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太尴尬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淮朝颜内心羞赧得想直接闭眼晕过去，但强大的社恐本能反而让她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平静。
她咬了咬唇，欲盖弥彰地开口：“我……我是想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从鼻腔里挤出的明显气音，“你……你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
［好了！现在总能算我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吧！］淮朝颜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低头挑着碗里的鱼肉，耳朵却灵敏地竖起。
封夏顿时眉眼弯弯，眼底迸发出几丝惊喜的光芒，似乎是没料到淮朝颜会主动问起他的近况。
“人工智能。”身体自然而然地微微前倾了半分，他又热切补充道，“我现在是一名AI工程师。”
［AI？那……那会研发像小语那样的AI助手吗？］
“听起来……很厉害。”她应着，语气听起来像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然后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沉浸式”喝汤。
“淮朝颜，你也很厉害！”封夏的声音再次响起。
淮朝颜握着汤匙的手骤然悬停在半空，茫然地微微抬起头，望向身前笑容明亮的男人。
耳边持续传来封夏的声音：“你画笔下的世界，有很动人的光，我高中就觉得你肯定能成为出色的画家。”
他的目光坦荡又真挚，没有丝毫场面话的敷衍，语气里带着纯粹的欣赏。
淮朝颜甚至来不及思考，嘴角就不自觉地轻轻上翘，眼眶微微发热。
她低头实实在在地喝了一大口汤，暖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餐毕。
放下筷子，淮朝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
从他们进店到现在，竟然没有其他客人进来过！
［冷清得反常。］
［不对啊……陈记的生意以前好到爆棚，一到饭点连门口都排队，今天可是元旦……而且这汤也还是很好喝啊……］她好奇地转动着小脑袋，视线在店里扫荡了一大圈，又怀疑地看向门口是否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封夏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脸上却挂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模样开口：“淮朝颜。”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底带着笑意，慢悠悠道：“我忘了告诉你……今晚这里，被我承包了。”
淮朝颜：“……”
［封！夏！你个大少爷！居然包场就为了吃个鱼汤！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淮朝颜一脸黑线，内心弹幕已经“唰唰”飘过。
［包场了为什么不提前说！害我提心吊胆了大半天！社恐都要犯了！呜呜呜呜！］
“那……我去结账。”淮朝颜压下翻涌的吐槽欲，起身走到略显陈旧的前台。
“哎呀，结什么账呀！”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她，略带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你男朋友早结啦！”
淮朝颜的脸颊再次爆红。“不是……阿姨，其实我们不是情侣……”她尴尬地小声解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封夏的方向，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他正站在店门外，橙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她赶紧碎步追了上去，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她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了一些。
“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她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点儿尴尬和较真。
门口招牌灯的光线在封夏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暧昧的阴影。
“是啊。”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慢悠悠道：“说好你请客的，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装作认真的模样道，“我想了一下，一顿鱼汤还是太便宜你了。”
［鱼汤吗？确实救命之恩一顿鱼汤把人给打发了，不太合适。］淮朝颜点了下头。
“所以……你的报恩就留在下次吧。”封夏带着藏满深意的笑意，“走吧，上车。”
淮朝颜低着头跟在封夏身后，手指却悄悄在手机上敲击：【小语，我请救命恩人吃饭，最后他付钱了，让我下次再报恩！怎么办啊！又要跟他再吃一顿吗？呜呜呜，我社恐！】
小语平静回复：【阿颜别慌！你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餐厅，或者换一个报恩形式，为他画一幅画呢……】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归途。
“啪嗒……啪嗒……哗！”
天空毫无预兆地奏响了夜雨的交响乐，车窗外擦肩而过的车水马龙，在淮朝颜的视线里逐渐变得模糊。
在氤氲的水幕中，她突然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同样下着冰冷秋雨的傍晚。
作为蓝江市顶尖的重点中学，蓝江中学汇聚了全市众多优秀学生。在这个分秒必争的高考精英修罗场，即使是淮朝颜这个美术生也难逃被升学压力裹挟的命运。
一个被素描和速写填满整个下午的周末傍晚，她拖着最后一丝精力，疲惫地向家走去。
蓝江市的秋天，夜晚一向黑得早。不过傍晚七点，天空已是一片浓稠的墨黑。淮朝颜裹紧了身上的粉色风衣，莫名觉得今天的天色比以往都还要阴沉几分，连空气都带着明显的寒意。
“啪嗒啪嗒……”
天不遂人愿，酝酿已久的阴云终于兜不住，天空下起了大雨。
