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笃定的光芒:“他们还郑重其事,请了魏大爷去做特别嘉宾,讲讲——”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个安排的深意,“讲讲‘怎么把捡来的东西,变成光’。”
搏击俱乐部那间曾经充斥着汗味、吼叫和击打声的训练场,今天显得格外不同。沙袋安静地垂挂着,训练垫被擦拭得发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和期待的肃穆感。以往张贴着肌肉猛男海报的墙面,如今挂上了崭新的横幅:“情绪管理与法律边界公益普法课第一期”。
台下坐满了人,不再只是穿着紧身背心、肌肉贲张的年轻学员,还有社区的老人、带着孩子的家长、穿着校服的学生,甚至几位穿着制服的民警。后排果然有几个年轻人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带着一丝惯常的不耐烦和疏离。
白宇简短有力的开场白后,是俱乐部老板略显紧张的发言,他坦诚地提到了王磊,提到了过去训练中那种不加节制的“泄愤式”氛围带来的隐患。他宣布俱乐部将永久增设“运动心理学”和“法律常识”作为必修课。台下响起掌声,稀稀拉拉,后排那几个年轻人几乎没抬头。
然后,主持人提高了声音:“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特别嘉宾——魏三,魏大爷!”
训练场的侧门被缓缓推开。光线勾勒出一个有些佝偻、拄着拐杖的身影。魏三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面套着一件社区送的新棉背心,步伐缓慢却异常坚定。每一步挪动都牵动着台下无数关切的目光,也引得后排那几个刷手机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头,带着几分好奇和打量。
场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他拐杖落地的轻微“笃笃”声。白宇和凌霄赶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魏三微笑着轻轻摆手拒绝了。他一步一步,艰难却沉稳地挪到了场地中央临时设置的讲台旁。那里没有高大的讲桌,只有一把普通的椅子。
魏三没有立刻坐下。他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平静,像掠过一片熟悉的田野。他看到了早餐铺的阿婆紧张地攥着手,看到了孙女在人群中对他用力挥手,看到了超市老板、废品站老板,看到了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也看到了后排那几个眼神复杂、刚刚放下手机的年轻面孔。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似乎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对新生的渴望。他没有讲稿,只是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了那块拇指大小的玻璃吊坠。
阳光(或是训练场明亮的灯光)恰好穿过高窗,打在那块吊坠上。澄澈透明的玻璃体,瞬间折射出无数细碎跳跃的光斑,如同撒了一地会跳舞的星星,在训练场略显冷硬的墙壁和地板上跳跃、旋转。
“看,”魏三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场馆。他高高举起那块折射着光芒的吊坠,浑浊的眼睛里也仿佛映入了星光。“这是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跳跃的光点吸引住了。
“它以前,就是巷子里没人要的碎玻璃碴子,”魏三的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朴素力量,“踩上去,能扎破脚;扔在那儿,看着心里堵得慌。跟垃圾堆里的瓶瓶罐罐混在一起,脏兮兮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后排那几个年轻人,也扫过台下所有听众。“可你们知道吗?只要分得清——绿的啤酒瓶、白的酱油瓶、棕的药瓶子,按颜色、按厚薄分开,洗干净了……它们就能回炉。”
他做了一个缓慢而有力的手势,仿佛在描绘熔炉的火焰:“回炉里,烧得通红,熔成水。再倒进模子,冷却,打磨……就成了这个。”他再次晃了晃手中的吊坠,光斑随之舞动。“就成了能透光、能发亮的东西。”
他放下吊坠,双手撑在拐杖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人,有时候也像这碎玻璃。挨了打,受了气,心里憋屈得要炸开,觉得自己啥也不是了,烂在泥里了……就想着挥拳头,砸东西,想把心里的火、身上的疼,一股脑儿砸出去。”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场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可拳头砸出去容易,”魏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清醒,“砸坏了东西,赔钱;砸伤了人,坐牢!到头来,自己碎得更厉害,疼得更钻心,还把身边在乎你的人,也拖进冰窟窿里。”他看向王磊母亲坐的方向,女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我躺医院那会儿,浑身疼,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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