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的人识趣，只挑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时昼答完便算带过。
时昼点点头，起身对他们说：“我送林老师先回去，他还要叫代驾。”
林郁年已经顾不上客套，时昼那句话像一个魔咒，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和神智，像一具提线木偶一样，浑浑噩噩地跟着时昼离开。
撑着出了包厢，时昼才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已经有点走不稳了。
林郁年一把拉住他，嗓子发哑：“你喝醉了。”
“嗯。”时昼应得敷衍，还是继续往电梯方向走去，快踉跄时，才伸手扶住墙，停下稳住，接着又继续向前走。
林郁年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道随时会倒的背影上，心脏跟着他的每一步上下颠。
直到电梯门合拢，林郁年才找回声音：“别送了，先回去休息吧。你房间在几楼？”
“凭什么告诉你？”时昼这时才把情绪露出来，嘴角勾着讽刺的笑，“骗子。”
林郁年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一个音节。
“不会说话了吗？”哼笑一声，时昼想蹲下，但还是强撑着站直，“我真蠢。”
林郁年只是摇头，全身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林郁年，你真的很过分。”时昼看着电梯门倒映出的模糊身影，声音低哑却咄咄逼人，压着火气：“你凭什么把我喜欢了这么多人的人，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分手那天你怎么说的？”
他死死盯着倒影中林郁年苍白的脸，停顿了很久，咬了咬牙，声音发颤：“你的会‘更好’，就是把自己搞成毫无声息的样子？这他妈就是你的‘更好’？”
林郁年双手死死抠再一起，用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将泪意忍下，直到口腔里漫起铁锈味，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时昼听着这三个字，巨大的无力感淹没全身。愤怒褪去，只剩疲惫和自嘲，
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是啊，对不起我...像条狗一样黏着你，甩掉我很不容易吧？我当年竟然没听出来，哈，竟然还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当时的想法啊。听到我说‘好’，你是不是要笑出来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郁年所有防线。终于撑不住，缓缓蹲下去，眼泪砸在电梯金属地面上，他只能拼命摇头，一遍遍重复着苍白的辩解：“对不起...我没有...你别这样。”
时昼俯视着他，声音发颤，却冷得像冰渣：“你在哭什么？是我欺负你了吗？是我说错了吗？”
林郁年听不见，也答不出，只剩哽咽的“对不起”在空荡电梯里回荡。
时昼情绪稍缓过来，深深呼吸了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耗尽所有力气的平静：“别哭了，是我失态了，抱歉。”
别开眼，目光疲惫却清晰：“早在我们分手那天，我们就已经无关了。刚刚是我喝醉了，没带脑子，对不起。”
他的话音落下，消散在电梯里，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林郁年压抑的、无止境的哭声，在冰冷的金属开机中盘旋。
电梯门开的声响，并未能打断林郁年的崩溃。时昼几乎在门开的瞬间，便下意识的上前，用身体挡住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颤抖的声影。隔绝了外界可能投来的视线。
他沉着脸，迅速按下了关门键和自己楼层的按钮。
时昼缓缓蹲下，伸手将林郁年的脸掰起来，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潮湿。措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完全失焦、空洞得如同玻璃珠的眼睛里。泪还在无声滚落。
他的所有质问和怒火，在这一刹那，被这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冻结，然后击得粉碎。
“林郁年？”时昼再开口，声音尽量温和平稳，同时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能深呼吸吗？忘掉刚刚的话，我没带脑子。深呼吸，别去想。”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电梯门再度打开，看着林郁年还是没反应。时昼不在多想，弯腰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时昼将林郁年小心地放在床上，转身进了浴室。
他拧开热水，用毛巾浸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面。他抬眼看到镜中自己狼狈的倒影，不由地扯出一个自嘲的苦笑。低下头，将毛巾拧干，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
回到床边，用极轻的力道，将温热的毛巾敷在林郁年后颈上。那突然其来的暖意，让一直僵直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瞬。
“感觉好点了吗？”时昼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柔。
林郁年意识终于回来了一点，轻点了一下头，顺着热源，在那温热的毛巾上蹭了蹭。
等毛巾凉了，时昼再次给他换上了新的，重新敷在他的后颈。
刚准备起身离开，手腕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无力地勾住。时昼顿住，低头听见林郁年用几乎气声的力度哀求：“别走...别留我一个人。”轻的像呓语一般。
最终，他无声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时昼揉着眉心。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林郁年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唉，今天不应该这样的，一个合格的前任，不应该管这么多的。
看着床上那道身影，直到天边泛白。这才起身离开，然后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他别打扰。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痛了林郁年的眼皮。他缓缓新来，望着陌生的房间，头痛欲裂。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碎片化地涌来...时昼的质问、自己的崩溃、后颈温暖的触感、以及那句“别走”......记忆的最后，是时昼沉默的侧影。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房间里只剩自己，巨大的羞愧和茫然将他淹没。
下了床，在房间找到纸和笔，一字一顿的写下：“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随后缓慢的开始洗漱，仿佛想要在这房间里，停留久一点，更久一点。
最后他悄声离开了房间，打了个车，去往片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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