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阿莱娅看着她男朋友脸上大大的黑眼圈，震惊道，“亲爱的，你这是通宵处理了一整晚的业务吗？总裁是这么累的吗？”
后半夜又去了一趟绿炎兄弟会·监控着拜火教·顺带又整理了阿莱娅身上的疑点·半点没做总裁工作的提姆喝了一口阿莱娅泡的咖啡，“对，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总裁的活非常多而且非常累。”
他顿了顿，面色古怪地看向手中的咖啡，又看向阿莱娅，“这个咖啡……味道是不是有些不对？”
阿莱娅笑了一下，颇为骄傲道，“这可是我最爱的一款酒兑咖啡。”
提姆：“……”
提姆抱紧了咖啡：“咖啡是无辜的，不要用酒来玷污纯洁的咖啡啊！”
“什么？酒兑咖啡才是世间的美味！”阿莱娅大声反驳。
“不！咖啡与酒绝对是异端！”
“只喝咖啡是没有灵魂的！”
……
“你确定我们要继续在这里吵一些没有意义的话题？”
“好吧，你说服了我。那我们来一次正经的约会？”阿莱娅提议。
不可否认的，对于约会提姆是有一些心动的，但现在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阿莱娅，我问你。”提姆语气郑重道。
阿莱娅收起了继续作妖的想法，瞬间乖巧了起来。
“你不是要常驻哥谭吗？从今晚到明天早晨的那一长串机票是怎么回事？”
阿莱娅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面不改色道，“这是我最后的旅行，而且我也很不喜欢告别，买了那么多机票你也就别想着去送我了。”
她轻松地笑了起来，“乖啦，亲爱的男朋友。我保证，等我走完最后的旅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
在这一天的白天，阿莱娅强行压着提姆在套房里补觉。
等到夜晚，阿莱娅又给提姆下了安眠药。
她看着提姆的睡颜，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其实……”
阿莱娅沉默了一会儿。
她伸出手，描摩着提姆的睡颜。
“……”
“我是说，我很期待我们日后相伴的平静的生活。”
“等我解决完这件由我引起的事务后，我就再也不走了。”
“然后，明天，我们要一起看日出。”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街道。
但不同的是孤零零的路上多了几个对峙的人。
蝙蝠侠、罗宾、红罗宾。
以及依旧没有做任何伪装的阿莱娅。
他们面对面站着。
阿莱娅有些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她表情诚恳、语气真诚，“我想你们应该不是来阻止我的？”
“你要去做什么。”红罗宾出声。
阿莱娅怔了一下，随后她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空茫驱散掉。
去做什么？当然是——
阿莱娅向他们伸出了手，“你说的对，红罗宾，这是哥谭的事务。”
她深吸一口气，“但它不止是属于哥谭的事务，它关系着这整个世界。”
“也许你们察觉到了，又或许你们一直被隐瞒的很好。”阿莱娅罕见地坦诚了一部分，“我们的世界不正常。”
“我们可以将这整个世界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正常人所处的世界，另一部分则充满了恐怖与怪异。”
“那个世界不可视察、不可听闻、不可言说——不可名状，越是深刻了解便越接近疯狂。”
“你们尽可以向你们所熟知的魔法界去求证，只要向他们说'调查员'这个词，他们就会理解这一切。”
“那是属于魔法界的禁忌，但却是属于我们的日常。”
阿莱娅打开护腕上的智脑，调取出自己的档案，“我是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隶属于神秘学院系的大四学生，是负责处理此类事务的调查员。”
显现出的档案上有各种类型的授权，包括但不限于：处理特殊人员时击杀不犯法、可以要求当地警局进行无条件协助、造成的损失问题由绿炎兄弟会一力承担……
她说，“A级调查员，阿莱娅·撒芙拉，请求本地义警对我方进行协助。”
*
阿莱娅没想到，她第一次做蝙蝠车就是要踏上她调查员生涯中可能是最后一次的事件。
当然，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件。
不过无所谓啦，等解决完这件事，她就不当调查员了。
她现在更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更想要与提姆相伴的时间再长一点。
阿莱娅选择将她的资料库向他们敞开一部分。
“如果在解读资料中感觉到头晕恶心等一系列不适的问题，那实属正常，可以放下资料缓一缓再看。”阿莱娅漫不经心地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别强忍着，一不小心疯了可就麻烦了。”
随后她看向车窗外，看着这一路向后退去的风景。
这有点像是临死前的走马观花。
阿莱娅想。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阿莱娅回头看去——
