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赵弘扬声喊道,看了一眼方才警告自己言行的黑衣人,对方显然在裴绛说出不可能后便不再多言,退到一边离开。
见此,赵弘越发肆意。
“同知大人!同知大人!”
却不想一个锦衣卫正直冲冲地从诏狱跑来,刚接过鞭子,想要亲自上刑折磨死裴绛的赵弘堪堪被打断,他此时极其不爽。
“说!”赵弘脸色黑沉,恨不得把这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直接砍了。
“是……是大理寺来人说……说是……”匆忙跑来的锦衣卫显然注意到赵弘那如有实质般的杀意,脊背发凉,话到嘴边,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什么!快说!磨磨唧唧的!”
在听到大理寺后,赵弘肉眼可见的更不耐烦了。
“是!是大理寺少卿找您……”
“不见!这么个节骨眼上大理寺插什么手!叫他滚。”
“可……可……”那锦衣卫更哆嗦了,在赵弘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中,忙跪下磕头,“可他拿着圣旨,说是有要事要与赵大人商议……”
圣旨?!
赵弘挥起鞭子的手一僵,这个时候的大理寺少卿拿着圣旨来,干什么——
“走!带路。”赵弘气急,看了一旁似乎奄奄一息的裴绛一眼,恼火得将鞭子恶狠狠得摔在地上,准备离开。
啧,该死的,那商时序最好是有要事——
“是、是是,您请。”
“对了。”赵弘回头看向方才执鞭逼供的狱卒将鞭子捡起,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笑容,“继续好生招待着咱们裴大人,切不可怠慢,待本官回来。”
“是。”
“啪——啪——”
既然如此,那便再多折磨一阵,也是极好的——
在阵阵鞭声中,赵弘嘴角扬着肆意的笑意,离开了诏狱。
北镇抚司正厅
“今个儿什么好日子,竟然把商兄给吹来了。”此时赵弘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上前看着站在正厅中的颀长身影。
精悍的身形,肩宽窄腰,墨发被冠冕束起,身上大理寺少卿的官服未褪,仪容得体,气宇轩昂,应是刚刚面圣结束后,便匆匆来到此处。
见此,赵弘暗暗地皱了皱眉。
不对劲——
“商兄,许久不见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啊?来的这般匆忙。”赵弘打量着商时序。
商时序闻言回头,深色的眼瞳像是浸着寒霜的潭水般深不见底,无波无澜的脸庞俊逸,抬眸间眉梢惊现一抹艳色,生得是翩翩绝世之资,但那双眉眼却过于凌厉漠然,压去了那抹艳色,宛如剑锋出窍,寒意凌然,不禁让人心生怯意,不敢直视。
商时序看到了不远处的赵弘,声与礼同至:“突然造访,还望赵同知海涵。”
“嗨。”赵弘乐呵呵的仿佛不觉得有什么得罪,“咱们再怎么说也共事了几个案子,这么说可就生疏了啊。”
赵弘似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人肩头,随即自然道:“怎么?商兄可是为这那彭大人的命案前来?”
“是也不是。”商时序不为所动,依旧是面不改色冷冰冰的模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赵弘的动作。
“哦?商兄如此说来,那就应该是为着案子里牵涉的什么人来的吧?”赵弘意有所指,一瞬不瞬地盯着商时序的神情变化。
可惜,赵弘从这张面瘫脸上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正是。”商时序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前些时日大理寺接手的案子牵涉到之前有关裴大人和彭大人。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而言,裴大人当时弹劾彭大人贪污行贿一事属实,但当时锦衣卫了呈上的裴大人贪污的证据又不假,所以,经陛下裁决,命大理寺全权彻查此案。”
商时序:“圣上应允大理寺同锦衣卫交涉,将裴大人交由大理寺重新审查,同时配合锦衣卫监管。”
“这圣旨,请赵同知过目。”
赵弘看了眼,眼神不善,倒是有手段,竟然真的是圣旨。
不过……这么凑巧?这个时候正好查出之前的事,有证据给裴绛翻盘不说,这个时候还正好可以带走裴绛离开诏狱。
赵弘:“既然如此,本官这就命手下把裴绛带来。”
商时序淡淡拱手作揖:“有劳赵同知。”
“……”赵弘微眯着眼同商时序对视片刻,眸光暗沉,似在研究着什么,渐渐笑开,大大方方道:“商兄哪里话,本官正愁着如何处置裴大人呢。”
随即赵弘话锋一转:“商兄是有所不知,这案子,就目前来看,裴绛的嫌疑最大,现如今令彭大人毒发身亡的毒并未找到,锦衣卫需要从裴绛这个突破口着手啊。”
“赵同知是信不过我们大理寺?”
