吩咐道。
他的下属仔细查看,指着鱼尾鳍上的印记,回复道:“上面有墨黑色印记,确定是岑记鲜承的鱼。”
“把他带回官府。”
“冤枉啊,冤枉啊,什么印记,怎么一个印记就能证明那鱼是岑记鲜承的?”赵承业满头雾水,大喊辩解。
赵家鱼货有客人听见了他们这番动静,“昨日岑记的当家都说了,他们岑记的鱼可都是有标记的。”
“我们岑记鲜承的鱼,都在尾鳍用草木染料做了印记,这印记并不会影响鱼的口感,只是做为我岑记的象征,看到这印记,就知道是我岑记的鱼。”岑嫤云跟店里的客人解释道。
她照常在岑记鲜承里忙活着,动作干脆利落地把陶瓷缸里的鱼都捞起来,给客人们展示。
昨日凑热闹来岑记鲜承看皇商牌匾的人很多,他们店的特别印记在熟客那边已了然于心,人传着人,又慕名吸引来许多客人。
成交额又多了一些。
趁着岑嫤云翻看账本,比较空闲,岑晖凑到她身边,“姐,我都按你说的,今天一早就去报官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收到赵家赔的钱啊。”
“你耐心点。”岑嫤云确认好数目,合上了账本。
岑晖用力挠了下脑袋,他好急啊!到底成功了没。
“岑记鲜承掌柜可在?”
外头有捕快。
“你看,这不就来了。”岑嫤云带着笑意低声回道
“端公安好,我是岑记的管事之一,请问您有何贵干。”
捕快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些公文,还有红色的手印,她道:“赵家鱼货偷盗一事已证据确凿,这是赵家鱼货给你们的赔偿,按大周律法,他们需赔偿一共五千文。”
岑嫤云接过装有赔偿的布袋,“多谢官长明察秋毫。”
这布袋上还有赵家鱼货的字迹。铺子里有眼尖的客人一下就看到了,她们在一旁窃窃私语着,“那赵家鱼货竟然还行偷盗之事。”
“幸好我就不爱买他家的鱼,还是岑记的鱼良心公道。”
客人们低声闲聊着离开。
不出意外,赵家鱼货偷盗岑记鲜承的鲩鱼一事,就要在苏城慢慢传开了。
日头坠得厉害,仿若淌进了橘金色的云海,暮色交接之时,便是岑记鲜承收铺的时候。
岑晖拿着扫帚,一边清扫收尾,一边眉飞色舞道:“姐,你也太厉害了,整整五倍的赔偿。”
他的扫帚用力在地上戳了戳,兴奋道:“要是能多给赵承业做几次局,咱们还开什么鱼行,直接就成江南富商了!”
岑嫤云细细核对手中的账簿,顺便回话:“好好扫地。你别在这动歪脑筋,上次是赵承业没反应过来,这次他肯定猜出来是你从中作梗了。”
她接着道:“这种伎俩只能用一次。”
岑晖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他埋头苦扫,总算把地扫干净了,小跑到岑嫤云身边,“姐,咱们赚了这么多文钱,可以给我些买酒喝了吧。”
本来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岑嫤云竟真的点头。
她从布袋里中拨出一些给他,“拿去买摘星楼最好的酒。”
岑晖眼睛一亮。
但下一瞬又听到。
“然后带回去跟爹娘一起喝。”
“啊?在家跟爹娘一起喝酒也太无聊了吧。”岑晖苦皱着眉头,撇嘴。
岑嫤云终于核对完手中的账簿,她神色渺远,好像凝着虚无的一点,缓缓道:“别时容易见时难,人生能有几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好好珍惜吧。”
说完,岑嫤云一个榔头敲在他脑袋上。
岑晖抱着脑袋,他想了一下,确实好久没有一家人在同一张桌上饮酒畅谈了。
先前爹娘总觉得他嗜酒如命,因为喝酒误过几次事,便更是严加看管,后来,直接明令禁止,家中不得出现酒水。
可明明儿时还能撞见爹娘二人交杯换盏、情酣意洽。
家人的酒桌并没有岑晖想象的那么无聊。
岑家后院里,玉兰树下摆着一张方桌,四人齐齐入座。
岑父擅长下厨,松鼠桂鱼是他的拿手好菜。做好的松鼠桂鱼如金黄的琥珀,酱汁晶莹剔透,淋上时“吱吱”作响,宛如松鼠嬉闹。
“小云,多吃点。你小时候最爱吃爹做的松鼠桂鱼了。”岑父笑眯眯地给女儿夹菜。
岑嫤云夹起,一口咬破外表脆壳,里面鱼肉滑嫩多汁,与酸甜咸香的酱汁融合在一起,味道绝妙!
