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进来时就一直小心谨慎，直到戴林菲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安的表情后，顾静的身体终于才有些许的放松。
他是个天生的谈判高手。
不轻易出手。
开口，就能一下子踩到戴林菲的软肋。
不过也只是一秒的破绽，戴林菲立即意识到，顾静来找她真的是个很精明的人。
她看着顾静手上手机的视频，“顾静，男团出道其实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太难的事。但是要想在圈子里一直能接到活，有存在感，才是最难的。”
顾静：“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从来都是很尊敬你的，你是小鱼的同事，又真心对她。我不想因为我跟小鱼的关系，让你们朋友都没得做。”
戴林菲有些佩服的看着顾静，他在私事上那么不捡点，给资源就能跟别人好，对小鱼只怕是利用多过真情。
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能对付。
戴林菲想了想，点头道：“好，视频你交给我，我可以让小鱼留在MG继续工作。”
她拿出手机，“你传给我吧。”
见说动了戴林菲，顾静眼中闪了闪，把手机凑过去，扫了戴林菲微信二维码。
加好友，戴林菲点了确认。
新消息进来。
是刚刚看到的那条视频。
戴林菲点开，盯着画面在看，随口说了一句：“你跟小鱼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静：“我要拼事业，未来几年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戴林菲眼睛还看着手机，点了一下视频转发，转给了两个人，老板汪直，还有一个是小昭，做完这些，她又问：“嗯。那跟小鱼商量过你们以后怎么相处？”
顾静面色轻松的道：“她是你们MG的员工，跟我有什么关系？”
戴林菲抬起眼看着顾静：“顾静你爱小鱼吗？”
顾静没有说话。
其实承认自己爱过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也不是什么自毁前途的事。
他用这条视频换小鱼能继续留在MG工作，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其实，不过是想封了小鱼的口。
他能成团出道了，也不再需要小鱼的帮助，更不想再跟小鱼有感情上的纠缠。
见他半晌不敢承认，戴林菲不屑的斜了他一眼，心道，小鱼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渣。
坏到让人找不出理由去骂他。
而他不过是利用了身边所有人的资源，感情，在为他自己谋一个出道的机会。
顾静大约是看出戴林菲不待见他，但还是要缓和一下这位圈中经纪人的关系，给了戴林菲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他心中暗叹道，他谁也得罪不起，戴林菲这号人物，他是以后少不得要见面的。
临出门前，他那张戴着口罩的脸，第一次把拉到下颌，以真面目示人：“林菲姐，出道以后，还请您对我高抬贵手。”
戴林菲仰脸看他，突然有些同情他，除却他对小鱼不公平之外，其实他那点事，放在圈子里不足为奇。
可这样的人，注定走不远，也不配大红。
她选人的标准，首先看人品。
她冷笑握着手机，扬声道：“那请你对小鱼，也高抬贵手，分得干脆一点。别利用完她，再来说你的未来计划里，根本没有她。”
顾静面色一沉，脸上的得意瞬间不见。
他低头，拉上口罩，戴上墨镜准备离开。
突然，一条身影极快的闪过来，戴林菲没有看清楚是谁，只听到“啪”的一声，便看顾静的黑色口罩被打掉，整张脸露出来。
戴林菲愣了一下，迅速发现身前赫然多了一个人。
是小鱼。
紧闭的洗手间门，已经打开，还在晃动着。
而小鱼在看顾静，眼睛里透着痛恨与怒火。
顾静也是一呆，但立即反应过来，他摸了一下火辣辣的左脸：“戴林菲，你故意的。”
他的目光不再友善，像是能吃人。
慌言，经不起被揭穿，像黑暗里的绽开的昙花，虽美丽但阳光刺穿夜色瞬间，便会枯萎成丑陋的残败。
戴林菲倒是没有想到小鱼会在小昭的房间里。
她本来想着跟顾静这样的人见面，得多一个人在场。
防人之心她一直有。
就没有想到，平白还多了一个小鱼在。
也好。
小鱼在的话，想必刚才的话她也听清楚了。
她默然的让去了一边。
小鱼揪住顾静的前襟，死死的往下拉着，顾静挺直的身体，开始摇晃。
“你拿我的感情当什么？你拿我们三年的感情当什么？我是你随便玩玩就扔的东西吗？”
她撕吼着，用尽全力踢打着顾静。
不知出什么原因，顾静从头到尾只是尽量躲开自己那张脸。
他不解释，不还手。
小鱼打了一阵，停下来，红着眼：“我都说过了，你出道，我会听话，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
顾静默然的贴着墙面站着，一动不动，双眼看着天花板。
小鱼：“你说话，你说话啊。”
顾静声音出奇的平静：“我现在说什么你会听？”
小鱼：“你说，你有什么苦衷？”
顾静目光看向戴林菲，声音微带着一种憋屈还有不甘：“我现在没车没房，你跟着我没有半点好处。而我呢，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帮助我的人，男的、女的，我都不在意。你只能帮我到这了，不是吗？”
小鱼转头去看戴林菲，她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的确，她没有戴林菲的能力，也不可能为顾静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就连这次顾静进ST那边，她也仅仅是个牵线的人。
