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禅不啻于经受了晴天霹雳,继弟弟提出“田螺公子”理论后,弟弟又当着外人的面表明自己已懂成人话题。
那感觉就像是自家精心豢养的可爱小白菜一夕之间突然变成了会拱菜的大花猪,谢禅这位“菜农老父亲”的心深为震惊并暗暗受伤了。
“忘言你看,连谢二弟都不排斥这‘人欲’话题,你还用担心什么呢?”周敦行趁机撺掇说,“咱们又不信奉‘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你现在又何苦做那假道学,还不如跟我一起去探一探你究竟欲属何处呢。”
这话说得文雅,实际上是在邀请人去逛窑子。
谢禅如何能肯,“不可,不可!我既已无心敦伦之事,便不用再试……”
“哥哥。”谢槐揽着哥哥的腰,轻轻巧巧地接过话头说,“要不就试试呢?我也已经长大了,想要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谢禅蓦地就颓然下去,不知要如何抵抗了。别人邀他行风流之事,他可以骂那人思想不正。
可自己的弟弟想要理清敦伦之事是如何做的,他这个当哥哥的难道还要臭骂弟弟一顿吗?
那些大户人家尚且会给自家小公子安排通房,变相讲解成人之事;他一个当哥哥的难道不该也给弟弟讲讲成人之事吗?
怪他自己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又如何给弟弟讲解呢?
就算他自己没这方面的想法,难道就要摁灭弟弟作为一个人所会生出的基本**吗?
谢禅五味杂陈,思来想去都在将弟弟的行为合理化,一时只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得太不称职,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弟弟的话。
周敦行窃喜不已,心说这谢家弟弟可真是帮他大忙了。
眼瞧着谢禅态度有所动摇,周敦行忙说:“忘言,便是你不想试,可也得为谢二弟想想。他也是弱冠之龄了,若是于敦伦之事毫无所知,这不是徒惹人笑话吗?”
谢禅心里动摇得厉害,他想起弟弟对自己生出的懵懂之情,暗忖莫非是因为弟弟本身到了生**的年纪,而家中又没什么可令弟弟寄情的人,所以弟弟就移情到他身上来了?
这么一想,谢禅就愧疚得厉害,是他太忽略弟弟的身心成长了。今日既有这么个机会,不如就让弟弟见识见识,这**有了疏解之道,说不准弟弟就不会移情于他了。
“行吧。”谢禅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们就去见识下吧。”
周敦行喜不自胜,一把揽住谢禅的肩膀,“难得忘言你有兴致,今日我就做东请你们一回!”
谢禅勉强笑了笑,“多谢履之了。”
谢槐阴恻恻地瞥了眼哥哥肩膀上的咸猪手,揽着哥哥的腰稍一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笑说:“我和哥哥就谢过周公子了。”
周敦行手里被迫走空,不禁有些尴尬不满,可眼帘里忽地映入谢家弟弟的笑。
这笑鬼气森森的,不怀好意,甚至蛮带恶意。
周敦行不寒而栗,那点不满心思都被冲了个干净,只余下心里发毛,勉强回以一笑:“谢二弟客气了。”
……
……
一行人到了兰芳阁。
接待他们的老板是一位青年男性,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敷粉涂脂,满身香气,眼波媚态横生,一条腰带将那腰肢缠得纤细不堪一握,走起路来扭腰摆胯,总容易让人想到一些旖旎的姿态。
谢禅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声问:“这是小倌馆?”
小倌即是男伎。
当世狎伎成风,男伎与女伎同样盛行。
文人骚客甚至将狎玩男伎视作风尚。
周敦行笑着点头说:“忘言你不是对男女敦伦没兴趣嘛,那就得先试试男风呀。”
谢禅有点郁闷,他正愁弟弟对他心思不正,想要弟弟接触点姑娘,谁曾想这位同窗直接把他带到脂粉男人堆里来了。
“诸位爷请吧。”老板推开一间雅间的房门,示意他们往里走。
谢禅老大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微垂着头闷闷地进了屋。
周敦行进屋落座后,先点了一个相熟的小倌,接着指了指谢禅俩兄弟说:“这两位公子都是初次来这风流地儿,你看着给安排俩小倌吧,最好是懂事乖巧的、干干净净的。”
老板心领神会,媚笑着说:“奴家明白。”
谢禅和弟弟并排坐在一处,全身紧绷,神色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严肃。
周敦行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得打紧,笑着打趣说:“忘言你放松些,这些公子又不吃人,你紧张什么?”
谢禅尴尴尬尬地笑了下,没话可说。
谢槐闭上眼睛匀了口气,指甲直往手心肉里嵌。好气!他既怂恿哥哥来花楼,便已料到会有这种场面,但他没想到直面这种场面时,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气!他得稳住,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总要有点结果才行,不然岂不白费心思?
不多时,三位青葱水嫩的小倌进了屋,年纪都不大,描眉涂脂,樱唇纤腰,没有一般男儿气,倒是妩媚得打紧。
谢槐指甲往肉里嵌得更狠了,心里后悔与扭曲交织。这些小倌都长得比他健康,年纪还都比他小。要是哥哥真喜欢这种风情的小公子,那他拿什么去比?
