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乞巧妙女
十二鬼面的面首沉亡,余下十一首便再无灵血养身,更迭聚换,碧玉的灵血在入土之前被抽身献祭于十一人之身,罔体所献奉的灵血为死血,烈火身入体之后,与身内的活血相撞,还魂技的足身也便有了新的魂技——铭文符。
附属界所散养的符咒落于六界各地,这所产而出的铭文符不为所控之物。
白爷站在屋檐上端,低头俯视泥土沦陷的尘土上躺着的尸体,纤瘦的身子压住衣摆,眼间并无些许懊悔和丧子之痛,眼皮抬起,捞起碎石砸在碧玉的额头上,灵力的加注之下,额头前瞬间淌出血迹“拖下去,埋了。”白爷挥手示意下属将人拖下去“老爷,小姐葬在……”
“孤魂野鬼,拉去百家坟乱葬便可。”白爷脸上的怒煞摆谱,他最厌恶的便是认下这个女儿,生下来便不是常人的皮骨,幼年的腹胀脱落,赤牙也与白榆镇孩童不同,半牙状的齿贝,肤身也是红色血色。
吃食声似于动物牲畜的磨牙之声,嘶嘶作响。虽昔日与孩童所行无距,却以活食人肉为食,枯臂的豢养就需以活人为血。白爷不认碧玉,她是个怪胎,诞生于古镇,出生那年白榆镇一夜之间新生的孩童丢了性命,幼儿的臂膀上皆有活咬的撕痕,赤贝呈半牙弯弯。
“碧玉。”屋下的嘶吼声引去了众人之目,来者身穿戏子戏服,胭脂扑脸,耳边垂挂的琉璃耳垂凌波作响,描眉的眉痕留面,流苏插丝发“碧玉、碧玉,我是阿豆,阿豆啊,阿豆……睁眼看看我,我是阿豆啊。碧玉、碧玉,醒醒……”阿豆扯下发髻的饰品,奔向碧玉的尸身而去。守在身边的人将人拽住,狠拉衣袖不放“花牌郎、花牌郎您不能去、您不能去。”
几人将阿豆围住,柩花香铺子的花牌郎不可与外人近身,若是失去了贞洁,花牌郎的名声在整个行节封业,白爷既然推他上位,便也打好了这富贵的名声“回去,拖回去。”
悬头之上的咒骂声让阿豆彻底疯狂,他却不敢所动“白爷,碧玉可是您的亲女儿,您的亲女儿。六叔已经死了,扯上她的命,您就不怕孤魂来索命。”
“来人,将他拖下去,锁在柩花香的屋舍里,无令者不可探访,拉下去。”白爷吼出来,阿豆被镇住,手间打颤而动,哆嗦搀扶着侍卫的手“花牌郎。”
阿斗瞳眼里面的活线伺机扭动,破乱的节竹线拢聚在身侧,寄生在身上的蛊虫咒醒,体内的弦琴幽蝠蛊从皮质之上涌动至耳垂侧,身皮之上跃动的痕线也裸露在众人眼前,惠虫离身散去,空悬眼瞳内的“假眼”却也幻化成了天圣之眼。
花升手中所握的魂配石破碎,石子之间的灼烧吃痛袭来,他借用信结之力将内力封印在环身内。石凳上的茶碗也接连破碎,砸出的碎石直涌向小院内倒地的“腐尸”奔去,花升的内灵力被扣住,身外魂配石的信灵将他反噬“你……”
花升所言之人是为弥公子,却不想这人涉立旁身的死尸撑地而起,收魂的正是体内的魂配石“碎他人石,自寻死路。”
弥砚山身上的灵绳被抽身“师兄,护住我。”
那人只留下一言,便冲出阵法。三天鞭的抽搐灵力在六界之内唯有一鞭,乃为牲骨磨炼而制成,生灵的剥相为灵,所致立幻碎片的灵怨所炼。此鞭为灵梭之鞭,但在镜像生门内吸收的立幻碎片是为恶灵之怨。故而是为双灵鞭,杀仙斩魔的空灵鞭。
