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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完结通知】

1.

建炎三年十月,完颜宗弼屯寿春。

这夜,正与副将银术可弈棋为乐时,忽闻帐外喧哗之声。

一个甲士将那闯营的男子押至他们跟前。

大约已缠斗过,此人发髻散乱、衣袍亦湿,而不肯下跪,以一双星眸直视那座上二人,炯炯有神。那甲士又踢上一脚,命他自报名姓。他昂然,说得抑扬顿挫:“大宋修武郎宋汝为,谨奉皇命,送书请和!”完颜宗弼等人大笑。遂有人生戏弄之心,对宋汝为道:“宋大人,你家皇上既遣你使金求和,你可认得哪一个是我们四太子?”宋汝为闻言,徐徐环顾,见此帐尤美,有玉案、宝弓;壁上挂着一副硕大的、淮南东西两路的羊皮地图,以朱笔圈中了寿春府三字;席间盘坐两人,手边是一盘黑白残棋。居左者岁数轻些,俊俏如神,两颌须茬密密,衣银甲,披红袍。那居右者则年长许多,髡发长须,只着寻常盘领袍,足上是乌皮靴。

他朝那左边一人略略作揖。

“错了。”

他惊愕,又闻完颜宗弼道:“区区修武郎,只当跪见本郎君。”

左右便将这宋汝为逼跪在地,他方欲再起,又挨了一脚,踉跄而走,最后伏倒在完颜宗弼跟前。

“我问你,既来求和,国书何在?”

“金贼!”

完颜宗弼把眉一挑:“你说什么?”

他复抬目,冷笑。

“我听说中原多义士,但太平时一个也见不到。唯等到这国破家败时,才出来好些忠臣与烈女。你们有李若水、杨邦乂这等大忠之人,却无一个配得上天下万民的皇帝。宋大人,你今日如为忠义而死,我亦敬你是好汉;可如为了那昏君而死,做了赵氏鬼,那你可就当真是全天下的第一糊涂人了。”完颜宗弼愤恨道,“我姑且再问你一回,国书——何在?”

“四太子若见我国书,便是愿从此修好了吗?”

“区区俘虏——”他扬手,“绑起来!”

宋汝为顾左右而色不变,又笑道:“四太子,死亦不足辞。可宋某衔命来此,传书乞和,必当以国事为重。国书就在马背囊中,我愿奉上,以修两国之好。四太子,我也听说,辽东多俊杰。四太子每临阵免胄指挥,亲冒烽镝,矢石交集,进不避难,三军意气自若,连破扬州、明州、临安、平江,真一世之雄材也,而每得一地则纵大火,烟飞百里,数日不灭……你说官家是昏君,我却要说——四太子,你也非明主。”

“宋大人籍贯何处?”

“山东。”

“原是山东的忠义之士啊。”

完颜宗弼命人松绑,又请他入座。

“宋大人以为,如何才算明主呢?”

“惟一‘仁’耳。”宋汝为道,“官家尝见天现异象,又闻我山东大饥,人皆相食、啸聚蜂起,巨寇宫仪、王江车载干尸以为粮,心中不忍,数下其泪,素斋二十二日。这便是‘仁’。”

完颜宗弼又大笑,回道:“倘将他盘中素斋分一半给山东,也不至于人食人呀。这是‘仁’?我告诉你,宋大人,这叫‘假仁义’。人言大伪似仁,说的便是这赵构了。何以谓仁?是‘法祖’?是‘爱人’?我也告诉你,‘天下大同’方是‘仁’。我女真男儿千百万,个个以一当十!看铁骑过处,尽立五色之旗。国主治下,亦行你汉家之法,开科取士如故。历朝历代,无有不见血而立者,怎的轮到了我大金,你们这些南人就哭丧个脸呢?难道这江山姓了我完颜氏,山就会崩,水就会断吗?历朝历代,凡盛世之前,亦必多兵祸。我既承天命,天亦臣于我。敢有不服者,便以血教他服!宋大人啊,赵氏已衰,怎堪苦苦扶持?一国可亡,而天下不可亡啊。我喜你是个人才,傲骨铮铮,这便将金帛酒食都赐予你。你如肯点头,哪怕封个什么将军也成。”

“愿伏剑为南朝鬼,亦不背主。”

2.