这时,其中一个小倌走到谢禅身旁,翩翩然就要往他腿上坐。
谢槐眼皮一跳,手先于大脑而动,一把把那小倌推开了。
这一推力气不小,小倌冷不丁摔到了地上,不免气恼起来,瞪着谢槐问:“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槐也懊恼得很,是他想得太好了,说什么让别人来引诱哥哥起欲念,实际上他根本就容忍不了别人触碰哥哥,更谈何引诱呢?
谢禅也不好理那小倌,先安抚弟弟说:“可是觉得难受?要不我们走?”
怎么能走呢?目的都还没达成呢!谢槐心里又急又恼,忽地想出个法子,“哥哥,我想看他们演示,不想跟他们接触。”
谢禅没有逛花楼的经验,不知道这可不可行,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周敦行。
周敦行心说,这谢二弟嘴上卖乖,可言外之意却是玩儿得很花呀。
“行吧,就按谢二公子说的来。”周敦行轻轻推了下怀里的小倌,又指了下还趴在地上的小倌,“就你俩来演示吧。”
地上那小倌索性不起来了,就以地为床,和自己的同行亲亲热热地演起来。
谢禅蓦地瞪大了眼睛,受惊不小,当即就想离席。
谢槐见状,忙把哥哥一拉,小小声地撒娇说:“再看看嘛。”
谢禅没办法,只好继续陪席,可他如坐针毡,眼睛更是没法往那看。
偏他弟弟非要逼他看,“哥哥,来都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看看嘛。”
谢禅只能硬着头皮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正好瞧见那小倌在开阔黄龙府之道。
想到那里原是藏污纳垢之所,现在却要做风月桃源洞,谢禅只觉得一阵反胃,当即忍不住干呕起来,差点把早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了。
“哥哥!”
“忘言!”
谢槐和周敦行都是一惊,哪能想到谢禅看这种事竟会恶心到想吐。
这下子,大伙儿是彻底没兴致了,那俩小倌也演不下去了。
一行人只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三人在马车里都安安静静的,气氛甭提多尴尬了。
谢禅一人懊恼,其余两人则是各怀心思。
谢槐心情可谓沉入谷底,比起自己没什么好颜色可引诱哥哥,更可怕的是哥哥根本就对断袖粉桃之事毫无兴趣,甚至见之则吐。
若是哥哥知道了他的心思,怕不是恶心到连饭都吃不下了吧?
谢槐心情愈发低落,也愈发阴暗。几乎所有的迹象都在告诉他,他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示爱,只能阴阴暗暗地悄悄占有……
到家后,周敦行送了谢禅一只灵芝。
这东西太贵重了,谢禅不敢收。
周敦行却道:“听闻你昨日差点出事,我很是担心,这株灵芝你便收下吧。便是你不用,谢二弟也是用得着的。”
谢禅有些诧异,他昨天晕倒,今天这么快就传开了?
却原来,周家开有药堂,刘大夫本就是周家药堂的坐堂大夫。昨晚,刘大夫慌张离开谢家,逢人便说谢禅诈尸了。不过,好在谢禅中了乡试五魁——
“大家都说你是文曲星庇佑,大难不死,才不信刘大夫那诈尸鬼话。”周敦行笑说。
谢禅却是笑不出来,某种角度来说,他还真是诈尸了。
周敦行送完灵芝便坐马车离开了。
谢禅拿着灵芝进屋,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的。
转眼到了夜里,俩兄弟洗漱完便一同进了厢房,打算到床上睡觉。
谢禅站在床前,想着弟弟有歪心思,提议说:“要不我俩还是分开睡吧?”
谢槐沉默了片刻,道了声“好吧”,便转身出了厢房。
谢禅没想到弟弟今天竟会这么好说话,一时倒摸不清弟弟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甚至都怀疑自己今早是不是会错了意。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已成年的弟弟终于不缠着跟他一起睡,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
……
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北风吹动门窗的簌簌声,就像鬼怪在故意吹风摇门似的。
厢房里,谢禅睡得很沉。
突然,房门从外缓缓推开了,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在夜里听着有些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门只开到一半便停了。
一团黑影从半开的门里挤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轻飘飘地来到了床前,如同索命的鬼。
夜太深了,屋里黑不见五指。
黑影欺身上了床,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床上之人的嘴唇。
哥哥的唇真软。
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揉了揉。
再之后,便是将唇覆上。
柔软叠上柔软。
哥哥真好。
可惜,他只能在这种寂寂夜里偷偷品味哥哥的好。
谢槐眼底愈发阴暗,就像浓黑化不开的墨。
哥哥不喜欢男人。
哥哥的追求者还那么多。
那个周敦行摆明了对哥哥有意思。
这人长得好,还出手大方,他拿什么去跟周敦行比呢?
他比不上哥哥身边的任何一个爱慕者。
谢槐眼底发沉,心思愈发扭曲,手掌探入被子里。
不能正大光明地拥有,那就偷偷摸摸地占有。
将哥哥的宝贝和自己的贴在一起,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不能留下痕迹,不能让哥哥发现。
谢槐像个阴暗厉鬼似的,拿着白帕子给哥哥擦干净。
做完这些,哥哥都没有醒,只在某些紧要时刻微微哼了下而已。
哎,多亏哥哥睡着后就雷打不动,不然他怎么敢放心大胆地来偷香窃玉呢?
谢槐在哥哥唇上亲了一下,心情愉悦但又满带遗憾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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