弥砚山思绪追溯至河道谷山下,不经忆起竹琼用这策落屋顶上的厚雪,长鞭挥落,里屋的房梁也被挪动了几分,厚雪落在地上堆积,小竹子就钻进雪球里,藏身一整日。第二日两人双双跪坐在师兄的屋门之前,手中还握着昨日伤痕的利器。
白爷夺房檐上跃下,碎石的碎渣还未被抹干净,脖颈便被人拔地而起,双脚悬空,挣扎两下过后无言放弃“若要长生,那便拿命来换;或为,乱石砸死,抛尸献祭。”
失散瞳眼灵力聚合,灵鞭的仙灵之力被吸入还魂技之中,在身内的蛊虫温养下,冰濯雪体内的仙灵苏醒,长鞭三尺甩出,抽痕在小院内杀出活道“今日拦住我的去路,仙门世家不惜举力斩杀殆尽,竟然一条活路都未曾留于我。甚好,我今日便要破了仙规,杀伐六界。”
被花升操控的“腐尸”慢步止前,魂配石的威慑力又在削弱,花升的内灵埋在身下不能翻身,控蛊术的行道被这人斩断。白爷的胳膊还滞留在空中,他慌神的瞬间胳膊被搁置在空中“不入流之辈,残害生灵。白三,你切勿触动,若非我留手,我手中撑得便是你白三的尸骸了。”
“师哥,破路!”弥砚山未曾滞留,使出镜像生门的生术破封花升的蛊术,守在坐客堂院内的结界破碎,地上滚爬的“腐尸”身体抽搐,初始于脚踝和赤足,堂内师兄弟的肉身和人皮一节逐渐割裂,白爷也被眼前之景慌了神,虽一心攀附长生之物,今目睹目人肉脱落,内心直犯恶心。
白三所目睹的,不为半缺之一。
蛊虫的骤醒唤起了阿斗体内的仙灵,附带着堂内弟子的幼虫也被唤醒。沙地行上的是人皮脱落的伤皮。阿斗不经间唤醒楚洋的破皮之象,面部犹如被烈火灼烧,满痕盘附的幽冥蝎从脸部钻出,脸皮凹陷进入皮肉,拇指般的黑虫窜出来活咬生肉,烈疼的蛰伏痛感从面部散发至全身,烈黄色的脓液从眼瞳内流出,生剥皮的惨状席面而来。
这几人却不同,症状的发作是初始于身下部,脚踝的骨节脱落,似有扭伤的势头,脚趾变异生长,撑起爆皮之势,腿部的活皮块状脱落,赤血生肉裸露在悬空之中。白榆镇旧祠堂外扎根的古树枝上,几只栖息的乌鸦嗅到了血肉之味。见风燃火,花升甩起袖袍,风头转向倒地的众人。
不然,下瞬,浊火铺盖了整间院子。“腐尸”在地上滚打喊痛,伸出雄火的手臂血淋的生肉附在骨骼之上,灼烧之后,他们的生肉变成了焦黑的炭灰。
“花升。”
“今日老朽不能活脱身,众家也跟着老朽陪葬。”说罢,催唤杵体内的魂配石滴血引线,奇然地上的烈火势头正猛,便要将两人残杀殆尽,地上未能燃尽的便是几人的丝发“花升。”
阿豆被扑面而来的烈火吓得节节后退,这浊火似要缠他上身,护卫的抓手抖落,阿豆被拽进了灵火之中,待到身后之人有所征兆,此地早已没了这人的踪影,几人也躲身保命。白爷吓得腿软瘫坐在地,脚下打滑从高墙上摔下,被手下拉进了胡同里面保命。
“师弟,灵鞭。”弥砚山绕身至冰濯雪身后,接过那人递上来的灵鞭,长甩而落,烈火的势头被扑灭些许,火烈之中,有人悄然爬起行路。
“弥砚山,这烈火之中有我的灵力加注,灵鞭之力怎可破解?老朽本就告知于你,浊火之中的灵力摄入之多,残留的生灵愈发涂炭。”花升遮盖着“竹乌尘”的灵皮言语而尽,言语之间多是辱语之意。