“你应该看一下这段视频。”红罗宾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他的电脑。
阿莱娅也没有挣扎，被握住的手撑在红罗宾的膝盖上，她歪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后便了然道，“一群疯子的预想而已，不用当真。”
随后她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向窗外。
一路无言。
——除了被红罗宾攥得有些发疼的手腕外，阿莱娅表示这一趟接送她可以给一个好评。
当然，下车的时候，她的脸上又被红罗宾戴上了一张面具。
*
神谕接手了主控室，蝙蝠侠、罗宾与红罗宾拦着源源不断向这边赶过来的信徒。
红头罩与搅局者正从外向内突围，夜翼与孤儿分别在布鲁德海文与香港，鞭长莫及。
“这扇门还有多久才能打开？”蝙蝠侠询问。
“快了、快了。”
阿莱娅飞速解析地下室门上的纹路。
那些纹路是活的、不时在蠕动的触须。
她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仿佛被雕刻在门上的奇异纹路，并不断地伸手去拨动其中的几条。
“不对劲……”
她皱起眉，再一次将拼好的线条打乱。
“不该是这样。”
分散的不定形的球型线条被她拆开，与之向外延伸的触须被她扰乱。
“不是火……是……”
不是克图格亚的咒文，不是祂。
想想、再想想，与克图格亚相关的资料——！
阿莱娅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是、是——
她应当是熟悉的，她应该是熟悉的！
当初她引来克图格亚的注视，是为了驱逐——
巨鼓的敲打与长笛的尖啸、伴随着一声声混沌的低吟，从门的另一面传来。
阿莱娅又一次打乱已经在她手中扭曲成型的，一个没有面部、生有触腕状附属器官的手臂、全身不停流动的圆锥形怪物。
是——
她这次拼出了一个斗篷。
巨大而又空洞的斗篷，仿佛是眼睛的部位上有一颗偏方三八面体，脚部的位置上是如鼓面一般的脓疮。长笛状的侍从正缓慢而又荒谬地簇拥着祂跳舞，火焰在祂脚下燃烧，黑雾环绕在祂身旁。
——她利用活着的触须，在二维的平面上造就出了三维的动图。
“就是这个！”她面露了然，不可名状的呓语激荡在她的脑海，她几近是狂热地、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那扇门。
一道缓慢而又迅疾的暗芒冲向了红罗宾。
它很快，它很慢。
阿莱娅瞳孔骤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偏向一侧，竟是下意识地拦在了红罗宾的面前。
暗芒突兀放大，吞噬了眼前这两个人。
*
“阿莱娅？阿莱娅！”
混乱的迷雾、隐约的呼唤。
是、提姆？
阿莱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她正在被提姆抱着——要去什么地方？
“没事，阿莱娅，你太累了，继续睡吧。”提姆说，“到了目的地我会叫醒你的，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海边的日出呢。”
啊，是了。
她和提姆已经结婚了，现在他们要去度蜜月，他们旅行的第一个地点是位于英国苏格兰的设得兰群岛。
阿莱娅蹭了蹭提姆的胸膛，心安理得地再次睡了过去。
阳光、沙滩、海浪。
“提米——”阿莱娅大叫着，“我要冲得更高——”
平静安稳的生活，刺激的极限运动。
她踩在冲浪板上，踩在浪花上，她将大海踩在了脚底下，向着不可企及的天空飞去——而后跌落、坠落，如同折翼的飞鸟一般又摔进了大海的怀抱。
“阿莱娅！”提姆乘着风浪，从海水中捞起阿莱娅，他担忧地看向阿莱娅，“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以前你也没有现在玩得这样激烈啊。”
以前？
阿莱娅顿了顿。
是了，以前。
她喜欢玩极限运动，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玩得这么疯。
提姆和她不一样，这位身娇体弱的小少爷……
等等，身娇体弱？
阿莱娅沉默了一下。
可以把她体力完全榨干的那种身娇体弱？可以和她一起熬夜甚至比她还有精神的那种身娇体弱？身上留下的伤痕不比她少的那种身娇体弱？
……嗯，不过当她压着他的时候，那确实是身娇体弱的。而且熬夜熬久了后，那种迷迷糊糊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阿莱娅的思维不可避免地跑偏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
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提米是身娇体弱的小少爷的形象啊。
她看向提姆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担忧、关怀与爱。
她长呼一口气，伸手扯了扯提姆的脸颊，“只是忽然想到，能够生活在这种世界里，其实也挺好的。”
“你在说什么啊？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提姆报复式地想扯回来，却见阿莱娅躲开了他的动作。
