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一看孟景春要开口,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抢在前面匆匆就道:“好!不惊,就你了,好好带孟公子熟悉熟悉这里,散了吧。”
嘴上才说完散了,位置上立刻就没了影,只剩下一团云烟在慢慢散开。
跑得可真快,不仅是仙尊跑得快,这些弟子跑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玉阁里就空无一人了,只剩下孟景春和这个叫不惊的人还低着头站在原地没动。
不惊?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孟景春想到。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孟景春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着,他现在身上还是酸痛的,就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屋顶发呆也好,困死在这山上也罢。
下山的事,等他身上没那么痛了再想办法吧,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
现在只要他动一下,就会感觉浑身筋骨都在撕扯这这具身子。
孟景春在前面走,顾不惊在后面跟着,孟景春看地上后面多出的影子回头,那个人就这样低着头在他后面站着。
孟景春走两步回头,顾不惊停步低头,孟景春再走几步回头,顾不惊再次停步低头......
“你跟着我干嘛?”
顾不惊小声的说道:“长老让我陪着你的。”
“哦,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可以滚了。”孟景春没好气的和他说,竟然没有被赶下山,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人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而后好像鼓起勇气一般回道:“不可以的,孟公子,我积分本就比别人低,要是额外任务不能完成,就真的垫底了。”
孟景春想:你垫底就垫底,管我什么事,感情把我当任务完成了呗。
孟景春不在乎这什么积分,只想把他赶走“你耳朵是听不见吗?别低着个头跟在我后面,我不需要。”
这话顾不惊竟低着头思考了一下,才说:“耳朵能听见的,不是摆设。你说我长得丑,我怕吓着你。”
“还有,我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到重点上了,虽然孟景春走得很毅然决然,但事实上,来的时候前面有人带路,自己根本就没有记这个路到底怎么走的,只是肢体告诉他,应该是不远的。
他说话声音轻柔,总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并且很认真的回答了孟景春的每一个问题,孟景春很想告诉他,你要真想回答也可以,但第一个好像不是问题。
孟景春一脸无语地回头看着顾不惊,一字一句地说:“是的,你是这群人里面最丑的,相貌丑陋,不堪入目。所以别跟着我了行吗?我怕被你吓死。”
他说完这些之后,拖着自己酸痛的身子很“潇洒”地走了,留下顾不惊一个人偌大的玉堂中发呆。
难怪那么多人不愿意搭理他,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中途上山,才不受大家欢迎的,原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且这种丑得丑到什么程度,竟然会吓到孟景春!
其实别人觉得他到底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了,美和丑不过是镶嵌在皮囊裳的表象,他并不是很在意。
但当这种丑会吓到孟景春后,顾不惊才开始有些忧心起来了。
孟景春走了出玉堂后,站在外面想后面的路怎么走来着。
直走?
转弯?
好像都不太对吧。
顾不惊失了魂一样地从后面走了上来,快走几步去前面等着孟景春,他离了孟景春有一段距离,孟景春看着这人走的方向,觉得他可能是在给自己带路,就在后面装作不经意地跟了上去。
这个人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虽然未曾回头,但清楚的知道,孟景春脚程的快慢,会适宜的停下脚步等一等,却始终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孟景春看到昨日住的草屋了,快走几步走到顾不惊前面去了,顾不惊就在后面看着他走回自己屋子。随后他进了院子,站在窗边,透过光影看见他应该是躺在了床上。
顾不惊想孟景春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起身了,就蹲在了窗户下面,此时此刻的他很想要一面铜镜,他很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丑。
孟景春确实是长得很好看,眉目清秀,面如冠玉,还喜欢穿一些颜色淡雅的衣裳。
只不过眉间始终夹着一点不耐烦,如果去掉这点不耐烦,那眉目得多柔情,宛若暖春化寒冰。
然后会很嘴欠地说出些让人不悦的话语,但他其实应该是不喜欢说这些的吧,不然怎么说的奇奇怪怪,一点没有威慑力,且伤人指数并不是很高。
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这些话语。
他脸上有两颗小痣,颜色浅浅的,不认真凑近去看其实是不明显的。
还在那里瞎想着,孟景春突然又把门推开,“外面下雨了,你进来吧。”
“嗯?”顾不惊茫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想得有些入神,也许是这句“相貌丑陋,不堪入目”伤得人最重,所以蹲在屋檐下,也没有注意到,外面已经开始飘起雨了。
“不进来就算了。”大少爷喊了一声,已经算得上是大发慈悲了,看这个人蹲在窗下呆呆地看着他,头发已经飘上了一些雨,有点濡湿了,贴在脸上更显得人傻了。
确实,这个人长得不丑,而且长得其实也算得上那群人里相貌卓绝的了,眉目很硬朗,但又不强硬,眉眼间的柔和化开些许,倒还显得平易近人了很多,剑眉星目,清新俊逸,确实也算得上是一副好皮相了。
但那又如何,不丑也是傻,不然怎么别人喊他他也不答应,在那里蹲着,不累吗。
孟景春想要是自己在那里蹲一会,说不定没过一口茶的时间,就要叫唤着要一张凳子了。
孟景春转身就要关门,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外拦住,“要进来的,多谢孟少爷。”
孟景春这才觉得这个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耳熟,灵光一闪很快就想到了昨日那个给自己引路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呵呵,那可真是路窄了,昨日见了自己的狼狈样,今日还要来继续看自己的囧样吗?
