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信女阴徒
百家魂,通柏峪。百家坟,还白榆。白榆有巫者,可祈天连通天地。巫常任祭祀,祀者可通生死术法。棺生子顺拐着棺椁缠于身逃入祠堂内屋,在逃离之际拖拽出母之尸身,弃棺逃之。
阿斗、清芷等三人留守在村口“扬灵兄,你可有法子割索这灵绳。”
“灵绳是仙家的灵娑,它的迫害程度本就取决于灵主本人的灵力,操控者若想致命于你。灵力只需在你之上即可。”
“这绳子非物主割舍便可不破不坏,外注夹杂的灵力会被汲取灵主身上。”
小师妹清芷在界线两地泼洒,村门之内业火的浊气步步紧逼,灵力亏损消散。她迈开步走向村外,本为卦阵之外便可散绝。可不然,业火控力伤及固原“卦阵阵眼被破了,这阵的控操力受不住。”
“业火身之浊气消散不去,卦阵眼……被人毁坏了。”
扬灵试图用术法强撑启阵,卦阵八方物本相连“先天八卦阵乃为上古传世之法,八卦通连,一卦受损,余七卦弥之翘门。”
“我们要困于镇子中?不可……这村子邪乎劲可大了,门前需得置放棺材,还有宗族祠堂就是紧功所搭建而成,生灵到没见着。村子里面还如此乌烟瘴气,村中存活的物灵皆命丧于棺生子之口。”
阿斗被灵绳纠缠着,双腿迈不开步子只得跳蹦合力跳到两人身旁,移倒在古树下“怎么了?”
“我们……出不去了。”
“啊?”急得这人从地上蹦起,双脚共发力蹦跳前行“我们要被困死在这?这……地方人鬼不晦,我可不想变成那些只会摇拨浪鼓的皮纸。”
“你们姜家不是符咒和法纸就跟母鸡下蛋似的,天天往外蹦。遇事却退了,扬灵兄,你倒是甩呀。清芷,你也别愣着……就这么……一下。”阿斗在空中给他俩比划符咒手法。
“这阵是上古所遗留,我等姜氏一族才立门派不过百年。何以解得,何况我二人不受真传,秘术怎可习得。”
“……那你直接说是外门的小二不就好了,搞那么麻烦。”
“阿斗兄这是何意?”清芷问道。
阿斗不免叹气,故而板正了八经,拉着本就不存有的胡须“店小二,跑腿的。整日下来瞻前跑后,盘缠没落下一分,两腿都要分家出走,各奔东西。”
“啊……”这次换兄妹两人说不出来话。
六界之内,附属界也是这样的规矩:外门弟子若想跻身内门弟子,凡卓功在身尚可。俗子未存有荣誉功章,只可提升灵力和还魂技。
内门弟子多为本家姓,外门多为赐性。扬灵和清芷是姜家内外兼修的弟子,身居本家姓,却无本家命。
“不传授宗族之内的术法,整日跑腿还不如买两个伙计或是两个小奴。
“本家的规矩不可破。”
“谁稀罕。”阿斗还在强撑面子活受罪,无人可说破他,但这人就是如此自己嘴上逞了强,最后应想找台阶下“那个……我……挺稀罕的。弥砚山,你大爷的……啊……灵娑之力强加在我身上,给……我松绑。”阿斗实在喊得没了力气,滑跪坐在地下。
前者后半句语毕,扬灵本想接话,却不道想这人……实在是粗鲁蛮横,无礼!!!
