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年在自家门外站定,刚打算按下门把手的手又放下,因为他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还伴随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许长信你什么意思?你要把私生子接到家里?你不想过了是吧?不想过了就离!房子一人一半,财产全归我!孩子归你!”许妈妈一巴掌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到地上。
许爸爸也拎起椅子砸到地上,“离就离!财产是我挣得,凭什么都给你?还有!孩子凭什么给我?他是你生的,就该你养!”
“我凭什么要他?我没有这种变态儿子!他一定是你那破种破基因带的!我没告你就不错了!”
“你得了吧,我们许家就没有这种心理变态的后代!指不定他是你跟谁的种!”
“我呸!许长信你能耐了,我就知道,你就是想把我们母子扫地出门好把你那小三女跟私生子接进家门是吧?”
“你少说那么难听,说要离婚的是你,乔娅,就算你反悔这个婚我也离定了!”
——
许之年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走进楼道向下跑了好几层,终于忍不住坐在台阶上屈起腿把头埋进膝盖里轻声哭泣。
其实一年前父母就想离婚了,但是谁都不想要他,而且他们离婚没成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而是财产分割没谈好,加之自己未成年,所以那次他们就放弃了。
但这次……许之年想,这次他们应该会成功离婚吧,自己成年了,哪怕他们都不要自己也没关系了。
手机铃声响起,许之年看了眼,是廖靖禾,犹豫着接起:“……喂?”
“年年,你在做什么呢?出来看烟花吗?”廖靖禾听起来心情很好。
许之年沉默一瞬,“我……没做什么。”
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廖靖禾还是听出来了,“你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没事。”许之年抽泣一下,没什么血缘关系的朋友都这么关心自己,而父母,这个时候自己还没回家他们都没有关心一下。
廖靖禾语气不容拒绝,“地址发我。”
“……嗯。”许之年知道拒绝没用,挂了电话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之后出了单元楼在小区门口等着。
许之年等了很久,才看到廖靖禾骑着小电动过来,他神情有一瞬间错愕,“你还会骑这个啊?”
廖靖禾摘下头盔说:“邻居钱叔的,上车,回家。”
“嗯。”许之年跨上电动,犹豫下还是揪住了廖靖禾的衣服,“我去你家会不会打扰?”
“不打扰,我跟我奶奶可喜欢你去做客了。”廖靖禾靠着路边骑,“对了,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许之年说:“芹菜。”
廖靖禾笑了,“巧了不是,我跟奶奶包的就是芹菜猪肉水饺。”
“嗯。”许之年心上的一点点阴霾被夜风吹散了。
到了家,廖靖禾把邻居的电动车停好,带着许之年回家,刚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廖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回来啦,是不是饿了?饺子马上就好。”
许之年歉意说:“奶奶又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小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老人家慈祥的笑笑又回了厨房。
廖靖禾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把水果瓜子给他,“随便吃,别客气。”
“谢谢。”许之年却礼貌的没有动。
听到厨房里剁排骨的声音廖靖禾赶紧过去从奶奶手里抢过菜刀,“哎呀奶奶,这个我来,你当心点,别抻到胳膊扭到腰。”
廖奶奶笑说:“没事没事,就是这个排骨啊,奶奶剁不动,年夜饭就剩它喽。”
“我来。”廖靖禾把排骨摆正,一刀下去,排骨断成了两节。
厨房门大敞着,许之年坐在沙发上一扭头就能看到,这祖孙俩温馨的相处让自己心里酸酸的。
廖靖禾速度快,最后一道菜做好,许之年有心想帮忙,但廖靖禾没让,“不用了,我马上就好。”
但许之年还是帮着把菜端到饭桌上,总是白吃白住不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把菜摆好后许之年扶着奶奶坐到椅子上,“奶奶,慢一点。”
“哎,好。”廖奶奶坐好说:“小禾啊,你去把饮料拿来跟年年喝。”
“啊,好。”廖靖禾返回了厨房拿出一桶果汁出来,给许之年倒了一杯。
廖靖禾坐下,给奶奶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奶奶,今天新年,我陪你喝点吧。”
“好。少喝点。”廖奶奶不放心的嘱咐。
许之年看他没吃饭就先喝了口白酒惊讶,没想到他还会喝白酒,“你会喝啊?”
