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以至于站在几米外的穆鉴清也听得一清二楚，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呼唤，令人毛骨悚然。
屋子里没有开灯，除了那布满血丝的眼球，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周砚承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们压根没有想过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现在若是回头找穆鉴清商量，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是Jack。”
周砚承哑着嗓子开口，心里祈祷不要激怒面前的人。
“Jack？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吧，进来坐坐。”眸中的恶意似乎淡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门被完完全全打开，门后是一个瘦骨嶙峋、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羊毛衬衫，一只手拄着拐杖。
老人佝偻着身子，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示意周砚承进去。
“额，我还带了我的一位朋友过来。”
老人的神情略微有一些变化，但随后很快笑了笑。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当然欢迎。都快进来吧。”
穆鉴清已经站到了周砚承身后，听见她这么说，轻轻推了推周砚承的背，让他进去。
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在前面带路，穆鉴清走在最末尾，不动声色观察身边的一切。
门没有锁，如果有什么危险至少先出了大门再说，除非外面比里面更危险。
屋内布局很简单，进门右手边是餐桌和厨房，面前是客厅，左侧有三个房间，应该是卧室和卫生间。
麻烦的是，房子里的家具很多，多到几乎放不下。
如果不是老人在面前带路，他们根本无从下脚。
咔哒一声，老人点亮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火光使他们得以看清屋内更微小的细节。
和村里的木屋一样，这里有很多古朴的手工制品，但由于数量太多，整体有些恐怖。
“抱歉……我眼睛不太好，这样的亮度你们看得见东西么？”老人一只手端着油灯，背对着他们站着。
“看得见，谢谢您。”
“那就好。你们去沙发上坐着等我，我正在熬骨头汤。要知道，以前你和Julia最喜欢喝了……我马上就好。”
Julia？！
周砚承回过头同穆鉴清对视一眼，很快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眼前这位老人或许并不是Julia，而是早就已经死去的Ivy。
再回过头的时候，老人已经慢悠悠的进了厨房。餐厅的四人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就好像提前预料到有人会来一样。
为了不惊动她，两人从她手中接过油灯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沙发很柔软舒适，上面铺着手工毛毯，还有几只自制的手工抱枕。
看得出来主人虽然行动不便，却很爱干净，至少沙发和桌面上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厨房那边传来厨具碰撞的声音，坐在客厅的二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不清楚老人的听力如何，此刻如果要交流便会十分危险。所以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穆鉴清学过很多暗语，此刻下意识在自己腿上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脏话。
穆鉴清表面是个温润儒雅的学士没错，但见多了猎奇，心里不免要吐槽。而为了不损形象，只能偷偷摸摸的发泄。
没想到的是，周砚承居然给出了回应。
「什么？」
穆鉴清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周砚承冲他勾了勾嘴角，在穆鉴清的膝盖上写出一行新的字。
「厉害么？」
穆鉴清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想法吗，教授先生。」
这种暗语是联盟专门研究的，目的就是应付眼下这种不能说话的情况。
他不知道周砚承是在什么情况下接触到的，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学习到的。
「不要吃任何东西。」穆鉴清尽量简洁一些，太长的句子很容易出现翻译的错误。
「还有吗？」
「小心、谨慎。」穆鉴清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她绝对不是Ivy。」
这下轮到周砚承不懂了，但现在绝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Jack，请过来帮我。”老人嘶哑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穆鉴清站起身，把周砚承按回到沙发上。
「交给我。」
穆鉴清轻松穿过杂乱不堪的家具，来到厨房门口站定。
在他开口之前，周砚承已经替他问话。
“需要什么帮助？”
想来也是，视力不好的人其他感官会更加敏锐，所以尽量不要在声音上出现瑕疵。
房子足够小，声音在远处近处听起来大差不差。
“帮我把汤端出去吧。”老人指了指灶台上的汤锅，里面正冒着热气。