天会十三年,金左副元帅完颜宗辅薨,宗弼纳其次室张寿昌。

这张寿昌是渤海人,年长宗弼六岁,与宗辅生有一女。

倘按女真传统,有“接续婚”之俗。兄死,则弟妻其妻妾。

一日,张氏问宗弼道:“四郎君已有娇妻美妾,更得帝姬以充后院,缘何纳我?”

“我与三哥亲厚,不忍见其寡妻、子女流离。蒲察氏、李氏都已祝发为比丘尼,苦修于禅寺。姑念你为渤海女,女真、渤海本一家;且你又得三哥生前贵宠,我今纳下,便可代而照拂。外人跟前,我是你的夫;但私下里,我仍尊你为嫂嫂。”

“贱妾亦不敢与公主争宠。”

他一呆,微微笑起。

3.

“易大人,你老了。”

完颜宗翰新停酒盏,对来人微微一笑。毡帐内一只大火盆支着,烘得暖洋洋。他不衣甲、不佩刀,盘坐在席,案头一壶酒,此酒名“蔷薇露”。他看不起宋人,但爱宋人所贡御酒。五十而知天命。天会十四年,不止是易兴老了。易兴将一封薄信挟在怀中,乍一抽出,那墨迹微微化开。

“晋国王大人,此是四太子所托。”

他并不来接,仰饮一大口,横眉而问:“兀术自己为何不来?”

“四太子入朝以来,辅弼幼主,案牍劳形,方遣我传书来此。”

完颜宗翰始又笑道:“哦,他忙嘛。”言罢陡然变色,拍案暴起,将壁上所挂的一柄长剑抽出,直指易兴,剑锋已抵其玉带,“好嘛,连你也做了他的人了!我粘罕十五从军,十七扬名,冲锋陷阵、刺虎搏熊,太祖授我御酒、御衣,太宗亦赐我铁券,他算个什么!乳臭未干,黄口小儿!区区小子,诛我心腹(高庆裔)!还同那韩昉厮混!授我相位,易我兵权!你说说他算个什么!说,谁才是这马背上的英雄?”

“天下英雄,惟君一人耳。”

“谎话!”

“易某半生无为,而赖元帅之青眼,一家老小得以保全。世人无不骂我做了贰臣,个中甘苦辛酸,又有谁人能解?元帅是大金的英雄,是这天下的英雄,也是我一人的英雄。昏君如昏德公,明主如粘罕元帅。天会五年,太宗皇帝爱元帅之才,夜宴百官,特以嘉许。元帅杀刺客五人,故得赐铁券。既得铁券,何故又起异心?”

“异心?”他忿忿然,“我非太祖亲子,有何异心?”

“元帅专横淫毒,非一日之寒。”

“合剌——”他怒极大笑,眉目狰狞,大力将剑收回这错金银的鞘中,“他忘了我的恩么?”

“元帅之恩,皇上一日未忘。”

“他只听他四皇叔的,对不对?”

易兴便劝:“不敢妄语!”

“我偏就‘妄语’了,能奈我何?他完颜兀术能杀了我么?我待他几如亲手足,是他要与我反目!帝王之家多无情,他无情——他无情——”完颜宗翰貌若恸极,又道,“信给我。”

易兴恭恭敬敬将它奉上。

完颜宗翰方一接过,便投入了火盆中,烧得噼啪响。

“元帅这是何意?”

“无兵在手,还称什么‘元帅’?”他疲极、倦极,自斟一盏,“我快死了!”

“当年一宴,元帅作剑器舞,矫若游龙,何其壮哉。”

“那是我女真男儿的狩猎之舞。”

“元帅不会死。”

他抬眸,见易兴如含老泪。

“天下知己,惟君一人耳。多谢。”

易兴朝他跪下,三拜而去。

4.