“收手吧,这灵界你……”花升的言语卡在沉空之中,一声嘶喊破开了结面“啊——”阵中的两人相互而配,合力甩动灵鞭抽落在“竹乌尘”身上,阿斗快步至那人身前,撕下了虚伪做张的人皮面具。嘶的一声,面貌脱落。
“竹琼,斩。”弥砚山唤出了灵剑竹琼,剑灵之力斩杀损伤结面“破。”此剑是续青界界主风客寒所锻,待而弱冠之前的续年里,竹琼认他作主。风老本欲让“经年”随主,却未曾想困于藏书阁之中的竹琼斩杀破门,故而相灵互生。竹琼的铸造是为扶海堰上堂山峰的灵力玄铁,玄分为二,赤玄一石锻造竹琼,灰玄一石成磨经年。
双玄而生,一剑幻灵。
“师弟。”弥砚山所唤之语,冰濯雪通灵而动,前者封杀结面妖物并吸纳而入镜像门,后者争夺花升身上的魂配石,挪步之时,威灵力阻于“阿斗”的步伐,殊不知竹琼剑现世。
“竹琼。”
剑灵微偏指而动,冰濯雪止步而待。竹琼斩麻蛊术结面,浴血活冲阵法之眼,背靠在冰濯雪身后,唤醒了“阿斗”体内的天灵之力,斩杀之灵,血剑霜花——喻雪。
“雪儿,身后。”冰濯雪几日都未曾换洗的衣服被他皱在手里捏了又捏,皱皱巴巴的衣角攥紧在手心,鼻头忍不住心酸触落,黢黑的手指间皆是灰尘和泥垢的污痕,眼泪过间,默喊了一声“师哥。”
昔年冰濯雪踏足的地方太多了,河道谷、村寨还是处身于白榆镇、或是六界各地,山水田园海间无一不结识好友,身处江湖之地,处事多年的酸楚皆被他埋藏在心底,无遇知音,未敢交心。涉足处事以来,人际间的冷暖冰冷使得他变得圆滑和善于讨好别人、已而达到贬低己身换取处身的境地。世间种种的往事都有他留下的痕迹,行人和客行皆是他。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他变得尖酸和刻薄、自私的本性也始初露出尖利的爪子,面对昔日的恩人和亲人也学会了藏起温和的一面,做事转而为斤斤计较,小事的发酿便足以成为致命刀,挖心伤身的痛楚在多年流浪的道路上成为了保护己身的利器。
他藏起的不止是年幼和少时的乖巧和温顺,更多的是护身的匕首和本性的善良。咄咄逼人和讨人嫌像魔咒似的标身在侧,在世道心中,他本性就是一个顽童,死性难改。
根芽腐朽,唯论道。道听途说,足以致命。这是冰濯雪过了数年的暗日。
抛弃是他生命的始端,但有人翻山将裹身的被褥抱回,整整五日,足鞋磨平露出脚趾。脚步攀爬,起泡淤血,严踏深雪的赤足将他背回了家。家中贫困、未有乳奶的给养,不惜晚日翻墙行偷盗之事,后被主家发觉,乱棍二十行,差点致命而死。
那人不认命,用身血卖价换银两,只为讨得一口乳奶给养那幼婴。镇子上的人人面蛇心有意折磨,榨干身血也不曾放人,吊着一口气将少有的碎银甩在他的脸上“一个逃命鬼带着一个索钱鬼,每日都在苟且偷生。”
镇子上的恶童有意找这两人折磨,那日家中只剩“阿斗”一人,捡他回家的那人出门讨食得以续命。却不想那恶童带了一群顽童上门,抓起地上的碎石塞进冰濯雪的唇中,他还未到两岁,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摇摆,双眼笑意朝向那几人。殊不知眼前之人的险恶,地上的灰尘塞进唇中,用手捂住冰濯雪的唇。几人相视一笑,像是完成了祭奠仪式。
