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莫慌,我一人也能救你出险境!”白衣公子如是说。
下一刻,两刃相接横刀压剑,白衣公子手臂上被划过深深一道痕迹,雪衣渐红,淋漓的血液滴落下来,还溅了山路上枯草三尺。
裴凌嘴角抽了抽:“……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英雄所见略同!”白衣公子闻言毫不犹豫地转头,提溜着裴凌就跑了。
裴凌:“……”
裴凌心里又是一句:“哇塞。”
跑出几米了才发觉这里竟然是山鞍,不过几步路一道往下的巨型坡面就横在眼前。白衣公子二话不说向前冲,裴凌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自己顺着坡度一路往下,在一片枯枝落叶里擦出长长一道痕迹。
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裴凌撑着站了起来,问:“谢谢兄台,兄台怎么称呼?”
兄台拉着他找了个粗壮的树干和纷飞的杂叶堆隐蔽起来,边张望有无敌人再犯,他割了下摆一片布料绑了手臂的伤口,处理手法看起来极其潦草。听见有人说话,他转过头来,道:“我姓薛,名作知微。裴公子,我们见过的。”
裴凌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觉得面前之人很眼熟了。
当日春晓馆门前,这人似乎就跟在原锦泱的身后。
但是……裴凌挠了挠头:“我听小泱说,你不是文官吗?”
薛知微轻轻咳了一声:“在下也略通一些武艺。”
裴凌眼神在形容狼狈的两人之前逡巡片刻,还是不死心道:“陛下真的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救我吗?”
薛知微:“当然——”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暗箭从他们跌落的方向射来,不知道是哪个敌手眼神犀利如此,发现了他们所在!裴凌反应更快,忙一推薛知微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让暗箭险险擦过两个人的发丝。
但他也因为这样的动作连连后退,后脚跟不合时宜地一脚踩空,瞪大了眼睛再次体会到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无力地被身后的虚空牢牢锁紧身躯往下扯。
这草木掩埋的后方竟是一处断崖!!
薛知微喊了起来:“裴公子!!”
裴公子绝望地闭上了眼。
急剧坠落而刮起来的风从耳畔呼啸驰骋过,裴凌的脑海已经开始进行从自己牙牙学语到大闹雍京、这异彩纷呈的十九年生涯汇成的生命尽头走马灯,最后的画面是在春晓馆,自己面对着原锦泱的兄长,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明明看着无悲无喜,自己却控制不住胸腔处汹涌跃动的心悸。
就和现在一样。裴凌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恐惧。
他撞在一个可比肩石头的硬挺胸膛上,从完全笼罩住耳廓的风声里捕捉到了一句闷哼,电光火石之间睁开眼。
背后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人认命般揽住了他的腰,不至于太紧却又稳健有力,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试图插进面前的峭壁里。匕首没能立住,但也在撕裂一片碎石飞溅中让两个人的身躯下坠得慢了下来。
从最开始被气流糊住了口鼻,到可以呼吸,再到风弱了下来,最后身后那人手腕发力、青筋暴起,瞄准位置灵巧一跃,带着裴凌险险跌进途经的一个山洞里。
裴凌被牵拉着翻滚在地,甩了甩头,才扭过身想看一眼救命恩人。
竟然是原晋溯。
怎么会是原晋溯。
两个人之间还有些过节,裴凌没有多看,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忽觉手掌钻心地疼,低头一瞧,才发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能看的样子,血水和砂石杂糅在一起,往上头吹口气都要去半条命。
不仅是手掌,他方才直面匕首划出来的碎石流,还有受绑匪凌虐、和死士搏斗的伤口,浅者一道红痕,深者几可见骨。
原晋溯有些准备,没有裴凌摔下来得那么惨绝人寰,早早便站了起来,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袖,两手一背,又是那个冷淡矜贵的御前大臣。
裴凌本来就感觉到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一转头瞧见原晋溯毫发无伤负手而立,登时觉得浑身破开的口子都加倍地火热起来。他最不能忍疼,一疼起来就喜欢嘴里不停乱叫些什么分散注意力,于是原晋溯要走到洞边探查地形时,裴凌的凄厉哀嚎声就响了起来。
原晋溯头疼。
早知如此。
这群荣华富贵里堆出来的纨绔就是麻烦。
正如此腹诽,原晋溯转过头,却见裴凌嘴角下撇,被踩着了尾巴似的吱哇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但除此之外,又自己低头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上的碎石粉尘,红着眼眶泪汪汪地观察四周,甚至摸索着在找有无上去的办法。
部分伤口瞧着有些狰狞,连他身上的衣裳都被染成暗红,还有些快和锋利的碎石粘连在一起,他把石子摘出来时,连血肉也带出来一小块。
处理完之后自顾自地吹了吹伤口,发觉一阵风加剧了感知,整张脸皱得更苦。但很快就捂着伤口眼不见为净,没有坐在原地不动了,也没有闹腾着四处埋怨。
仔细听方才的鬼嚎,还能从变了音调的句子里勉强辨认出都是些自己哄自己的话。
原晋溯眼神微动。
裴凌在洞口处检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只凭靠自己就能上去的路径。他们是在掉落中途进了山洞,距离山底还有些高度,若是上去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怕是得粉身碎骨。
但峭壁也并非表面光滑,有些突起似乎可以站人,不知道用轻功的话能不能安然无恙地上去。
他不会轻功。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而且好像,另一个人看起来武功高强的样子。
另一个人怎么没动静?