皇统九年四月,日生彩珥,太白犯月。风雨雷电大作,有火烧及寝殿帷幔。

完颜亶因下罪己诏。

是夜,酗酒大醉,复梦宗弼。

人在梦中不知幻化,二人见面如旧。

“自蒲鲁虎(宗磐)事后,大金亲王以下皆禁佩刀入宫。犹记得,四皇叔当年破阵有功,还军燕京,我大喜过望、起而斟酒,赐下弓矢甲胄,还有良马两匹、宝刀一口。这刀,四皇叔便时时佩着。好刀!恰似秋水照人寒。因绍兴和议之功,更赐你人口牛马各千、骆驼百头、羊万只,宋人所贡银、绢每年亦拨与两千。太祖诸子之中,三皇叔(宗辅)魁伟尊严、宽恕诚实,六皇叔(宗隽)亦负才望,而论我心中第一人——果然还是四皇叔你啊。我九岁出疹,正是四皇叔托人寻得两帖良方。我十三为皇储,十六登基,也是倚粘罕与四皇叔之势。粘罕、斡本(宗干)、蒲鲁虎等人相争益久,也是你教我提挈六皇叔以制之,又与韩昉谋解粘罕之权。后来……也有人称你‘阴蓄无君之心、复为倡乱之首’,可我不信,从不信!”他又灌一大杯,抚膝大笑,“我喜欢四皇叔!”

宗弼含笑。

“挞懒负我!蒲鲁虎负我!六皇叔负我!在位至今十四年,倘无四皇叔内平诸王之叛、外征南朝,还有、还有那些蒙兀人……四皇叔,何不再与侄儿痛饮达旦?你也是酒中一豪杰!酒!我喝过太多酒,但无一种能叫人忘情的。我喝过太多酒,醉过太多回,也杀过了不少人,胙王,张钧,后宫的女人们……四皇叔,侄儿……错了吗?”他将那鎏金的酒杯朝地上一摔,仿佛垂泪,“韩昉叫我通读《贞观政要》,学那唐太宗、周成王,‘有始有终’……我虽幼习汉学,但骨子里还是女真男儿。去年东狩时,我猎了五只虎,他们无不奉承,真当我是什么不世出的圣主呢。有一只形体尤大,花斑灿烂,我想……想将它赐给你……‘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你死了!四皇叔,侄儿真的错了!错了!”

宗弼仍不言语,含笑。

“大兴国!”完颜亶暴怒,“取我刀来!”

烟水浩渺间,无人相应。

“你不是他……”完颜亶连退两步,其声也颤,“他绝不会弃我于不顾!你不是他!你是谁?”

宗弼便问:“侄儿,你做这个皇帝,高兴吗?”

“你是谁!”

“你日日佩刀,就寝亦不敢解,夜间还需将此刀置于榻边,方可安眠。众、叛、亲、离。你做这个皇帝,可还得趣?”

“迪古乃……你一定是迪古乃的人……”完颜亶趑趄,又问,“我的位子,四皇叔想要吗?”

“军功与政绩,终比不过嫡庶有别。”

“四皇叔——”他泪已盈眶,“侄儿……侄儿错了……”

同年十月初九夜,完颜亮(迪古乃)、唐括辩、大兴国等人窃符矫诏,闯寝宫弑君,血溅当场。

5.

到重午时,宫中又行射柳、马球之戏。御宴上文武百人观萨满舞蹈,美女们各持镜、鼓、铃等翩翩而旋。芳台临水而起,有领舞三人,艳衣粉妆,上下各持一柄一尺半长的圆形铜镜,光射水波,粼粼闪闪,犹天宫电母之状。席间,有人献来一只海东青,称:“皇上,海东青是神鹰,一万只鹰中方出这一个。当年,我朝太祖领两千七百壮士反辽,是因那契丹老贼每每索要东珠之故。蚌生珠,鹅食蚌,鹰捕鹅。为这捉鹰、熬鹰,弄得民不聊生。而今天下太平,四海无事,唯皇上文治武功、盖世无双。可巧臣手下有个猎户,赤胆忠心,便驯了此鸟以贺迁都之喜。”

所谓海东青,实是一种隼,也称鹘,性凶猛,能以小博大。女真人喜欢,奉为鹰神,“鹘捕鹅”的图纹即“春水之纹”。

完颜亮撮口逗了它一声。

它以目正视,亮如电。

后来,完颜亮特命工匠铸了一只鎏金灿烂、珠宝琳琅的大铁笼子,将此鸟锁在其中。正隆六年,完颜亮南征而死。完颜雍当众数陈其罪,即位为帝,令作衍庆宫二十一功臣图,梁王宗弼列第六;又命人将这关了八年的铁笼打开。八年了,这神鸟蹒跚而出,一步,两步,便啼血而死。眸中失色。完颜雍居然大恸,闭门半日不出。

这一年,距太祖建号四十六年,距金亡还有七十三年。

天下之事,兴亡有序。

国无不灭者,王无不死者。

绝响。

6.