提姆皱起眉，疑惑道，“阿莱娅？”
阿莱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扑进了提姆的怀里——对着他的心脏捅出了一刀。
“你——”
“我可没有时间来玩这种过家家。”阿莱娅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刀刺入地更深，鲜血染上她的眉眼，“该醒过来了。”
世界在刹那间被按下了停止的按钮，唯有血色在蔓延。
鲜血顺着她的手落在踏板上，流入海里。
海水在一瞬间变作沸腾的鲜血，天空中也睁开了大大小小的眼睛。
阿莱娅坐在踏板上，怀抱着空无一物的空气。
她亲上了理应是提姆的眼睛的位置。
“咔嚓”。
世界在她眼前碎裂。
阿莱娅睁开了眼睛。
*
金碧辉煌的大厅，庞大而充满了圣洁的羽翼。
层层的台阶堆垒起神像的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神明，祂张开的羽翼几乎遮天蔽日。
阿莱娅看着眼前几乎有两米高的台阶，陷入了沉思。
像这样的台阶后面还有……大约八十个？也就是说，她要往上爬大概一百六十米才能到达祭坛。
阿莱娅：“……”
阿莱娅选择去叫醒还在沉睡的红罗宾。
她伸手戳了戳红罗宾的脸，沉思了一下，说，“我数一二三，你要是还没醒来，你就不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了。”
“一、二、三。”阿莱娅说，“好了，你慢了一步。”
红罗宾睁开了眼睛，听到了阿莱娅不带感情的声音。
“世界上第二伟大的侦探，快动用你的脑筋想一想，我们该怎么才能上去。”
红罗宾几乎就要以为他的女朋友要揭开他的马甲——
但是，阿莱娅没有，她停在了那里。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红罗宾站起身，浅浅打量了一下四周。
窒息、头晕、呕吐，心率过快，全身抑制不住的紧绷。
阿莱娅上前捂住了红罗宾的眼睛，“来，跟我一起，深呼吸——放松，红罗宾，放松心情，我确认，这里是安全的。”
“停下思考，不要去理解，忘记刚刚看到的一切，跟着我走。”阿莱娅缓缓放下手，“看着我，红罗宾，你要一直看着我。现在，我们需要爬上八十个两米高的台阶，剩下的全都不需要思考，只要专注于眼前这一件事就够了。”
红罗宾注视着阿莱娅，忽然问，“我是世界上第二伟大的侦探，那么第一伟大的侦探是谁？”
阿莱娅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是提姆。”
红罗宾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
金色的阳光撒在祭坛之上，在洁白的仿佛玉质的石头上点缀出朦胧的光晕。
猩红而又扭曲的纹路缠绕在纯白的玉石上，上面甚至还有残留的毛发与肉渣。从远处看去，那些纹路仿佛在不停地蠕动、扭曲、断裂、重组，随着祭坛的呼吸在一闪一灭。
人置身于其中，仿若蝼蚁。
他们终于爬上祭坛了，但他们却像是看不见那些纹路一般来到了祭坛的正中央。
——也对，蝼蚁怎么可能窥见属于瓷砖的纹理？
一阵诡异的笑声忽而响彻在整个大厅内。
那笑声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又仿佛在他们耳畔低吟。
阿莱娅想，她可太熟悉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了。
——或者说，当她解开了地下室的那道纹路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亲爱的徒弟，你这次来又是给为师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呢？”
听听，这调调，她可太他妈的熟悉了。
阿莱娅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但是，现在，她很明显不能这样做。
这不仅因为她不确定是否会因为这一句话惹恼祂，更是因为她的重要之人就在身边。
她不能去拿她的重要之人的安危来进行冒险。
艾利克斯——又或者，在经历过密大系统的熏陶后，她应该称呼他为祂。
“亲爱的师父。”阿莱娅面色如常，仿佛六年前为从祂手中逃离而引来克图格亚注视的人不是她一样，“我能问一下，我走到您面前了吗？”
将整个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间，制造了无数起案件将人推入绝望的深渊——千面之魔神，伏行之混沌。
祂笑道，“你当然已经来到了我的眼前。”
不是站在化身的面前，而是站在了本体的眼中。
“这在您的预料之中吗？”阿莱娅歪头，目光似是穿透了殿堂，望向了虚空。
“哈哈哈哈哈——”祂自虚空投下目光，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身影从祭坛上凝聚出现，他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总是会给我带来别出一格的惊喜。”
“说吧，作为来到我面前的奖励。”艾利克斯大度地挥手，“我将满足你一个愿望。”