岑母给大家的杯盏中斟上酒,箬下春是摘星楼最盛名的酒,新酒口感爽利,如溪水沁凉,解腻开胃。
岑母大口喝了一杯,爽快道:“好几年没喝过酒了,我跟你爹年轻的时候最爱喝酒。”
“那你们还不让我喝?”岑晖睁大眼睛。
“谁像你一样!一喝酒就误事。”岑母觑了他一眼。
秋宵微凉,还未到中秋,月亮已然有了玉盘的影子。
岑嫤云轻抿一口箬下春,她托着下巴,仰头看天边的月。
银色清光倾下,散在岑嫤云的侧脸上。落在岑母的眸中。
岑母目光温柔,轻轻道:“你去年春天嫁去扬城,都没能跟爹娘一起看苏城的月。可惜。”
岑父乐呵呵地附和道:“你娘说得是,苏城的月亮可美了。今年中秋一定要爹娘一起看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红眼睛了。”岑母拿出手帕轻轻在女儿眼角贴了贴。
岑晖看到姐姐情绪不对赶紧找补,“肯定是因为姐不能喝酒被辣到眼睛了吧。”
岑嫤云仰头喝了一大口箬下春,眼角的水光倒流了回去,她喝完说道:“我没事,就是太开心了,大家接着一起喝。”
她嫁入裴家的第一年,是与裴府上下一同过的中秋,当时虽然挂念家人,但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也有新家啊。
她嫁入裴家的第二年,裴言变得越来越奇怪,不让她出府,中秋也只让她和他在小院内度过,但侍女李婴给她做了苏城的月饼,勉强算团圆了吧。
她嫁入裴家的第三年,侍女也不被允许进入房内了,她的衣食住行通通由裴言一人经手。
没有第四年了。
她不要再和家人分别。
晓色初分,晨雾未尽,清晨的露水从树下滑落。
岑嫤云的陪嫁侍女李婴家住在苏城城西的坊间僻巷,她按照侍女给的位置找过去。
屋顶堆着厚厚的茅草,墙面斑驳却没有修葺,岑嫤云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泥土和柴火的味道混着一起扑上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探出身子,“姑娘,你是谁?”
“我是李婴的朋友岑嫤云,她托付我回苏城来看望她的妹妹。”
“岑小姐?不,裴夫人。我知道,小婴她是随您一同到扬城,她近来可好?”李姥姥目光殷切,她太久没听到
“您唤我嫤云就好,我已决意和裴言和离,不再是裴夫人了。李婴她很好,就是一直挂念您和妹妹。”
岑嫤云跟着李姥姥进屋。
阖上门后,屋内唯一的光线便来源于一扇不大的窗。
一张矮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她面色苍白,神情恹恹。
岑嫤云有些恍惚,好像突然回到了前世,同样破旧的屋子里,而塌上病弱的身躯是她自己。
“岑姑娘,你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岑嫤云恍然回过神来,她轻扯嘴角,勉强笑了下,道:“我没事。”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递给面前的老妪,“这些钱您拿着,妹妹病得不重,主要是缺了药钱,您带她去看郎中,再抓几副药。”
李姥姥连忙推拒,“我怎么要您的钱。”
岑嫤云眼眸清亮,柔和道:“这是李婴托付我给您的,她做事认真,在裴府月俸很高,您就安心拿着吧,给妹妹抓完药,家里的墙和屋顶都可以重新修葺一番。”
当时岑嫤云走的匆忙,根本没收李婴给的月俸,但李婴在她身边用心做事多年,她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的亲人在此受苦。
“姥姥!我回来了,咦,漂亮姐姐你是谁?”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屋内瞬间亮堂不少。
岑嫤云循着声音看过去,她瞳孔一缩,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在这?
这章我写了五个小时这真的对吗[爆哭]
究竟有什么办法提升码字速度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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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举杯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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