廖靖禾冲他挑挑眉,“当然。”
廖奶奶笑着说:“小禾啊,上初中起就会喝酒,不过那时候都是喝一点啤酒,后来就偷偷喝白酒。”
许之年端起杯子敬:“奶奶新年快乐。”
“哎!快乐快乐。”廖奶奶给他碰。
廖靖禾也碰了下,“新年快乐。”
“啊…”许之年吃着饺子突然啊了声,从嘴里拿出一个硬币,“怎么会有硬币?”
廖奶奶笑着解释:“这是老家习俗,过年这天在饺子里放上硬币,吃到的人这一年都会财源滚滚。”
廖靖禾笑着说:“恭喜啊,你这一年会很有钱。”
许之年明白了,“那可真是个好意头。”
吃过饭,三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廖靖禾每个节目都吐槽:“年年都这些,一点新意没有。”
许之年坐在他旁边,“不喜欢看可以去睡觉啊。”
廖靖禾盘腿坐着嗑瓜子说:“我要守岁,每年都是过了十二点才睡,所以也有了个习惯,就是这春晚无论多难看我都会看到最后。”
“哦。”许之年没在说什么,不喜欢看,还要看到最后,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廖靖禾要守岁,就一整晚都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廖奶奶是老人家,熬不了夜,早早就回房间了。
许之年无聊但也没有动,就坐在旁边陪着,听着外面的烟花声说:“靖禾,我们看看烟花吧。”
“好啊。”廖靖禾把视线从电视上转过来,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今年的烟花还是不错的。”
许之年起身去看,指着天空说:“那个,那个紫色烟花形状好看。”
“嗯,好看。”廖靖禾视线落在他身上,见他穿的如此单薄转身从沙发上取了自己的外套过去给他披上,“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谢谢。”许之年拢了拢衣服,出来的急,他只穿了个高领毛衣。
十一点的这一阵烟花过去,下一轮就会在零点。
廖靖禾又回去看春晚了,许之年就在一旁跟着看,房子里只有电视的声音。
廖靖禾感觉肩膀上一沉,偏过头去看,是许之年睡着了,就靠在他身上,显得很乖。
廖靖禾够过沙发背上的绒毯给他盖上,之后把电视机音量调小,自己也不嗑瓜子了。
廖奶奶拿着水杯出房间倒水时看见孙子还没睡说:“小禾,怎么还不睡啊?小年都睡了。”
“奶奶,你怎么醒了?”看到奶奶手里的水杯明白,“你要喝水我给你倒就行。马上结束了,然后我就睡。”
廖奶奶倒了水说:“记得把年年抱回房间啊,在这里睡一晚怕是要生病的。”
“我抱……?行,我知道了。”廖靖禾看眼熟睡的许之年,他还没抱过男人。
春晚结束,外面的炮仗声也渐渐停了。
廖靖禾关了电视,起身掀开绒毯,把许之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手臂穿过膝窝将人抱起回了房。
把人放在床上,从这个角度看,廖靖禾发现,许之年还是挺好看的,不似孟庭那种清冷面容,不似梁承煊那种热诚眼神,更不像徐帆那种大咧性格。
而是很乖的一种,如果是女孩子,应该会是那种很适合娶回家的类型。难怪会被南玺凡渣。
廖靖禾苦涩的摇摇头,给人盖好被子。自己是怎么了?跟同.性.恋一块儿待久了,他脑中竟然闪过许之年很适合做恋人的错觉。
翌日一早,许之年是被外面楼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
许之年坐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廖靖禾毫无形象的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被子堪堪盖住了肚脐。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上一次他会生病了。
许之年起床简单洗漱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都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跟打来的电话,而自己的爸爸就打了两个电话。
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三分,那个时候他已经困的睡着了,看来是爸妈吵完架收拾完才发现自家儿子不在。
妈:死哪去了?还不回来!
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接电话!跟谁在外鬼混呢?
……
儿子,接电话,别让妈妈着急。
大概发了几十条,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后来估计是担心了,发的一条比一条快。
许之年犹豫下还是回复:昨晚住在朋友家了。
那边回复的很快:大过年的不回家去别人家干什么?谁家大过年的不一家在一块儿,你去瞎凑合什么?赶紧回家听到没有?