“活受罪。”扬灵躲在清芷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业火之势愈发逼近,周遭杂草堆化成草木灰,吹散一地,伴随着栩风随来“阿斗兄,用灵绳拉拽住石树。”
“我操控不住……这灵绳愈发紧身了。”
“清芷,定身咒。”
“阿斗兄,坐好了。”清芷赶在业火上身前在阿斗身上贴下符咒。
“符咒,动。”扬灵左右手各拉着一人,阿斗较惨被拽着衣领,他咳了几声扼住喉咙。
“三昧真火本火不灭。业火又参杂其中,这处村子都得化成灰。楚长入阵前曾告诫过我和清芷,所谓的棺生子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童八字和命格所占。”
“男子多为阳刚之气,女子则为至阴至性。但故棺生子只为男子,且需为至阴之日所生。”清芷接过师兄的话语。
“阴盛阳衰本为物界之规,棺生子却要寻得阴盛之子,这不就是违背天规,反其道而行之。”
“男女相通,不人不鬼。”
“你说得很对。”三人之外冒出一句话语,阿斗发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顺眼看去棺生子盘旋在半空之中,蛇身钩挂于石壁上。
“你有病吧,走路不出声。”阿斗并未见过棺生子的真身 ,唇语出声害人“雌雄难辨,不男不女,当自己是魑魅?你这外皮也就东施效颦……,云良阁的二品良容貌都在你之上。”
“你这小嘴淬了毒,专挑要害诛杀。”清芷补刀助攻。
棺生子被人冠于雌雄难辨是莫大的耻辱,整个家族都是祸事。在未被选中为棺生子前,需经宗族内部拙选,年纪和灵力等级都是备选之项。
“你……闭嘴。”棺生子被人戳中痛处,随身袭去周身的林木“我乃冥夜之主,尔等敢困决于此咒我。”
“阿斗,他便是那样唤你。”棺生子故意拖长音声,又带一些尖杂语,夹起嗓子喊了一句“阿斗……”
浑身难受,犯痒。肤毛竖起,悚骨担架而立“真恶心。”
“闭嘴吧你,我可不想被招魂,怨鬼缠身。”阿斗很不耐烦挡住了棺生子接下所说之话。
“这怪物不会是有……故意恶心人的癖好吧,故意拖长嗓子难听恶心人。”清芷姑娘才不会用那样的嗓调说话“本姑娘最讨厌这种。”
“放肆!”
“哎,小妖怪你告诉我们这八卦阵如何破解,就许你……额”
“许你唤我们的名字可好?你喜欢怎样唤都可,这个交易如何?”阿斗打了个雅趣在棺生子身上。
“既入了这八卦阵尔等呆在阵中耗死,业火缠身烧尽周围几里,燃烧成草灰铺盖在我母亲的棺椁之上给她殉葬。”
业火夹杂符咒之火燃扑而来,三人的攀附之力被火性有所冲散。扬灵的定身咒最多可续身一炷香之时,之后便可破解舍去定身“你大爷的。”
“骂人可不好听,小兄弟胎毛都没摘干净竟也擅闯阵法。”
“你胎毛摘全净了?尾巴上怎么全是胎毛。你这身形乳奶断了吗,怕不是只会痛苦。莫要在这打趣我。”
“你……你……才胎毛没拔出净身。”气得这蛇子言语结巴。蛇子退开石壁,腾空于空中境界,尾部向前伸卷出来去触碰阿斗的脚踝“大言不惭。”
护在阿斗身上的灵绳灵活走位,躲避棺生子的蛇尾“物魅,还不现身?”
