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谷基地的土墙在夕阳下泛着暗红,李瑾站在校舍的台阶上,看着女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她们的脸颊不再像初到时那样蜡黄,而是被基地的炊烟和晚霞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她们一边担任低年级学生的小老师,一边继续跟着师长们学习知识,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学生们的作业本,那些娟秀的字迹里藏着生命的韧劲,闭上眼仿佛就能听到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读书声,这声音曾在她最绝望的时刻里成为唯一的火种,如今却让她隐隐感到一种甜蜜的束缚。
转机来自于与副首领岳磐的几次接触,这位沉稳的退伍守望者,因基地管理和防卫事务,与作为师生临时负责人的李瑾有过数次交流,他们讨论过基地的防御工事优化,讨论过如何将学校的管理经验融入基地的日常运作,甚至讨论过在有限资源下进行基础军事训练的可能性。
岳磐敏锐地察觉到了李瑾身上那种超越普通教师或异能者的特质:清晰的逻辑、果断的决策力、对秩序的深刻理解,以及一种内敛却不容置疑的强者气场。
一次关于基地未来发展的谈话后,岳磐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一道沟壑,那是基地的防线。他忽然停住,转头看向李瑾:“你知道总部最缺什么吗?不是粮食和武器,是能在一片混沌中理出头绪的人,”他顿了顿,“你这样的人。”
李瑾心中微动。
“总部的重建工作,举步维艰,比我们这里困难百倍,但也……广阔千倍。”岳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那里需要的,不仅仅是能种地的农民或能打架的士兵,更需要能理清乱麻、重建秩序、凝聚人心的人才,那里需要你这样的人去重新点燃火种。”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实际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我有一位老上级,如今在总部参与核心重建工作,他认得我的笔迹和暗记,带着它北上,你会得到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北上去总部?
这个提议像一道惊雷,在她心中炸响。
她看着那些依赖她、敬爱她的学生,看着共患难多年的老校长和熟悉的校园氛围,这是一种近乎于“背叛”的割舍,前路更是吉凶未卜,总部情况不明,跨越千里末世险途,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但岳磐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被刻意压抑的渴望之门,为更多人创造秩序,这个信念,从未熄灭。
内心的挣扎持续了数个日夜,最终那份属于强者和责任者的使命感,压倒了所有的不安与留恋,她意识到真正的守护,有时意味着必须离开,去一个更能发挥力量的地方,或许能为她们创造出更好的未来。
她向校长坦白了决定,老校长虽有万般不舍,却理解并支持了她的选择。与林越告别时,她只是简单地说:“要去一个更需要我的地方。”林越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芒,点了点头,递给她一小袋品质极佳的晶核:“路上用。”
离开稷谷的那天清晨,天色微熹,李瑾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岳磐的亲笔信和少许物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中的稷谷基地,然后转身,迈步向北。
荒野上的夜比基地更冷,也更危险,她曾用异能驱散过狼群般的变异兽,也曾在流民贪婪的目光中紧握过那封推荐信。
在一次避开小股尸潮、藏身于一处废弃村庄的夜晚,她借着月光,在一块残破的布告栏上,看到了模糊的“新生儿性别筛查”广告,旁边就贴着“女子学校招生简章”,这两样东西如此讽刺地并列,像旧时代无声的墓志铭。
这让她感到一种冰冷的愤怒,需要重建的,绝不能是一个循环往复的旧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又一次翻越一座荒芜的山岭,视野豁然开朗。
远方,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巨大、残破却依然能看出宏伟轮廓的城市映入眼帘,在那一片灰败的色调中,一面鲜艳的旗帜,正高高飘扬在几座相对完好的建筑上空,在末世昏黄的天空下,犹如一枚不肯熄灭的、跳动的心脏。
那里就是总部。
残破,却顽强地站立着。
李瑾紧了紧背包的肩带,风卷起她的衣角。远处,那面旗帜在灰暗的天幕下猎猎作响,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她迈出一步、又一步,身影渐渐融入地平线,而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那团火。
她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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