他都能看出来的对策,另一个人怎么一声不吭?
思及此处,裴凌才意识到有点奇怪,一抬头对上一道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知望过来停驻了多久的视线,疑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方才边乱叫边乱哭,眼睫处还有未干的泪珠。
原晋溯淡淡收回眼神:“只是觉得你喊得这么撕心裂肺,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
裴凌:“?”
裴凌没听懂原晋溯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直觉应当不是什么好话,毕竟在他眼里原晋溯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皱起了眉开始瞪眼前的人。
原晋溯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走吧,我带你上去。”
-
“我们把这群人怎么办?”梁攸问。
面前的空地上,客栈依然坍塌成一片废墟,那些深紫色的旗帜混在其中,活像废墟残存的一点血脉。还活着的绑匪都已经被一群同样一袭黑衣蒙着面又身手矫健的人提着刀控制住。他们不敢抬头看,也从没有进入过雍京的烟花柳巷,自然是认不出,面前的这群人,正是春晓馆中的几位女倌男倌。
杀手们的首领是一个身量不算壮硕却提着一把重刀的女人,正是云胡。
而制住死士的一群人,则是天鹰卫诸众。天鹰卫统领梁攸就站在云胡身侧,问云胡的意见。
此言一落,云胡转过头和梁攸对视过一眼。
绑匪这时候觉出恐惧来了,吓得哆哆嗦嗦,忙道:“别杀我们!官爷,几位官爷,我们什么都说!我们也就是抓了几个小老百姓,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云胡本来还在思索原晋溯教给他们的处置方式,这一趟原晋溯不在,是他们的单独出行任务,需要她和梁攸自己拿主意。她寡言寡语不愿多说,听见此话却也不免分出心神来,厉声质问道:“你们都绑架人口了,还不伤天害理,那要什么才算伤天害理?!”
今夜惊心动魄,马棚里的几位也醒了,本着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的心理,看天降正义的云胡梁攸等人犹如救世主一般,现在还待在周围不肯走。此刻听见云胡等救命恩人帮他们说话,不由得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简直是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都敢绑人!”
“哪里来的外邦老贼,也敢来咱们大燕撒野!”
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梁攸颇感头疼。他一抬手,闹个没完的众人登时闭了嘴。
又有死士出声道:“天鹰卫一群狗贼,要杀要剐便快点动手,你们若是想问什么,我们一个字都不可能说的。”
末了,又朝旁边的绑匪“呸”了一声:“这就招了,没骨气的东西!”
被骂了一句的绑匪脸色铁青,又回道:“你们才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我们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懂个屁!”
“呦,还青山呢,一点志气没有!”
“志气能当饭吃?!你难道就有志气?连脸都畏畏缩缩不敢露出来的家伙儿!”
他们这样又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云胡也实在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按着原晋溯之前给过的吩咐下令道:“绑匪都押好带回去。至于其他人,先搜,搜不出来什么东西就杀了,注意留几个活口。”
梁攸应了一声。
-
“呸!”