继而几人被卷入微烟阵法之中,烟可袭入眼中触控,烟灰中伴有眩晕的迷药。凡子入阵可失主意识流,仙家弟子入阵虽可抵御迷药之计,易被精魄缠身。物魅最喜食凡子脏内活人之精气,最惧至阴之身。
物魅,万物有灵论,百物成化,实为精怪之神。
“物魅,百缠术。”物魅喜凡子,三人之中为此一人为凡身“棺主,两人皆为仙家弟子。那一个穿得干净的身上有灵绳护身,灵绳是仙家灵娑。妖者沾身精魂不留,棺主我怕。”物魅精怪,棺生子留在村子中的物魅现为幼年之精。
棺生子甩出袖帕,几名童子童女滚动落在地上,这些正是落跑之际携卷的葬品“物魅,他们亦可入百缠术。”
物魅虽为幼年,可吞噬心性此乃天生所长,吞食活人心。百缠术的密封空间极其狭小,闭空间多为纳两人,余下排斥在余间。“余间之内有一间是福房,名字虽带福字,可并不是福运,是浮云。”
余间福房之内有物魅最擅的肉风筝,凡子落入余间房在迷药眩晕的加持之下,幻想余间内挂满肉风筝。活肉割舍,坦露出骨架浸泡桐油为风筝架,而后风筝外层则用刺青人皮缝制而成。以其肠子为线,头颅则会被当成风筝踢耍。
“被我引进祠堂的那位仙术远在这几位之上,但祠堂之中的四子棺俑会磋磨些时间。物魅,拉他们进业火坟,本尊要亲手戏耍风筝。”
“遵命,棺主。”
阿斗是凡子之身,百缠术的密封空间两人之中并没有他,他被跻身余间卷进“浮云”福房。屋间比武夷山姜家的岁寒客间还宽阔,灵绳缠着身不好走动,放.弃摆成人字形趴在地上“福运,浮云,世事无常。”
“师兄,我知道了,是祸。”阿斗不免想起离家前大师兄竹乌尘对他所说‘剑指一方,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运你满身。’这是他的回答。
镜面余间之内,无一活物。棺生子将掉入百缠术的几位童子童女和阿斗并不在同一扇余间内。纸人刚进入余间,物魅早已幻化成心中魔咒所想,吞噬心脏,刮其肉皮。后用刺青雕刻花纹在肉.皮之身。骨架被扔进桐油罐中,业火充柴釜底,不时.间冒出咕咕作响之声。桐油溅起滋滋声响,泡沫溅出身来,在桐油罐围。
架起的油锅清晰看见骨架的形态,立在锅中:两条腿裸露在外面,上身浸泡在烧锅的膨油之中。
这两人头颅并未当球踢,而是被裹成饭食塞于食盒中。刀斧从间切半,用勺挖取眼球作为菜品之缀,割头血洒佳肴,双鬓之耳盘中各一,发丝煮沸围圈于瓷盘打结,割下唇涂抹赤血口脂埋没底部。
这是物魅呈给阿斗的饭食,它将此名为屏风绘图。
屏风之位人面之首,绘图则是将面部摆成一道菜谱供人享用。
活人之面,诛剖杀取。这道屏风绘图是历代棺生子严选的菜谱,皆用活人现杀采肤食取。
阿斗捆锁在身上的灵绳松缠他的身躯,脱落甩出之外,灵绳的灵娑暗淡,活似被人抽取灵力和还魂技。
零点灵力驱散,光泽漠然沉落。点星坠落光感布于空中灵光。余间无人掌灯,封闭屋内尽数灵绳的若羌。
阿斗俱玄夜,是在镜像生门里面落下的病根和恐感,他曾几次和弥砚山打趣“我喜眼无疑是借眼之力护送爷爷回家。”
被押解进阵中,他的右眼转动则为虚眼紧闭,周围之光霎时间拢聚在他身,拉着袖子遮挡住眼睛,后躺在石地上冥想。顷刻间,泪水涟涟和委屈劲涌上心头,那个名为“淡性”的孩子撞响了心境的最后一扇咒门。
“弥砚山,弥砚山。”灵绳消散在余间各角,阿斗回神在地上扑棱,灵娑为主灵力“灵娑,别散……别散。”
他一个人半蹲在角落挖着地上的灰土,双手剖土,玄夜之中他并未停下,灵娑退散落在他的肩上和衣袖处“我……和你戏玩的……”
“啊……啊……”灵娑破体而散,灵主毁身体灭。棺俑四子的游仙枕并未引得弥砚山身损,灵主本身操纵灵物就需消耗灵力值,重启镜像门是将还魂技蔫灭。