一想到这,大少爷用力地把门往里面关,那人把着门也不松手,任由门给自己手压了,把孟景春好一顿吓,“你干什么?”随后慌忙卸力,把门推开。
他刚才确实有些恼怒的,这时候也抹不开面子去说什么抱歉之类的话,转身就往屋里走去,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却发现壶里根本就没有水。
少爷也不会烧水,平日里在自己屋子里,想喝水就有人给他倒好奉上,哪里需要他去动手,壶里永远都是有水的。
这一幕幕都被顾不惊看在眼里,他看见孟景春拿起壶倒水,杯子都放在壶嘴下准备接水了,但是壶里没有水,随后脸上有些泛红,应是觉得有些尴尬,将壶又重重放下。
他右手手背上被门压出一道红痕,孟景春余光看见了,随后觉得脸上更是烧的慌,自己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这确实也是他造成的,怎么办,难道要他去说句“对不起”吗?自己怎么可能说出口......
顾不惊拿壶去外面,打了井水上来装了一壶水,手上捏诀,壶中一下就沸腾起来了,水就烧开了。
他拎着壶回去,拿过杯子给孟景春沏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领着壶柄的右手因为用力,红痕虽然淡了一些,但孟景春感觉自己总是能用余光看见那道红痕,在眼中显得格外清醒刺目。
他两手放在腿上,头低着,双唇蠕动两下是想说什么 ,但是好几下了就是说不出来。都习惯娇纵那么多年了,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对人说过什么道歉的话了,一下让他说出来,倒是很难为情,开口都成了困难。
顾不惊开口倒是打破了这场诡谲的安静,“我叫顾不惊,孟少爷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住的地方离你倒是不远。就在你屋后三亩田后往右转就是我的屋子了。”
孟景春点点头,这时候倒是不好再跟他发脾气了,手倒是不自主捧起了杯子放在嘴边轻抿一口。
他看见水面上还有一些热气,以为会有些烫,但入口温度竟是温热的,很渴,一杯水饮尽,抬手想要再倒一杯。
手才刚碰上壶柄就被烫得马上缩回了手,顾不惊赶忙抓住他的手看,所幸他缩得快,也没怎么碰到也就中指指尖有一点泛红,捏了诀附在上面也没事。
被顾不惊这样抓了一下手,大少爷明显很不适应,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尤其是陌生人,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等他用仙术处理好指尖那一点无关轻重的烫伤之后慌忙缩了回来。
顾不惊本意是想留着热水一会也就温了,孟景春自己喝起来也方便,却没曾想少爷以为整壶水都是温的,本就口渴,就想着给自己再倒一杯,还好是没怎么碰到,只是指尖红了一点。
孟景春很尴尬地捧着杯子,头低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是看杯中的涟漪被掀起了几圈最后归于平静,或许只是在发呆愣神。
总之就是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太尴尬了,这个屋子里现在一整个都是尴尬的气氛。
孟景春觉得,这人肯定在想自己那么大一个人了,就连壶里的水是冷是热都分不清,没用得很,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自己呢。
顾不惊却想着壶里的热水万一又烫到他了怎么办,自己要是不在他能处理好伤口吗?刚刚自己莽撞了,抓了他的手,他不会生气吧?
现在孟景春大抵是不会想看见自己的,毕竟他现在心里其实还记挂着那一句“相貌丑陋,不堪入目”,若是这样,自己在这里也许还会碍他的眼,倒不如走了好。
他心里如是想着,温好了一壶水,转身要走,到了门口却还是没忍住回头问了一句,“敢问孟公子,在下当真是‘相貌丑陋,不堪入目’吗?”
顾不惊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但其实是与不是有时候对他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也许,他现在只是想听他说说话,说句话就好了。
但是孟景春没有回答他,无声的答案往往比有声的回答更是伤人心,顾不惊推开门走了出去,低着头往自己屋子走,竟不知道回去能干什么。
屋外的雨飘了一会就没了,地面上有一些濡湿,但周围却格外干爽,就好像这场雨从未下过。
一群人乌泱泱地躲在屋子另一侧看着顾不惊从大少爷屋子里走出来,垂头丧气那样子,可是给他们看迷惑了,难不成是大少爷在里面羞辱他了?
但是要说听到什么动静了,其实也没听到啊。
其实早上他们就觉得顾不惊有些不对了,昨日就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拒了这事,让大长老另请高明去伺候大少爷。
结果今早倒好,顾不惊被他们晾了出来,难道是昨日他们话没有说明白?
他们看顾不惊走了也自知没有什么热闹可以凑了,就四散开各回各屋去修炼研习仙术了,相互交头接耳说着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看来这孟家大少爷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顾不惊都能被折辱至此,更何况他们,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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