一个青年人吐掉扎进嘴里的草屑,又整了整刚在地上滚了一圈显得乱糟糟的发型,才继续往前探去。这里是个陡坡,但好在他的身手还算矫健,翻了几下身,也到顶了。
薛知微留下来的印记绵延着一直到此处戛然而止,他一路追过来,应当是到了终点。
于是他收拾了一番,准备在裴小公子面前展示一个可靠有力的形象时,就看着面前的场景愣住了。
这处空地上似乎站了好几拨人,他上来的时候不凑巧,正赶上梁攸手起刀落一剑一个人头,鲜血喷薄而出,周围枯草尽数染红了叶脉纹理,恍惚一看,还觉得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这个莽莽撞撞闯入地狱的青年人只收获了几位领头人的随意一瞥,并没有对所有人的动作和在场的局势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其他人被云胡和梁攸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吓到了,一挫之前的锐气,个个窝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只不起眼的鹌鹑。
留着活口搜检完最后一个人,梁攸退了开来,朝云胡道:“他们身上没有账本。”
云胡眉眼压低,两个人皆是一派阴郁之气。
场面一时沉寂。
忽有一道声音弱弱传来:“大人……”
云胡和梁攸生性敏锐,听见响动瞬间便投过去一眼。声音的主人被这两人吓得瑟缩,但也许是觉得口已经开了,遂壮着胆子朝着他们的方向跪下磕头:“大人!我知道大人杀的都是坏人,大人一定是好人。我们被绑过来的人里头少了一个,他是个瞎子,行动不便,估计是刚刚混乱的时候和我们走散了,小的想求大人,大人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他们是被一阵吵吵嚷嚷闹醒的。
最开始,是有人听见了利器割风的声音,有人察觉到了危险,几人陆陆续续醒了,但都死守着门不肯出去。
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好奇心。命比什么都重要。
方五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严九不见了的。
严九原本就睡在他的身侧,虽然隔了点距离。可他现在醒了,身旁草垫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身影。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严九可能是在他们昏睡的时候自己独自出去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总之严九出去了,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卷入了外面那阵动乱之中,没准已然亡故。
方五意识到自己应该出去看看,如果严九还没有死,他出去帮帮忙,没准能把严九救下来。他也打算就这么做。他的命并不值钱,街头巷口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恶人见过了不少,难得遇到严九这么投缘的人,豁出去也不足为惜。
严九生得极好,他近距离瞧过,即使是湿泥裹面,也难掩相貌昳丽。所有人都不信严九出身富贵人家,可他是信的,非是朱门绣户养不出这样的仪容气度,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这样的荒郊野岭。
但他被众多难友死死地按住了。
这个马棚没被打起来的两拨人注意到,可若是方五出去了,马棚里的数众就都暴露在危险当中。方五愿意为了严九豁出去,其他人却不想为了萍水相逢之人赌命。
方五被压制着,手臂近乎脱臼。
他们就在门后等,等外面的人杀完了离开。时间流逝得好慢好慢,久到他们之中有人甚至以为天要亮了的时候,打杀声忽然停住了。隔了几炷香之后,一个蒙面女性踹开了马棚的门,示意他们往外面的空地走。
所有坏人都被抓着,所以他猜这波来的人是好人。
他环顾了一圈尸体,没有发现严九。他慢慢升腾起了一种惶恐,又生出了一丝侥幸,他颤抖着站了出来,噗通一声跪下。
求这群贵人出手相救。
云胡和梁攸却都沉默着。他们本是为账本而来,现在没有找到账本自是心烦,但这人所说之事有关百姓,也应当予以重视。
维护京城秩序是天鹰卫的职责,云胡朝梁攸看了一眼。
梁攸顿了顿,还是抬起了手,正准备喊人过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暗卫,下意识地飞速转身望去,就见他们熟悉的那个玄金蟒袍身影臂弯里还提着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踩着随风震下来的落红飞上来,灵敏的动作让整个人的身躯混融在泼墨一般的夜色,腾空而起,复又稳稳落地。
落到实处时原晋溯便放开了怀里的人,这人离了倚仗差点没站稳,头晕目眩了一圈,靠在树上才没摔倒,等抬起头来拨开乱发,不是裴凌又是谁!
裴凌已然现身,青年人李卓也飞速回过神来,不料原晋溯反应更快,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李卓几眼,才淡淡开口:“李大人,陛下就派了你这种……来救裴凌?”
李卓:“……”
上来前不小心踩空了导致摔了一跤、又在山间翻滚了一回、所以现在形容狼狈的李卓嘴角抽搐片刻:“……还有一位同僚。”
越想越觉得面前的原晋溯可能对自己产生了某种误会,李卓还要再开口替自己辩解几句时,不远处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时,一个乌黑的脑袋最先探上来,紧接着是血和泥染成一片的白衣。
裴凌也在这个时候终于缓了过来,先惊喜道:“这位兄台!”