淳熙十四年秋,偶一日斜光穿户,一个新进宫的方十四岁的小小内给事张宜之,在一壁仿佛艮岳遗风的山子石下忽悟到,此距靖康二年已经整整六十年了。六十年,金瓯缺残,英雄老尽,先皇不久亦在梦中殡天。传说这位神武德昭的皇帝生时竟有红光满室。内给事,就是太监。宜之年少,本也不足以侍奉御前。幸而幼时开蒙,粗通文墨,讨得了先皇欢喜,他便时时候在这病榻前。或因高寿糊涂,先皇每对宜之闲话旧事,有一回还叫宜之去取自己置在床角的锦匣。

“拿出来,看看,那上头是不是镌着几个字?这匣子也非我私藏,这是我大哥所托。他说,金人屡犯,宫中多变故,自己尤怜九妹,故托我藏好此印,护她周全。”

是一枚四方白玉印,钮上攀着凤。

翻过来,赫然六个朱砂大字:仪福帝姬之印。

“往日,公主受封,虽有册印之文,并不行礼。自嘉佑二年后,方有此册命之礼。百官入文德殿以迎,公主戴首饰、服褕翟,四拜成礼,接册文、公主印。看看,这是什么?是‘仪福’,是我九妹。妹妹八岁能诗,文采风流、酷肖太上,本也当行册封之礼。可她效鲁国公主例,以为靡费,故请免此礼。宣和六年,册文云:仪福帝姬,分辉宝婺,毓秀璇源;尚懋柔仪,永绥纯嘏。夙禀柔嘉之神,逈怀喆惠之心。柔惠夙成,瑟彼圭璋之质;英华日就,煜然桃李之姿。钟日月之明润,禀乾坤之粹纯。仪福……仪福……我妹妹……这颗印,我一藏便是六十年。”

“公主——公主蒙沐圣恩,即便流落北地,必可逢凶化吉。”

“宜之,不要骗我。”

他闻言仰起年少的脸,一种茫然。

“建炎二年,那班金人送我妇女衣饰,言语詈之。当中有一枚碧玉钗,我知道,正是九妹所有。二圣北狩,江山残破,我手足姊妹百人尽被掳去。她便也做了那完颜兀术的女人!”他扼腕道,“兀术早死,我不知她景况如何。素闻金俗聚麀,真真该死!”

“哪个该死?”

赵构只道:“宜之,来吧,我歇一歇。”

“这印——”

“埋了也好,丢了也好,砸了也好,烧了也好,毕竟是个无用之物了。”

宜之不及细想,仍拿素绸将它包好,安置匣中,又将赵构扶上软榻,恰此时,满楼风雨欲来。在他枕风入梦、垂目如瞑时,少年独守帐外哼了一遍又一遍……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如果你并不喜欢这个故事,没有关系。用我最喜欢的、同时也是影响我最大的一本书《红楼梦》中的话来说,人间情缘,各有分定,只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贾宝玉只能得大观园姊妹的眼泪,得不到全天下女儿的眼泪。

第一,女真贵族男性必然髡发;第二,我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文献,从金史、宋史、续资治通鉴、大金国志、金小史、南渡录、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到各种付费的论文以及专著,甚至还有宋人和明人的笔记小说,乃至维基百科,我没有找到任何一条完颜宗弼的外貌描写,唯一一条沾边的是大金国志中的“猿臂善射”。反而是宗辅有一条“魁伟尊严”,宗翰有一条“姿貌雄杰、貌若汉儿”,宗隽有一条“虬髯”,宗望有一条“眇小”。由此可见阿骨打的众多儿子以及堂亲相貌并不统一。他究竟长什么样,我们永远、永远不会知道。眼是情苗,心是欲种,这一句出自李碧华老师的《青蛇》。一则我没有历史学方面的学位,二则知网也没有我在这方面的论文,所以我的历史水平是业余的。不能说我在“研究历史”,只能说“阅读”“寻找”“搜集”“学习”“探讨”。这是一篇业余的历史同人。所以,不要相信我的描写与虚构。

这段感情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头(他强占她),所以最后也只能结出恶果。he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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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番外】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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