阿莱娅忽然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是没能逃离出您的掌控。”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篡改早已为你写下的结局？”艾利克斯反问。
“那这么说，感谢您的厚爱？”阿莱娅眨眨眼，越过红罗宾，向前踏出一步。
“哈哈，好了。”艾利克斯笑着，他用着仿佛是在诱引无知的羔羊引颈就戮的语气，道，“快说出你的愿望吧，无论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一个无论是什么都会实现的愿望。
阿莱娅下意识地想去看红罗宾，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掌控。
“哎呀，这可是属于你的愿望。”艾利克斯咬重了“你的”这个词，“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要忠实于你自己的内心。”
阿莱娅想，她好像没有什么非常想要实现的愿望。
但是——
她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对哦。”艾利克斯点头，“你已经想好了吗？快说吧快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继续问，“你不会因为我的愿望去怪罪别的人吧？”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艾利克斯振振有词道。
她说，“那就请你们，离开这个世界吧。”
艾利克斯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阿莱娅，“你确定？”
阿莱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确定。”
“唉——”艾利克斯唉声叹气，半晌，他忽然又变得振奋起来，“好吧、好吧，谁让我是一个非常仁慈又开明的人呢。”
“你的愿望呢，我应允了。”艾利克斯弯起眼睛，“不过啊，你要知道，我们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着。”
阿莱娅面色凝重地看着艾利克斯。
“为了让我们彻底地从这个世界退出！”艾利克斯的语气逐渐亢奋了起来，“我要重启这个宇宙！”
“当然、当然，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什么历史的发展啦、科技的进步啦，这些人类的历史进程我都不会管的~”
“世界重启影响的只是'你们'这些遇到我们的人的命运哦~”
艾利克斯笑眯眯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种未来了——”
“距离宇宙重启还有一个小时。”
“你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道别。”
“我亲爱的徒弟，这一个小时，是为师赠予你的仁慈。”
*
自艾利克斯消失后，阿莱娅终于拿回了自己身体的行动权。
她回头看向红罗宾——
红罗宾在盯着她。
阿莱娅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啊，为什么不是现在就重启呢，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小时呢。亲爱的师父您一定是躲在暗处等着看戏，对吧。
“阿莱娅。”红罗宾顿了顿，“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了吗？”
阿莱娅张了张嘴，沉默了。
她想，红罗宾在让她说什么呢？
遗言？
遗言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不是提姆。
……
阿莱娅叹了一口气，她坐在了祭坛边上，掰着指头、细细数着，“你看啊，我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且长大成人了。”
“我小时候遇到了一位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还遇到了别的几个虽然很别扭、但会给予我帮助的好人。”
“我离开了我的出生地，去追求了我想要的生活，我的足迹几乎遍布了世界各地。”
“我看到了足够多的风景，尝过了无数的美味。”
“我有着刺激的生活，同样也体验过平静的日常。”
“我知道这个世界非常美丽，尽管美丽的背后也藏着很多污垢。这是一个破烂而又绚丽的世界，但我依旧为她痴迷。”
“而且——我也不是失去了线的风筝。”
“我有一个男朋友——是喜欢？还是爱？那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我的一切。而且幸运的是，他也非常爱我。”
“我有了我爱着、并且也爱着我的人，并且他就是那根牵绊住我的线，他没有让我迷失在广袤的天空之中。”
“所以啊，你看——”
阿莱娅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所以自然也不会再有别的想说的话了。
*
“阿莱娅。”红罗宾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套。
