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柏舟有点无法理解渔临山怎么荒废成这副样子。
野草恣肆蔓延，枯黄的茎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山峦被浓重的白雾吞噬，只露出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
林间别说鸟鸣，就是虫鸣都没见到两只，奇怪的很。
其余三人在柏舟的带领下往山里走去，沿着木牌下的土路没走多远就发现所见之处都是野草。
没有半点路可走。
“感觉跟我知道的渔临山完全不一样。”林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胳膊上起了一层疙瘩。
柏舟从背的包里拿出两把镰刀，和裴憬安配合将野草割出一条小路，听到林野的话他费力的直起身子，将手上沾着的泥土拍下后问道：“那你知道的这里是什么样？”
林野接过镰刀顶替上空缺的位置，一边开路一边说道：“我也没亲眼见过，但历史书上记载了关于渔临山的事。”
“对了，网上也能找到之前的视频，一百多年前渔临山还是有人住的。”
他这么说着，一旁的萧茗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两段渔临山之前的视频，视频里大多内容是记录这里人打渔的生活。
“等等，”柏舟出手暂停视频，“回倒三秒，降低播放速度。”
“啊？哦哦。”萧茗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发现什么可疑点立即照做。
这三秒被反复看了好几遍，柏舟将某一帧的画面暂停放大。
“你们看，这白雾在吃鱼。”他指着被放大的角落，一条鱼的边上有着极浅的，类似雾气的东西覆盖在这条鱼上面。
裴憬安的眉头也紧皱起来，怀疑的目光从手机移到不远处山上的白雾，“所以，这雾也有可能吃人？”
萧茗见柏舟不需要再看后才将手机收起来，“不排除，若是这一百多年没人住在这里，这雾连鱼都没得吃。”
“那就一定会吃人。”柏舟的手在口袋里虚抓了一把，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放着几颗像黑宝石一样的东西，好看，但散发着的苦味让人想吐。
林野捂着鼻子，艰难地开口问：“舟哥，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
“一种药，吃了后会让你们的异能和□□在那些东西眼里变得难吃。”
柏舟刚说完，还没等他劝说裴、林、萧三人立马捡起一颗放进嘴里咽去。
“等……”等，这药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药效还有多少。
柏舟的话还没说完，其他人也明白，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吃下也是EIO多年来贯彻的一句话。
——要信任你的同伴。
假设这东西是毒不是药，柏舟没这个必要，将他们困在山里不比下毒更方便？
“你也快吃，吃了我们……yue——”林野忍着这味道说话，没想到嘴里的味道愈发苦，让他不受控制地干呕两声。
柏舟将剩下的塞进口中，那味道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得这么恶心的？！
半个小时过去，四人以极慢的速度前行，苦味也逐渐在他们嘴里消散。
“我靠！”
林野大声惊呼，引得三人纷纷偏头看去。
“这，这里，这里有，有白骨……”林野不禁地往后退两步，指向那处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柏舟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开他，另一只手迅速甩过去一记白刃将林野所说的白骨粉碎。
随着白骨消失，他们周围的野草开始迅速枯萎。
看不见外面情况的林野颤抖着抓着柏舟的手臂动也不敢动。
“萧茗。”裴憬安看他们贴的极近的身体将一旁的萧茗踹上前，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安抚林野。
“裴……”柏舟转身刚喊出一个字就与走过来的裴憬安撞个正着，鼻梁撞上裴憬安硬挺的胸膛。
“咳，”裴憬安瞥向一旁的两人，转身挡住萧茗的视线，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问出那个困扰他三天的问题，“你那天说我爸他那什么，一夜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不是胡诌的？”
柏舟以为他要说什么关心的话，结果是来八卦的，差点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一种能力。”柏舟淡声：“我能看到你的事情。”
“所有。”
裴憬安握上柏舟的手腕，借此用自己的异能将他的身体情况探查一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话：“是白泽与生俱来的能力？”
柏舟没有回答。
“这个能力现在还能用吗？”裴憬安追问道。
“你想做什么？”柏舟抽回手和裴憬安拉开距离，眼神戒备地看向他。