还魂技是生者的还魂寄灵之物,在逝去前可焚燃主的还魂和灵娑献祭于他人,护者便可双身还魂,灵娑护体。
“我要灵娑……我自己有,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阿斗褪去外衣跪坐在洞口前,铁锈栅栏困着整地余间,栅栏丝线捆扎于上。
他捡起外衣抹干净掉落的眼泪,随手丢出去“物……认主……我……不认。”
灵娑魄力魂入他的身心,还魂技护人新主藏于体内,声线很小“世间何人之多,作践之人未常在你。”
物魅燃煮干尸桐油罐瓦匪,端着食盒踏进了阿斗锁关的余间。
“最喜我的眼睛……你不是常道最喜我的眼……”摸着玄夜狐影和灵绳的淡灵之力爬到屋门边,用手拽下折在上面的丝绳。
赤血沾染了里衣和睫毛之边,他用丝线划伤了自己的双眼,右眼本就是假眼,丝线被他狠狠戳进眼中。丝线插在右眼的眼瞳之内,血液铺满了右面之脸,左眼看不见血气和白色眼瞳,整个眼部充斥着黑色。
“疯子。”阿斗疯笑起来,血液顺着下滑,他用手指蘸取两滴递入口中“疯子、疯子。”
“今朝有岁年十七,不识好歹之辈,狂妄自大。更对其冷语相欠,作践自身强加于他人之身,何以……舍命相救。”阿斗口里满是自嘲之语。
蝶生若梦还囚生。
“我是作践之人……作践之人,镇子上的人不容我,爷爷弃我远去,孤身一人容于世间,柳娘念我,师兄也嘱我。我甚不知你从何处来,所以……你凭什么……”
“告诉我,告诉我……”站起又跪下忏悔,双手勒上喉咙,插在右眼的那根丝线又被他推进去几分。
他再次站起身来撞向余间的墙壁,那丝线与身躯一同碰撞,深入眼瞳之中拔丝血迹斑斑。
物魅破了境界,百缠术缠怨上身。物魅可化男亦可化女子之身。它未幻化成白榆镇孩童模样,而是附身在抓来的孩童之身上,拿着食盒走了进去。
血腥咸丝之味萦绕,身为物魅本该喜结血祭臭味,可它招架不住怨气之血,端着食盒想要止步不前,物魅有所忌惮和恐慌。现委于孩童身更是没了往日的焰嚣势气“小哥哥。”出其不意的一句话,阿斗晃了两下身子。
阿斗没有理他,反手捞起地上的外衣扔在那小孩身上“盖上。”而后转过身来,语气淡淡的,接过小孩手里的食盒,掀开盒盖“这是什么?”
“饭食。”
“哦,是吗?”
“是的,小哥哥。”话毕,物魅脱身而离去,留在阿斗眼前的是白榆镇胭脂铺子的孩童。
外衣遮脸,小孩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肢体还在伸向盒中取出糕点和菜肴“哥哥 ,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那孩童以为盒子中装食的只是简单的糕点。
小干尸的生肉被捏做成糕点递了出去,那道菜肴泛着赤血色的活水。
阿斗并未心软,他拿起糕点尝了一口,味道并不好吃,和西口的茉莉糕相较手法含糊不济。剩下的糕点他赏给了那孩童,屏风绘图更是没有落入他的口中,阿斗恐吓那孩子吃食完碟中的食物,孩童遮着眼又身惊发抖,吃食快往日许多。
那孩童怎会知,自己所食的是活人肉,又或是昔日与自己打斗的玩伴。
他此刻所想,只有保命活下去,仅此而已。
阿斗更知盘中之肉是祭祀的孩童。
但他不在乎,更不会怜惜。
孩童嘴角沾留的血迹掉落在阿斗的手上,他抬起手臂接住留下的血迹。而后,又令那孩子闭眼,揭开外衣,用鲜血染红孩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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