“自然不是,只是这本就是锦衣卫着手的命案,怎可劳烦大理寺呢。”
“若赵同知不放心,大可派遣人手跟着,如此,也并不耽误锦衣卫办案审讯。”商时序侧目看向赵弘,似是而非地抚着指尖攥着的明黄色圣旨,“赵同知,意下如何?”
赵弘暗暗咬牙,如今这姓商的事出有因,且有理有据,甚至还搬出了圣旨压他,他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而且如今五皇子行径诡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授了晋王的意……
“哈,还是商少卿想的周全。”赵弘面上强撑着笑意,不着痕迹地试探,“本官还要多谢商少卿呢,多亏商少卿来的及时,解本官燃眉之急。”
“何出此言?”商时序眉头微拧,眸中带着真切的疑惑,但神情依旧无波,声音也听不出一丝波澜,也让人猜不透情绪。
赵弘佯装四顾警觉,附耳低声:“方才五皇子秘密派来的人,似是有意要保裴绛,本官刚还为难,如今便是交给商少卿了。”
赵弘一边说着,一边侧目注意着商时序的神情。
很可惜,一个面瘫,他就不该报太大希望能从这人脸上看出什么!
那张俊逸得令人艳羡的脸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仿佛任何事都不会在这张脸上染上任何情绪。
“五皇子?”商时序疑声询问,似在思忖,“缘何?”
——竟然滴水不漏。
赵弘都不由开始疑惑。
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巧,在这件事上,要说是巧合,赵弘是不信的。
现在冷静下来,赵弘也渐渐觉察出了些什么。
但商时序的反应太淡了,疑惑似也是真真切切,这份滴水不漏倒叫人不寒而栗。
不由得让赵弘下意识地质疑自己的猜测。
但确实是过于巧合了,简直可以称得上一环扣一环了。
先是五皇子莫名其妙的称要保裴绛,延缓赵弘对裴绛下手的机会,赵弘现在很怀疑,这五皇子的命令不是有诈就是有假,五皇子是不可能也不敢背叛晋王的。
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故意传了假消息,虽不一定管用,但那人却清楚赵弘在得知后必定会因为有可能是晋王计划有变而犹豫,从而得到延迟赵弘对裴绛下手的机会。
那人很清楚,甚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说是十分了解他们的性情,甚至在五皇子那儿秘密安插的人,否则不可能传个假消息这么久还没有被那边觉察。
更可怕的是,那可怕的算无遗漏,一切尽在掌控中——
而现在,无论是谁,那人做到了,赵弘恨不得早早把裴绛弄死在诏狱,若不是先有五皇子称要保裴绛导致赵弘犹豫片刻,而恰巧随后的这个时间点,商时序又突然拿着圣旨来,裴绛恐怕已经死了几回了。
但,现在的结果就是,他不得不把裴绛交给大理寺。
一旦交给大理寺,不管最终的凶手是不是裴绛,赵弘都再没有机会亲手弄死。
可恶——
赵弘直觉是商时序搞的鬼,要不然不可能恰这么准。
但目前而言,他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本官便不知了。”赵弘道。
但无论是否存在这背后操纵之人,赵弘此时将五皇子要保裴绛一事曝给商时序除了要试探外,更是想借机坐收渔翁之利。
他是为晋王做事不假,但这不代表着他忠于晋王。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是巧合,涉及到五皇子,便很容易牵涉到晋王,暗地里勾结直属于帝王的锦衣卫诏狱,甚至是要保一位有可能犯法的罪臣,很明显的是有意结党营私,想借机拉拢朝臣。
以刑部大理寺那令人厌恶的刚正不阿,被抓到这样一个把柄,晋王被参上一本都是少的。
而若商时序此行并非巧合,那便更有意思了。
赵弘大可以暗地里告知晋王此事,到时候即便是巧合,大理寺也无意拉拢朝臣,以晋王那多疑且锱铢必较的性情,打乱他的机会,大理寺也落不得个好下场,尤其是这位年轻的从四品大理寺少卿商时序。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全身而退,坐收渔翁之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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