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战啊……”
叶遥本是托着腮听凤熙讲，但很快就听到了熟悉的关键词。
大战？难道是天禄哥说起的造成幼崽遗落人间的那一场？
叶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凤熙像是没想到云天禄连这也会告诉他，略微愣了愣神，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那场，那是天界，前所未有的浩劫。”
在凤熙这里，叶遥才真正体会到，那段日子对于众神而言，是多么残酷的回忆。
所有战争都会有牺牲，即使是神，即使他们拥有凡人远不能及的力量，却也有更为残酷的责任与使命。
当外敌入侵，作为华夏信仰的产物，他们面临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战场。
残忍，厮杀，刚开始是文明的博弈，之后就是纯粹的□□比拼。
都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没有谁比谁高贵，在这一刻，最端方的神也会失了体面，最爱惜鳞片的兽也会血肉横飞。
若是只有外敌也罢，华夏神明向来不服输，仅凭凤熙父辈的战力，就足以拿下。
偏偏飞来横祸。
埋骨之地和起源之地的异动，让人手不得不分散，灵力强悍的长辈撑着身体，讨论如何撑起天界摇摇欲坠的未来。
当时还不是家主的凤熙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们开了很久的会，没人知道那场会议上，天界所有家族的顶级战力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一天后，众神陨落。
他们的离开带着笑意，也带着愧疚，笑意大概是为能稳住后方而开心，而愧疚，大概就是对这群小辈还没来得及倾尽关爱的担心。
外敌未灭，战场的血腥与残酷却不得不让这群孩子体验。
是啊，都还只是群孩子啊……
悠远而心疼的叹息穿梭尘封的时光，仿佛在叶遥耳边响起。叶遥有些愣神，下意识的摸了摸面颊，却摸了一手湿润。
……因为凤熙是那场大战亲身经历的人嘛，他为什么……
叶遥盯着指尖的湿意，有些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明明当时天禄哥讲的时候，自己还像个看客。
只觉得小崽子们可怜，却没有这种……控制不住的悲坳……
就好像，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死亡，却无力阻止，无能为力……
“父亲消散前，甚至没能多说句话，只是留下了家主烙印，嘱咐我们，一定要守住我们的家……”
那之后，他和战神就各自奔赴战场。
他们都是和平年代的崽，几百年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争，那些书卷上记录的文字真实展现在面前，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战争的残酷。
少年人的一腔热情没有经过血色，那些年少时的豪言壮语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又不堪一击。
比身体更先崩溃的是心理，但年少的家主们没有资格去治愈，他们只能假装无所谓的撑起自己，撑起身后所有人的期待。
战到最后，退无可退。
长辈守护的家，他们不能丢。
所有人都在那场战役中飞速成长，那时候凤熙总会想，不能输给守在另一边战场的大傻子，总要赢得漂漂亮亮。
等战斗结束，就穿上凤凰觉得最好看的衣裳和他见面，告诉他自己有多厉害……
他怀揣着期待，带领族人抵挡一次又一次的猛攻，每次被鲜血迷了眼睛，就告诉自己，还有傻子在等他，自己不能怕。
他还记得他们分开时对彼此匆匆的承诺，说好的，就算是家主，他们也还要和之前一样，为晚上睡梧桐还是睡房间打得不可开交。
当战斗逐渐接近尾声，当一切都快尘埃落定。
骄傲的凤凰把自己打理得整齐妥当，等着和那个最期待的人见面，那大傻子说的，永远不会让他等，永远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他说过的，他明明说过的……
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主动来找他的……
可直到金乌下值，他也没等来这么一个人。
直到全线战火平息，两人一起笑闹过的院子里，都没有再出现这么一个人……
他发了疯似的找，只找到了沾染了血迹的金羽，那是他年少时换下的第一根羽毛，在凤凰一族，代表倾尽全力的相信，和矢志不渝的心……
战神不知道，小时候儿戏一样的赌约赢走的是怎样的真心，凤熙那会儿总想着傻子不开窍，天天欺负人，却从没想过把这根羽毛要回来……
一个说会主动，一个等着开口，一耗就是一生。
神无魂魄，□□消散只剩散落的灵识。
那之后凤熙找了很多年，凭借着金羽的一丝牵引，终于找到了战神的灵识碎片。
他用凤凰涅槃之力温养，才终于在千年后，再次见到了那个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挺括的胸膛，熟悉的笑容。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独不再围着他转，不再逗他开心，不再认得他。
