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透过衬衫的每一个纤维渗进皮肤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潮湿。
这种感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溺水很不一样，就和在陆地上没有差别，除了她的脚没有办法着地之外。这种潮湿就像凭空下了一场大雨，但是她无处可躲，只能任由雨水将她从头到脚淋湿。耳朵好像被一层薄膜罩住，朦朦胧胧听到一些声音，但是辨别不出究竟是来源于哪儿，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她没有办法呼吸，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我就要失去意识了吧？她这么想着，将双臂舒展开来，就像躺在家里那张柔软的床上一样。
她提出想要去海边旅游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反对，姑姑说她该出去走走的，就连那只叫邦尼的金毛狗都没有再缠着她。也是，会拦着她的那个人远在天边，她不在，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过去他们对她说过什么？他们说一切都是为她好，她应该懂事。
她认为自己足够懂事了，每天早上出门之前，她都会将烧好的热水装进保温壶，这样中午回家的姑姑就可以马上喝到温度适中的水了。
但她又转念一想，如果这就叫作懂事的话，天底下大概也不存在多少可以称得上不听话的小孩了。真正懂事的孩子，是不会觉得做了某件事就可以证明自己懂事的。这么一想，她或许真的不属于这一列。
她好像看到了水母，就在离指尖不远的地方漂浮。好美，就和过去在爸爸书架上发现的海洋生物图鉴里看到的一样。只不过眼前的水母是金色的，发着绚丽但是不刺眼的光，她从来没有见过。用力把手往前伸了伸，她想摸一摸它们，但是他们永远离她的指尖有一段距离。
它们不想靠近我吗？
她把手缩了回来，赌气地敲了敲脑袋。我总是走神，刚刚不是还在想姑姑吗？如果不继续想的话，她很快就要失去意识了，这样可就太糟糕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烧好的水装进保温壶里？她想不起来了，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要是没有装进去，姑姑中午回家水该凉透了，可是姑姑喜欢喝热水。如果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他们又该说她不知足、不懂事了。
对不起姑姑，我又没做好。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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