许之年捏着手机,看着文字都能想象到妈妈在家里气急败坏的样子,打了几个字:不想回去,别管我了。
之后许之年就挂了电话,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他都没去管。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还是挂了,顺便把手机静了音,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二次做这么叛逆的事儿,就算不听语音也能知道是妈妈数落他。
许之年随手把手机放到床上,抬头看见廖靖禾醒了,正坐在那里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你醒了。对不起,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廖靖禾撑着条腿拄着胳膊,手插.进头发里,看起来还有些没睡醒,打个哈欠说:“不怪你,外面炮仗吵得。”
“嗯,那我先出去了,你收拾一下吧。”许之年把床铺整理好就出去了。
廖靖禾起身抻了个懒腰,地板硌的腰酸背疼,锤了两下就去洗漱换衣服了。
廖奶奶看见许之年出房间说:“小年醒了啊,正好,奶奶把早饭都做好了。那臭小子是不是还睡呢?”
“没有,他也醒了,在洗脸。”许之年过去帮忙把早饭端到桌上。
廖靖禾打个哈欠出来了,“奶奶,我饿了。”
“快来吃吧。”廖奶奶宠溺的看着自家孙子。
吃着早饭,廖奶奶说:“小禾啊,等下吃完饭你带小年去楼下放鞭炮,楼下可热闹了,那帮孩子都在呢。”
“行,吃完饭就去。”廖靖禾啃着昨晚吃剩的排骨。
廖奶奶年纪大了,就惦记唠叨点什么,“今早出门碰见你王奶奶了,听她说楼上你李叔家儿子过年领个男人回来,气的你李叔打了好几下,小李忍不了带着那男孩儿就走了,好好的年鸡飞狗跳的,年也没过好。”
许之年筷子一顿,听到这话不敢抬头,毕竟他也是……只能安静吃着饭。
廖靖禾把骨头一扔,抽张纸擦擦手,“奶奶,这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是人家的自由,咱们就别管了。”
廖奶奶惋惜的叹口气,“那孩子小时候很听话的,怎么就得上这么个病了呢,听说你李婶哭了一晚上。”
廖靖禾叹气,还是想替解释一下:“奶奶,这不是病,也许那两个男孩儿真心相爱。”
廖奶奶脸上不悦,“两个大男人,什么爱不爱的?小禾,奶奶跟你说啊,不能跟他们学,奶奶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知道啦,大学毕业肯定给你带个孙媳妇回来。”廖靖禾把碗里的粥喝净,“我吃完了。”
许之年怕在听下去暴露什么,也紧接着把碗放下,“奶奶,我也吃好了。”
“行,那你们去玩吧,这儿交给奶奶了。”廖奶奶起身还可惜的摇摇头。
走在楼道里,许之年看着走在前面的廖靖禾,回想在饭桌上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女朋友?”
“说了上完高中嘛。”廖靖禾手机响起,是那俩一年联系不了两次的父母发来的消息。
母亲只有简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连个称谓都没有,不过廖靖禾不在乎,因为比起那个冷漠的父亲,这位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妈妈,看起来更不爱他。
而父亲发来的除了拜年还有嘱咐:新年快乐,小禾。你奶奶腿脚不好,你要多照顾他,过年了让她当心点。
廖靖禾很想质问,既然担心自己老妈,为什么过年都不回来一次?就只顾着跟那家人团聚。是不想看见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怕回来了就会想起那段失败的婚姻?
到了楼下,多数是大人带着孩子在玩,几个孩子玩摔炮,有两个大人点燃挂鞭,噼里啪啦的给这个年添加一点年气儿。
“你等一下。”廖靖禾走到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男生面前客气的询问,“你好,这个可以给我们放一下吗?”
小男生看了看,把手里的打火机跟香给他,因为香长,点炮仗的时候手会离得远,“可以啊。”
“谢谢。”廖靖禾点燃了香走回许之年身边拉着他走到礼炮跟前,“给。”
“我不敢。”许之年没放过这样的。
“那我们一起。”廖靖禾把香给他,握着他的手点燃礼炮,礼炮一个接一个的冲上天空。
两人站在楼下看孩子们玩,一个小女生拿着两根心形仙女棒过来给他们,“哥哥,这个给你。”
“谢谢。”廖靖禾没有拒绝,接过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果给小女孩儿。
廖靖禾给许之年一根,又找了那位男生借了打火机点燃,仙女棒从中心点向两侧燃烧。
廖靖禾举起手中的仙女棒笑着看向许之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嗯,好看。”许之年也把仙女棒举起来凑过去。
两根仙女棒,像两颗交叠的爱心,很漂亮。这是他度过的,第一个不一样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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