猖狂、丑恶、丧尽天良,这是冰濯雪人生始端的萌芽。
冰濯雪被放在里屋的石炕上,屋内只有一个满是窟窿的铁盆生热,碎木燃烧充斥着屋内。那群恶童折磨完人之后离开,为首的那个被这铁盆绊住了脚,因本性的极恶之徒。
他竟然拿起炭火盆中燃烧的木条直奔炕上的孩童而去,木条末端的星星火子不知何时会落下。
那恶童拿着木条在冰濯雪的面上打转,稍有不慎便会燃烧酿成火灾。他将木条又往下挪移了些许,裹在被褥之中的孩童牙齿一两颗,抓起手笑着要那恶童手里的东西。恶童甚至发疯要把木条递给他,让他活活被烧死在这潦倒的屋内。
木条将要碰住嘴唇时,里屋的门被人推开了。那恶童心中一颤,火把的星火碰到了婴儿的右臂上,嘶吼之声裹在弥砚山耳旁,他发疯似的夺过那人手中的木条,踢倒铁盆,尘灰落在那一群孩童脚下“雪儿、雪儿。”
恶童被他压在铁盆面上,他用木条在他耳边打转,后烧了他的衣袖,抱起炕上的冰濯雪跑出门,赶至镇子上的郎中家,却不想那人闭门不见。怀抱之中的婴儿疼得哇哇大哭,右臂上的红泡愈发肿大,却没有人向他们伸手相救。
街上飘着雪,弥砚山随手抓起积雪敷在伤疤处,啼哭声还是止不住,他不停地更换积雪,可还是于事无补。两人没了去路,若要带着冰濯雪去城里找大夫,怕是最致命的想法。
那日的积雪拦住去路,弥砚山将雪儿的右臂垂掉在寒空中,压住了身上的褥子,一路奔向镇子上的池水地,将怀中的人放在地上又抓起大把的飘雪敷住伤口,便不顾地走向池水河口,捡起石头砸在湖面上,寒冬腊月,满是冻疮的双手在那个寒冬只为有一条活命护住,石头砸口掉落之后,他抱起雪儿走向那个张口的池水沿边,没有犹豫便跳了进去。
他将雪儿举在空中,而后慢慢地放入水中,右臂的伤口得到伤治。弥砚山全身浸泡在凛冽的冰水之中,举起了一个新的生命。
他说,雪儿是在冬天下雪的季节来到我身边,小名便取为雪儿,雪字为尾,守运和兴。
那年严冬肃封,堆积在池水边的冰雪救了雪儿的命,便以冰为姓。
他道,愿他做人为事濯清涟,取濯字落守名间,高尚独秀。
自那之后,他舍命护住的孩子有了归家。逃命鬼和索钱鬼便是这世间最高尚的真善相逢,他为雪儿取名:冰濯雪。
雪儿识字那年,跟在弥砚山后面,多次追问一字,后来才知道,这个字是山。
“我是哥哥翻山抱回来的,哥哥便是守护我一生的灵山。”
入世之后,他便改名换姓,取名弥砚山。
山是守护雪儿的山。
严冬之际,沉雪飘散零落,护住了孤零的山峰。
阵法的重启让两人无有喘息之际,恶意扑面而来,弥砚山夺阵灵将冰濯雪拉回身旁,低语相道“我在。”
微谷轮转,山雪相逢。我们以盼的青阳至焉。
大家晚安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乞巧妙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