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纯是在房子旁边的湖里找到的白月。
将洗好的果子递给温纯,白月指着自己的眼睛让她看里面的白色斑点。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裂花症,我今天一早就觉得脑袋不舒服,可能是种子已经在脑子里发芽了。”温纯咬着果子说道。
白月不知道温纯这副镇定的样子是怎样的经历造成的。
她跟着温纯离开森林,走在富丽堂皇又千疮百孔的城堡中。
路过一处处生长得非常突兀的苹果树,在这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城堡里四处寻找着公主提到的那棵可以长出最完美苹果的巨大苹果树。
“你是说我们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就染上了裂花症?”
白月下意识睁大的右眼瞳中带着和温纯一样的小白点,整个人都还沉浸到自己从进入游戏那一刻就感染传染病的震惊中。
他们都染上了这个童话王国的疾病,再过不久,她们就会因为眼睛处苹果花的开放而死亡,而一棵新的苹果树则会从她们的身体中长出,她们的尸体将会成为苹果树的养料。
如果这是真的,那王宫中大大小小生长在各个地方的苹果树……
每棵树下都有一个死去人的身体!
温纯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默认了白月的说法。
很快,她们从城堡中的花园里找到了那棵巨大的苹果树。
她们并不知道系统给定的苹果树是什么样子,只是这棵苹果树,在城堡中大得突出又特别。
就好像其他树下只埋藏着一具被充作养料的尸体,而这棵树下则埋葬着成百上千的枯骸。
而现在,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树下的泥土上。
白月颤巍巍跟在胆子很大的温纯身后走了过去,死的人竟是方唯。
死去的人面色灰白趴在那里,喉咙被一旁尖锐的石头磨开,血液染红他身下的泥土,本该掩埋在土中的细密树根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树根端部深深扎进皮肉里,像是在努力汲取养分一般。
为他遮阴蔽日的苹果树飘散着花瓣,即将结出果实来。
“昨晚平安夜?”温纯问。
“这算什么平安夜,这分明是天黑请闭眼吧!”白月说。
树会吃人!
温纯看着满树密密麻麻的白色花团,心情跌入谷底。
方唯的身体是僵硬的,他死在昨晚,看来女巫的‘平安夜’规则并不能限制玩家杀人。
“你说是谁杀的他?”温纯问。
很难相信,那几个面和心不和的人就这样迫不及待开始内斗了。
“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叫马工的人。”
白月猜测,总不好进入游戏的第一晚就哥哥杀弟弟,朋友杀朋友。那个叫马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个马彤彤也老是笑眯眯的,笑声也嘤嘤的很是渗人。
方唯死了,按照白雪公主的说法,种出最完美的苹果起码需要两个人身上全部的血液。
白月看着遮天蔽月的苹果树。
“我们……我们找到那些老玩家,每个人都献出一点血来,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过关了?”她犹豫着问向温纯。
意料之中温纯拒绝了。
进入游戏后,她开始对视线变得异常敏感,从最初醒来到现在,除了白月,她没有接触到任何善意的目光,包括现在依旧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那道视线。
如果按照温纯三年前的性子,她可能在听到白月这话的第一时间就会挥手与她告别:“拜拜拜拜,去找那些老玩家吧,希望下次还能见到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你。”
但成年后的温纯显然比之前少了些戾气,多了丝包容。
她挥手与白月作别:“祝你平安。”
白月看着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的温纯迟疑片刻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她只是善良,她又不蠢。
如果提议被温纯赞成,两个人肯定要费些心力让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现在提议被温纯否决,那自己必然不会上赶着去送人头。
很明显,如果游戏需要人献出血液,那被迫站出来的人必定不是那些老玩家。
白月跟着温纯去寻找藏身之处,另一头的四个玩家,从早上出门一直找人到夜幕时分。
然后他们在树下发现了皮肤已经被吸得干枯的方唯的尸体。
出人意料的,方长风没有表现出一个兄长在看到弟弟尸体后的悲愤与难过。
他就那样蹲下身来安静地看着面前已经面目全非的人,手指擦过对方脖颈和腰腹的两处伤口,然后转头平静看了眼钱深南,神色荫翳到骇人。
之后装作无事的样子起身,在太阳沉下地平线前去准备找女巫做今日的占卜。
方唯的死使得众人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原本方长风三个人凭借人数优势在队伍中占主导地位,现在方唯死了,无论是人数还是神民数量,两边都是一样的,马工也因此不再愿意听从方长风的安排。
两拨人就此分开。
方长风和钱深南去昨天的木屋处找女巫做占卜,而马工和马彤彤则是继续留在城堡,寻找那两个走丢的“祭品”。
苍老臃肿的女巫从一沓卡牌中抽出一张,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声音从好似烙铁游走过的喉咙里发出。
“被偷走了,平安夜被偷走了。”她说着,肥胖的身体灵活地从窄小的门框里挤出。
女巫迈着堆叠着肥肉的短腿快速在森林中奔跑,凄厉的尖叫声传到身后紧紧跟随的玩家们的耳朵里:“撕碎她,撕碎她,她偷走了我的平安夜……”
方长风想到了昨天跌进女巫房子里的那个穿睡衣的女孩,心里暗骂,终日打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雁啄了眼。
两个人在女巫身后紧追不舍,不只为了跟随女巫去找到偷走平安夜的人,更是因为夜晚即将降临,他们要为丢失了平安夜的副本百鬼夜行的晚上做准备。
月亮的轮廓在灰蓝色的天空中隐约显现。
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温纯和白月在躲避追寻的同时做很多事情。
比如——搜刮走所有玩家房间里的食物和水。
温纯和白月在宫殿各处长满苹果树的房间里找到一处格外整洁华丽的房间。
这里没有苹果树,也没有苹果的一点点元素,有的只是名贵的窗帘、地毯,精致的未食用过的下午茶,富丽堂皇的各种摆设,以及一个陈旧的,被锁住的柜子。
温纯两人尝试过所有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撬锁,砍柜门,掏柜底,砸柜子背面,无一例外,都没管用。
努力许久,两个人坐在一片狼藉的柜子前嚼着干巴巴的面包,相顾无言。
再看那柜子,竟是连磕碰都不曾有。
白月叹息:“果然还是需要最完美的苹果,才能继续推进剧情吗?你说镜子是不是真在里面?要是我们打开柜子,里面出来只手把我拖进去怎么办?”