说到底，还是依靠顾静自身的唱跳的能力过硬。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一下子距离自己好远。
远到明明她还抓住他的衣服，对着他怒吼，却再也感觉不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她手一颤，无力的滑下来，怔忡的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当练习生时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你变得好势利。”
顾静：“是我一直在进步，而你还在原地。”
小鱼听得全身一软，几乎站不稳。
与此同时，戴林菲冲上去，接住小鱼，声音冷肃的喝道：“闭嘴！顾静！”
顾静没有再说话，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戴林菲。
戴林菲指着门口：“滚！”
顾静脸僵了一下，疾步走到门口。
戴林菲又叫道：“戴好你的口罩，墨镜！装你也给我装全套。”
顾静猝然回头，声音里带着难过：“戴林菲，你真他妈的够狠。”
他在指责她，让小鱼听到了他们交易的全部过程。
他认定，戴林菲撕掉了他在小鱼面前，最后的伪装。
戴林菲扶着哭得站不稳的小鱼，心烦无比的喝道：“想出道，就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
为了让小鱼，不再跟顾静有见面的机会，戴林菲立即跟易姐那边打了招呼。
当晚，易姐就让阿眉过来，连夜接替了小鱼手上的所有事。
小鱼被送上车时，还一脸失魂落魄中，戴林菲只跟司机交待，送小鱼去跟剧组的项目别的也没有再提。
送走小鱼，汪直打来电话，说是已跟KN公司那边联系上。
具体内容，让戴林菲代表他去谈。
戴林菲：“要打官司吗？”
汪直在电话道：“只要澄清孟飞没有打粉丝就行了。”
戴林菲：“也好，给公众和粉丝一个交待。”
汪直：“你哪来的视频，真有你的。”
戴林菲心一沉，想起小鱼痛苦的模样，这是用她的爱情换来的，心里唏嘘不已，但老板是不会关心照顾下属的情绪的。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只道：“我的人，谁也不能欺负他。”
汪直：“你真是孟飞的贵人。”
听出揶揄的戴林菲笑道：“老板你是我们所有人的贵人。”
那边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了几天前，想把戴林菲换掉人就是他自己。
因为手握视频资料，可以说是KN公司内部一个重磅的丑闻。
公司高管拿孟飞创作的歌曲版权私下交易，产生的费用，全部流入个人的口袋，根本没有给孟飞半点好处。
蔡东宇打人，也是出于激奋。
而公司的暗中指使民间的应援团队，给孟飞安了一个打粉丝的罪名，四处散播。
表面上，公司不澄清不回应，直接这个流言越炒越大，黑料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消耗着孟飞的人气。
很快他被雪藏，没有了表演的舞台，直到迫离开公司。
一家亚洲知名的娱乐公司，用这种方式打压练习生，并不罕见。
KN公司也不慌，跟戴林菲谈起了条件。
对方是一位律师。
上来一通叽里呱啦的自我介绍。
戴林菲听了五分钟后，只说一句：“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中文版的澄清公告，孟飞从未对粉丝动手。他的离开，是他个人选择。这份公告，要挂在你们的官网上，置顶，一周。”
律师：“那不可能。”
戴林菲：“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们这边已经制做好，视频图文解说文案。”
律师：“你威胁我的当事人？”
戴林菲：“是又如何！”
律师：“你……你应该……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戴林菲：“我只要动一动手指，不出半天，连我们国家的主流媒体都会报导，你们是怎么压迫国外的练习生的。”
律师：“你不想把事弄僵吧。”
戴林菲：“你们还有五十分钟。”
“啊西巴，你这个女人，你疯了吧。”
戴林菲：“是。所以告诉你们的老板，别他妈给老子废话了。还有四十八分钟。”
她让小昭发了打码的视频在网上。
不到五分钟，转发量已经破百万。
一个小时后，那边主动打电话过来。
“你马上删除。”
戴林菲：“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在我打算自己公开这件事时。”
“只是一段视频对我们没有什么损失。”那边逞强道。
戴林菲：“那对TP男团有影响吧。TP男团的周边这一周就要推出口红、眼影系列，我们国家就是你们最大的市场。”
中国粉丝的周边克金能力，全亚洲第一，没有谁愿意去得罪这些真正的金主。
那边态度终于有些松动。
第二天的中午，一则有关前TP男团主唱的澄清公告，登在了官网之上。
*
忙完了这些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戴林菲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去洗了个澡。
本想着泡个澡，但人下水，立即觉得眼皮粘在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太累，应该吹干头发再睡，她心里想着。
水像湿暖的被，包裹着疲累了几个月的人，放松了她的心情。
脑子里又浮出小鱼跟顾静的争吵画面，恍然间顾静的脸变成了孟飞，孟飞摇晃着戴林菲：“你有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你上位的工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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