看到他的变化裴憬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半晌心一横道：“我，我在那天见到你醒后，总觉得自己少了段记忆。”
“这两天也一直在想你能不能用这个能力查到什么。”
柏舟不答，转身继续往山脊深处走：“回去再说，先进山。”
“好。”
渔临山地势复杂，原先上山的路被大小不一的碎石遍布。
“幸好我多带了几根登山杖。”林野看着手中再次断开的登山杖感叹：“这山也是真奇怪，我之前任务还拿这个当武器都没断。”
柏舟用脚尖挥开白骨上面的尘土，盯了几秒钟后得到一个结论：这些人不是正常死亡的，是人为的。
可还有谁能够在这么危险的渔临山来去自如，他心里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
柏舟估算着他们走的路程，几人现在还没到山腰。
——他曾经的墓室在山顶。
“喝口水。”裴憬安拧开瓶盖将水递到柏舟唇边，让他就着直接喝。
“话说，咱们这次任务是啥啊？”林野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奇了怪了，明明在山脚的时候还感觉到冷，进山走了没几步却热的要命。
甚至刚刚坐在石头上都感觉自己的肉在上面烤一样。
“这次的任务有点奇怪。”
“裴总领说探测到这里能量波动一年比一年强，最好是将这里的危险解除，EIO和政府再派人在这里驻扎勘探。”
萧茗抬手碰到树干，树干长出枝条编成一个大扇子在四人边上扇风。
看似和谐正常，可却无人想起他们在进山前就已经讨论过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再提，得到的答案却截然不同。
柏舟到达此地后心脏莫名跳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谈论的声音越飘越远，几乎要晕厥过去，还是裴憬安率先发现他的异状。
“怎么这么烫？”裴憬安见他面色潮红，伸手探上额头便被那灼热的温度给吓了一跳。
“这里温度是有点高，但你的体温……”
话还没说完，周围稀薄的白雾瞬间浓厚起来，林野和萧茗当即拿着自己的背包和裴憬安柏舟挤在一起。
“裴队，是不是山上山下温差大，引起他发热？”萧茗的胳膊不经意间贴到柏舟的手，被烫得愣了愣。
萧茗转头否认掉这个猜想，转而想起另一件可能性：“不对，会不会是情期？”
情期？
裴憬安一愣，眼神瞟向柏舟后颈的抑制贴，想起出院时谢姨说柏舟现在的情况随时会出现特殊情况，两者联想起来，十分有可能。
“林野，你带抑制剂了吗？”
林野连忙翻着自己的背包：“好像有，但我是带了抑制贴和口服抑制剂，最近看新闻上报道了好多抑制针剂失效，还加重情期反应，我就没敢用。”
“口服的也行。”裴憬安感受着怀里越来越高的温度，用异能先在柏舟身上布下一层薄雪降温。
身体上的燥热让柏舟的意识开始涣散，力量也在被不知名的东西啃食，他强撑着站稳，双手掐决：“万灵听敕，无遁无瞒！”
方圆十米的白雾猛地退散而去。
“不是，啊？”林野拿药的手顿住，看着边上一览无余的景象傻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柏舟：“舟哥，你有这招怎么不早用？”
“把药先给我。”裴憬安看林野手僵在包里的动作，直接上手拿药，塞进柏舟嘴里。
一会儿后，柏舟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他按着自己的后颈，将旧的抑制贴换下来，抬头看向裴憬安问道：“所以这就是情期？”
“不一定！”林野连忙插声说道：“也可能是这白雾的原因，但怕真是情期，所以先给你吃两颗药，预防一下没坏事。”
柏舟点头道谢，看向不远处安分的白雾，避开三人的视线后金色的瞳孔取代原先的天蓝色。
下一秒，那些白雾开始诡异地逃窜，在数秒内整座山的白雾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天……”林野的嘴张成‘O’的形状久久未能合拢：“这就解决了？”
“不算解决，他们的意识还没恢复。”柏舟抓住一些白雾看清内里后瞳孔微微一缩，转身时瞳孔又回到天蓝色。
“他们的意识？”林野微微歪头。
“嗯。”柏舟轻声说道：“他们不愿意转世，魂魄滞留太久又被有心人利用，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所以，这些白雾都是人？”萧茗呆住，手中背包没拿稳，坠地的闷声在寂静中炸开。
柏舟沉默不语，只是抬手接住一片风中翻飞的枯叶。
下一秒叶片被他在掌心揉碎，叶片再次随风而去。
“是这些年被它卷进来的人，原本的白雾也算的上是这山的山神化身。”柏舟顺着白雾离开的方向前进，“但它吃了人，就成了山鬼。”
“好玄幻……”林野脸上有些懵，他们要从异能世界变成玄幻捉鬼世界了？！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柏舟眼看着太阳快落山，带着大家前进的脚步都快上许多，他灵魂不稳还不能在太阳落山后自由活动。
必须赶在这之前回到墓室，进行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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