温纯心态要比她好得多:“那我只能跑快快,免得那只手下一拖的就是我。”
白月哽了一下,觉得自己就是多余问她。
从第二天开始,副本中的白天变得格外短,时间流速也比现实中快了许多。
夜幕降临,天空中单单挂着一个只有灰色轮廓的月牙。
天上没有星星,房间里外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亲眼见到过方唯的尸体,就连天真的白月也不认为今天晚上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温纯和白月藏在华丽房间的床底下,夜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于是,那沉重地走过一间间房间的脚步声就格外清晰起来。
一扇扇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沙哑凄厉的声音响彻宫殿走廊。
“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白月伸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弄出一丝丝声响。
片刻,就在声音到了她们头顶上方的时候,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白月的目光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与昨天看到时完全不同。
这双眼睛蓝白颠倒,满满的蓝色眼白中只有两点白色瞳孔。
然后,来人在看过来的瞬间扬起了笑脸。
“找到了。”她说。
‘死定了’白月想。
就连温纯也攥紧了在房间里找的一把餐刀,计划着对方靠过来,一击毙命的可能性。
可能性很大程度上为0,因为对方有副本加持,大概率不像她们,只是肉身凡胎的普通人。
说不定她一刀将对方的脑袋砍下,对方还能用身体和脑袋前后夹击包围她俩。
白月吓得直接闭眼屏住呼吸等死,意外的是,女巫竟突然像看不到她了一样,扭头看向了睁着眼的温纯。
温纯快速将眼睛眯起,女巫有片刻停住身子,温纯不由屏住了呼吸。
女巫移开了目光,像是看不到人了一般,开始伸手在床下摸索。
她看不见闭眼玩家……
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房间内无比灰暗。
“明明在这里”女巫说。
“不出去?”白月在温纯手心写。
“声音。”温纯一笔一划回给她。
白月懂了,面对一个战斗力极可能十分爆表的女巫,她们两个跑出去的风险远比藏在房间里大。
女巫摸索着床底,温纯和白月眯着眼缩在一起,安静的床下可以很明显听到衣料摩擦地毯的细微沙沙声和女巫手掌碰撞床脚的声音。
一无所获的女巫侧耳细细听着周围的声响,此时,就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嘈杂。
女巫凑到了白月面前,距离近到白月感觉对方的呼吸都能将自己的生命夺去。
白月屏住呼吸。
一秒
两秒
十秒
三十秒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手上传来极其用力的指甲掐捻的疼痛,又过了几秒,那扑在面上的呼吸终于散去。
掐在手上的指甲逐渐放松下来,轻轻抵了自己的指腹两下。
白月忍着胸部的闷痛,直到女巫嘴里嘟囔着:“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从床下挪出身去,走向那个破旧的木柜子,这才借着女巫发出的动静悄悄把裙摆捂在脸上,急促将空气吸入肺部。
一旁憋气的温纯同样将脸埋进衣服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女巫已经走到柜子旁,伸手巨力捶打着柜门,在她的身后缺氧的两个人双眼充血趴在地毯上。
然后在她们震惊的目光中,女巫握着拳头生生将对于她们来说坚不可摧的柜子砸碎了,与温纯猜测的不同,柜子里并没有所谓的魔镜,而是一套极其华贵的绿色女式礼服。
矮小肥胖且臃肿的女巫拿起那华丽异常的礼服在自己身前转了个圈,嘴中发出“哧哧”的笑声。
就在温纯还在猜测这家伙准备怎么把自己塞进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见女巫哼着不连贯的调调将裙子扔在了床上。
然后,她坐在地上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捅进了自己的两个眼窝。
温纯:“?”
白月:“!”
两个人脑海中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鸣声,这种堪比精神分裂加小脑萎缩的症状在她们看到女巫从眼睛处开始将一层臃肿的人皮拽离身体,然后像是克服了缩骨术一般,最终一个高挑纤细的亚洲美女从壳子里被剥离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窗帘被拉开,将房间里的一切照得赤红一片。
然后这个**的,美丽的,声音依旧如开水烫过的美女抬眼看向床下看呆了的两个人,像是老式风箱因为常年未得到维修而在工作时摩擦发出钝钝的噪声的笑声依旧让人那么的熟悉。
“找到了。”她说。
[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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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镜中童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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