阿莱娅呼吸一窒，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抓住了红罗宾的手臂，阻止他拿下头套。
红罗宾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阿莱娅。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眼神中无端透露出乞求的意味。
阿莱娅想，这是不对的，她现在距离红罗宾太近了。
阿莱娅想，她不想知道头罩之下的人的真实身份，这人与她无关。
阿莱娅想，红罗宾不是她的提姆。
纷杂的思绪冲击着她的头脑，但是，承认吧，阿莱娅，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红罗宾就是提姆。
红罗宾不是你需要费尽心力去保护的对象。
提姆就是红罗宾。
提姆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提姆不需要……你。
阿莱娅的手指渐渐松开，她低下头，张了张嘴，“我……”
她忽然被拥入了熟悉的胸怀里。
“对不起，阿莱娅。”提姆说，“对不起，我一直在隐瞒你。”
阿莱娅愣了一下，她抬头，想要看清提姆的表情——却被提姆的手按住了脑袋，只能将脸埋在他的胸怀里。
“我很抱歉，我早应该向你揭示属于红罗宾的身份。”
“我很抱歉，没有察觉到你一直处于恐慌的情绪。”
“但是，阿莱娅，你还有一处遗憾。”
提姆摘下了他的头罩，松开了按住阿莱娅的手。
阿莱娅呆呆地抬起头，看向提姆。
“你还有一处遗憾。”提姆执拗地说，“你还没有陪我看属于明天的日出。”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阿莱娅扑进了提姆的怀里。
她说，“好啊，让我们在新的世界里，一起看属于黎明的日出。”
她说，“到时候你别想抛下我，我一定会再一次地赖上你的，好心的小少爷。”
“好啊，你一定要赖上我。”提姆轻笑着，拥住阿莱娅，“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有了我的女朋友了。”
“呜……”阿莱娅用力捶了一下提姆的胸膛，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想，对不起。
她想，这一次，她无法完成属于他们的约定。
就让这一切都遗忘在这注定被重启的旧世界里——
然后，新世界的黎明，会正常升起。
*
时空静止，宇宙重启。
一个人的消散，一片土地的消失，一个国家的消亡。
一颗星球的隐没，一个恒星的坠亡，一片星系的消逝。
在错乱的空间中，时间在倒退。
最后，整个宇宙浓缩成一个奇点，随后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时间开始了流逝。
奇点不断地膨胀、扩大，经过一百三十七亿年的演变，一颗又一颗的星球被重新被孕育出来，它们组成了双星系、三星系、恒星系、超星系、总星系——直至重新组成了宇宙。
在距离银河系中心约十万光年的旋臂上，有一个由一颗恒星与八大行星组成的恒星系。
它的第三行星——被上面诞生的生命称之为，地球。
地球本与其他星球没有什么不同——直至一颗大彗星撞击了她，为她带来了“水”。
于是，海洋在熔岩上诞生了。
随后又是无数年的演变，地球上出现了生命。
出现了人。
人在发展，形成了家族，形成了部落，形成了国家。
形成了文明。
美国，哥谭。
一个普通的夜晚。
一家豪华的医院。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在病房内。
“德雷克先生，母子平安。”
一名医生对等在手术室外的男人恭喜道。
而后，在同一时间的犯罪巷内。
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一个破烂的垃圾桶内。
属于婴儿的啼哭越来越微弱。
鬣狗与乌鸦徘徊在垃圾桶旁边，它们在婴儿还没有断气的时刻便扑了上去——
一个生命的诞生，一个生命的消逝。
艾利克斯走在哥谭的街头，轻轻抚摸着吹过他发尖的晚风，“我说了，只有'你们'会被影响到。”
“没有那只食尸鬼的收养，你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可惜了……”
一声叹息消散在微凉的夜幕里。
街道上已无祂的身影。
黎明如约会到来，旧世界的一切却都随风而逝。
许下的约定散在了风里，应下承诺之人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回忆。
世界离开了谁都会继续运转下去。
*
艾利克斯弯起眼睛，他提起羽毛笔，为阿莱娅·撒芙拉的故事写上了结局。
这就是，属于阿莱娅的结局。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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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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