就差一条街就到家了。她惊呼一声，慌乱地踩着水洼，窜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站定后，她狼狈地喘息着，抬手将额前几缕湿得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屋檐滴落的雨水，不断滴落又汇聚在地面，画出了零零散散的小水圈。
一下、两下、三下……
她突然玩性大发，悄悄抬起脚，试探性地踩向眼前一个小水洼的边缘。
“啪！”
水花应声溅起，荡起小水花。冰凉的水珠沾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尽道不明的解压感。
连日来堆积的课业压力，似乎都被这恶作剧冲散了。
直到她再次一脚踩下，溅起的水花却毫无偏差地溅落到了凭空出现的白色运动裤上，淮朝颜瞬间僵住。
她惊慌失措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异常醒目的草绿色卫衣。绿色是很挑人的，但这人却穿得格外清爽好看，身姿挺拔，样貌干净，扑面而来的阳光感携带着春天的生机勃勃。
是封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淮朝颜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道歉，下意识弯下腰去查看封夏裤脚处自己的“杰作”。
那片显眼的污渍。
“咚！”
结果动作太猛，她的额头“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封夏身上，差点把毫无防备的他顶出了屋檐。
封夏：“……！”
淮朝颜：“……！”
看着封夏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淮朝颜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她语气慌乱：“对不起对不起！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堪堪稳住身形的封夏，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淮同学，又见面了。”
他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臂，语气调侃：“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淮朝颜脸颊羞愧得滚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过……”封夏话锋一转，突然挑了挑眉，带着点搞怪的语气，“你运气很好。”
望着淮朝颜因困惑而迷离湿润的眼眸，他露出一个少年特有的张扬笑容：“你遇到了我。”
街道旁的路灯明明很亮，但封夏的眼睛里似乎盛着更耀眼的光，他将手中那把深蓝色的雨伞径直塞进了淮朝颜手里。
“啊？”淮朝颜有些懵，握着那把还带着少年掌心余温的伞，大脑一片空白。
“淮同学。”封夏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利落地将卫衣宽大的帽子往头上一套，遮住了浓密的黑发，“下次再见！”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进了大雨之中。
“喂！等……等等！封夏！你的伞！”淮朝颜这才反应过来，急切地朝着那个绿色的身影喊道。
“给你了！”封夏没有回头，清亮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雨幕。
“谢谢啊！”身后的淮朝颜大声道谢，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跑远，模糊在雨里，直至消失。
车辆再次稳稳地停在酒店大门口。
“到了。”
封夏清朗的声音将淮朝颜从遥远的时空中唤回，她点点头，手指有些木讷地解开安全带，低声应道：“嗯……谢谢。”
“等下。”封夏利落解开安全带，长臂一伸，探向后座。下一秒，他径直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瞬间没入冰冷的雨夜。
“咔嗒。”
一把蓝色的雨伞在封夏手中展开，发出轻响，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清晰。
淮朝颜推开车门的瞬间，伞面便恰到好处地倾斜过来，将细密的雨丝隔绝在外。
从她的视线看去，封夏肩头处的橙红色夹克洇开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拿着。”封夏笑着将伞柄递向她，指节处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雨珠。
淮朝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封夏微凉的掌心，又迅速缩了回来。
见状，封夏不由分说地将伞柄稳稳地塞进她下意识蜷缩的手里。
“谢……谢谢。”淮朝颜的声音很轻，眼眸飞快地瞥了封夏一眼，接住了伞柄。
“元旦快乐，淮朝颜。”雨伞之下，封夏微微倾身，眼神明亮。
“元旦快乐！”淮朝颜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凉的金属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封夏掌心的温度。
“那……再见。”她似乎不敢再多停留，仓促地说完，握着那把仿佛滚烫的伞，冲进了酒店大门的光晕里。
［这感觉……好紧张！好紧张！奇怪？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看来社恐又犯了！不管了，先回去躲起来，今天的社交能量严重超标了！］
封夏还站在原地，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他的肩头，他深邃的目光追随着那个逐渐融入酒店光晕的背影。
直到旋转门彻底静止，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嘴角噙起一丝温柔的弧度。
就在这时。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雨夜的静谧。
封夏眉头一蹙，弯腰坐回驾驶座。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洛景川。
指尖刚划过接听键，一声音量爆表的哀嚎如同惊雷般响彻了整个车厢：
“卧槽！老夏！你这两天搞什么去了！还搁哪儿潇洒呢！你白月光回国了，刚下飞机就问你去哪儿了？”
淮朝颜：什么！封夏还有白月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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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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