明明是来救人的、却把自己搞得比被拐受害人还要凄惨的薛知微:“……”
而一直跪伏在地的方五也顾不上在贵人面前的谨小慎微,猝然抬头。
只见受了些伤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的裴凌抹了一把嘴角,先是下意识看向了原晋溯,又忽然想起自己和原晋溯之间好像还有些没解决的过节,极快地眨了几下眼,又僵硬着转过头对着梁攸:“梁统领,你怎么来了?”
梁攸受宠若惊,没敢接话,只一双眼睛已经斜视斜到了自家主子身上。他和云胡的神色都颇感意外,交托任务时原晋溯说明自己另有安排,嘱咐他们二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时候却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两人不由得多想了些。
原来主上对于如此重要之事实是在暗中盯梢,另有安排只是一句托辞,主上一直隐在背后,怕是在评测考量他们单独执行任务的能力。
思及此,两人不禁一阵庆幸,好在自己方才表现得还不错。
梁攸没回答,反倒是原晋溯开口了:“既已安全,你便早跟着薛李二位大人回去吧。敕勒侯府很担心你。”
裴凌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视线在几人之间飘了飘。
云胡守在哭天抢地的绑匪周围,朝他微微点头致意。梁攸踏在一片血腥中间,亦没有要一同离开的趋势。
原晋溯,就更不必说了。
和原晋溯一起滚落山崖的时候,裴凌还想过是不是原晋溯心有不忍,是不是也在担心无故失踪的自己,所以追了出来,和德清派过来的人几乎是同时抵达,还在要命之际救他于水火。
毕竟这座山头这么大,毕竟他跌落时机这么巧。
但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这场地虽然这么多人,可专程来救自己的,似乎只有薛知微和李卓——那个他没怎么见过面的愣头青。
而原晋溯的出现,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半晌,他沉默着、乖乖地走到了薛知微身边。他略有些失落,也没注意到那群一路上一起颠簸的难友们各个都看着他,神情难以捉摸,尤其是方五。方五太过吃惊了,眼神直勾勾落在裴凌的身上,说不清是见他还活着的欣喜,还是发现他竟和这群贵人相互熟络、值得皇帝陛下特意派人来营救的身份。
原来严九说的那番话,没有作假,亦没有夸大。
原来严九的眼睛是可以睁开的,蓝色瞳仁流光溢彩亮晶晶的,像奢华的珠宝,只是不能被他们这群人看见。
不能被他们这群龌龊之人看见。
这个一直活在垢泥角落里的人死死盯着“严九”,好似要把裴凌整个人看出个窟窿一般。
裴凌却还无知无觉,兀自跟着李卓和薛知微的安排往外走。原晋溯便把投过去的目光收回。
这群绑匪是两个暗部抓起来的,绑过来的人也是两个暗部救下来的,暗部听从他的命令,各要如何安排还得他劳心费力。
更何况方才和裴凌在山下滚过一遭,现在又听云胡和梁攸的汇报,这一趟并没找到账本,他也倦了,一锤定音道:“绑过来的人事后送回京城,有亲眷的回家,没亲眷的收入天鹰卫。那群绑匪……再搜检一遍吧,死士身上没有账本,总不会是凭空消失,莫要掉以轻心。事情做完就带回去丢给经夷寺。”
梁攸领命也毫不犹豫:“是。”
经夷寺是专处理外族外邦事物的地方,这群人服装奇异,多半不是大燕人,这样的归宿正好。他们又和死士待在一块,难保不会勾结之流,账本一事没有眉目,在场诸众查个清楚最好。
薛知微和李卓皆是感慨原晋溯处事果决娴熟,跟着他们身后的裴凌却是一听账本就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和死士的惊险缠斗之后收获了什么,伸手在怀里左翻右找,找出一本破旧脏污但胜在完整的册子,转过头一派天真地问道:“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
其余人皆循声望过来。
原晋溯:“?”
梁攸:“?”
云胡:“?”
薛知微、李卓:“?!”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连风声都止住了。
裴凌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他懵然地环视过一圈,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亦不太清楚为什么五张脸上各有各的变幻莫测。
小云、小梁:原来大人是在考验我们!
小裴:原来他只是来找账本的。
小原:……(不语,只是一味地伪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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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线交出意料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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