那一刻凤熙突然有些疲惫，好像两人最好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
毕竟他不再是凤凰一族无忧无虑的儿孙，他是族长，他顶住了凤凰一族的百废待兴，也要和父亲一样，顶住凤凰一族未来的几千年。
他以凤凰族长的名义发布公告，不允许任何人透露他和战神的关系。
当年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太多，更何况后来发疯救人的那么多年。
太狼狈了啊。
爱情，陪伴，笑闹，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奢侈了。
况且那场战争太过残酷，他救得了一个战神，却救不了被战神视为伙伴的战士们。
这份记忆太沉重，他一个人记得就足够。
只是理智上选择不接近，却还是没忍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有他在的地方。
穿最好看的衣服，看那人的目光为自己停留。
就当……圆了当年没见上的最后一面。
知道他还是喜欢嚯嚯梧桐的时候，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有人重活一回还是同样的性子，倒是他畏畏缩缩的，没了当年耀眼的模样。
大概这些话已经憋了很多年，偶然被提起就难免说了个彻底。
负手而立的凤熙没有回头，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实在有些难堪。
更何况，在一个才二十来岁的人类小辈面前。
不好意思开始后知后觉的翻涌，但他却不觉得后悔。
有些话早就想说，只是无人能听，也无人敢听。
但今天有人听完这个故事，作为故事中的人，他好像也好受了许多。
叶遥擦干面上的泪水，没有试图去安慰面前高挑又昳丽的男人。
骄傲的凤凰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栖息。
但这个，他做不到。
叶遥没有再追问梧桐的事儿，只是略有些沉默垂眸，掩去眼底悲伤的底色。
他不知道是因为战神和凤熙的错过，还是因为那些从未谋面、却又似曾相识的神明，只是那一刻他真切的感觉，若是他也是其中一员就好了。
不是没有缘由的想去送死，只是觉得若是他能在，若是他很厉害，会不会结局会不一样，会不会能阻止那群义无反顾的神明，会不会能让他们坚持得久一点，哪怕能再留下只言片语就好……
叶小遥从来没有个人能拯救世界的英雄主义，他只是个普通人，一年前还在为工作烦恼，一年后，却忍不住为他们心疼。
那些流落在外的崽，那些被突然打破平静生活的年轻人，那些再也没人记得名字的普通天兵，还有一路支撑天界走到现在的……他们……
之前总觉得大家都很开心，有跳脱的个性，奇怪的想法，偶尔打起嘴炮，他这个常年网上冲浪的人类都架不住。
现在才发现，天界的居民寿命太长，痛苦的记忆一记或许就是漫漫的一生，若是还找不到生活的乐子，那可就太难熬了……
叶小遥冲着转身过来的凤熙扬起笑意，宛如被水洗过的瞳孔宛如倒映繁星。
“不会再差了。”
说着也不知道像是说服谁，又重复了遍。
“不会再差了。”
凤熙盯着他看了会儿，唇角微微挑起了抹柔软的弧度。
不知从哪儿的风吹起了他齐至腰际的金色长发，露出耳垂上缀着的金红色羽饰，宛如沾染血迹的羽毛微微晃动，吻上了他的侧颜。
“是啊，总不会再差了……”
华丽殿宇内有些闷的空气终于缓缓流淌，大概是感谢叶遥的倾听，凤熙还特地留叶遥喝一杯他亲手暖的热酒。
他已经看出叶遥身上的力量与火有关，这酒是凤凰一族特制的灵酒，又有他凤凰之力的加持，对叶遥再好不过。
叶遥最近忙着带崽，倒是没有检查检查自己的能力。
若是他检查就会知道，那点随时能吹熄的小火苗，已经成了活蹦乱跳的一团，若是努努力，大概也能笔出……拳头大个心~?( ????` )
两人喝着酒吃着叶遥带来的小点心，倒是难得的岁月静好。
叶遥更是舒服的呼出一团气，眼睛满足的眯了眯。
感觉这酒好像真的很有用诶，心里都没那么难受了。
一整个舒缓很多。
凤熙也端起了酒盏，看着叶遥的模样，眸底露出一丝对小辈的纵容笑意
这酒又叫清浊，最适合心思郁结的人喝。
人类幼崽还小，总不好和他一样，憋了一肚子离愁别绪，从一身不消停的反骨中长出沉稳持重来。
凤熙难得放松，喝酒也多了些品味的意思，配合叶小遥小口小口的慢酌。
结果两人一杯还没喝完呢，守在外面的侍从就进来了。
语气平静且大声，一看就很熟练。
“族长，战神又又又撞倒我们的梧桐了！”
凤熙抓着酒盏的手一紧，清冽的酒液顿时溅了一手。
叶遥发誓从进门到现在没见过凤熙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仔细听语气中都带着些咬牙切齿。
“这个傻子！”
正cp：我人呢？不配出现？谁是亲的？？？
我：围观一下爱情得了，大美人多不容易┭┮﹏┭┮
小虐怡情，到这结束~
接下来又是智斗傻蛋~??ヽ(°▽°)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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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凤凰一级警戒！有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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