穆鉴清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闻到周砚承所说的肉香味，更别说柴火味了。
穆鉴清皱着眉走进厨房，地板黏腻湿滑。他强忍着恶心，用手端起了那锅不明物体。
刚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明显不对劲。就算是生的血，炖煮到这种程度，早就熟透了，不可能还有这样呛人的味道。
趁老人不注意，穆鉴清低头嗅了嗅。
味道并不是来自汤锅，这玩意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味道。
那就是来自厨房别的地方了。最有可能的是灶台附近各种各样的橱柜。
穆鉴清把锅重重的放在餐桌上，方便老人听到自己的动静。果然，下一秒老人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Jack，可以帮我在橱柜里找一下果酱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周砚承替他应了一声，穆鉴清再一次走进厨房。
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共处一室，他全程提心吊胆。但之前在联盟特训，就算是跟野生的豺狼虎豹单打独斗，他从来不怵。
穆鉴清选择先打开上层的橱柜，没想到这么一开差点让他丢了小命。
橱柜打开后，伴随着一股恶臭，是尸体高度**的结果。
一根绳子挂在柜子两端，上面挂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动物头颅。有除了鸡鸭牛羊这样常见的牲畜，还有猫和狗，甚至是兔子。
而在这些头颅的下方是几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是一条条蛇。
在昏暗的环境下，这些玩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没想到这老人的爱好还挺独特的，兴许刚才的血腥味就是来自这里。
“看来你发现了我的宝贝啊……”
老人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穆鉴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恶心才没有直接把人抡走。
穆鉴清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现在在老人面前，周砚承发声的位置对不上。
他内心纠结的同时，周砚承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刚才太熏，我先出来了，什么宝贝啊？”
穆鉴清马上往旁边挪了一步，老人伸出的手擦着他的发尾而过。
“这是上好的酒和下酒菜。我本来想着已经有骨头汤就没必要再拿出来了，但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也没有理由藏着掖着，是不是？”
老人回过头，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她的头是几乎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的，仿佛要生生把自己的脖子绞断。
“是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老人徒手捏下一只兔头，另一只手端下一罐酒。看似普通的动作，旁边的两人差点没吓死。
老人全程站在原地没有动，两只手像橡皮泥一样，延长了在橱柜里摸索。
这里的地势本就不适合逃跑，她再搞出这样的异能，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兴致勃勃地将东西摆放在桌面上，表示自己要去房间里收拾一下，让“Jack”继续找果酱。
待卧室门关上，穆鉴清重新走进肮脏不堪的厨房，打开了灶台下方的橱柜。
猜错了，刚才的血腥味是来自这里。
刚才引导他们进来的小怪物正躺在里面奄奄一息，手脚已经被砍除，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淌。
鲜血积成了地板上的那滩污渍，被折断的尸骨，毫无疑问，成了一锅所谓的骨头汤。
装有果酱的瓶子就放在一旁，下半部分浸在血里，是周砚承捏着盖子拿出来的。
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后，穆鉴清是用脚关的柜门。
虽然是小怪物帮了忙，但这会没办法营救他。
与此同时，老人急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她向空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荒诞来讲，简直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孩子。
周砚承把果酱放在手中，老人收拢了手指，再次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好孩子，你还是一直那样贴心。去坐在桌边准备好吃饭吧，叫上你的那位朋友一起。”
“来吃饭了！”周砚承大声喊了一句，却引起了老人的不满。
“你应该轻声细语的呼唤他的名字，就像这样。”她开始小声念叨Jack的名字，话语如鬼魅，钻进每个人的皮肉。
“……Jacob，吃饭了。”
“好。”
老人这才满意的走进厨房，继续忙活她的黑暗料理。
穆鉴清站在周砚承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轻点。
「难听。」
周砚承没有反驳，笑了笑便坐在了餐桌上，把问题留给了穆鉴清。
如果坐在对面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老人就有可能坐在其中一人的身边。
如果坐在周砚承身边，那么老人就会坐在其中一人对面。
无论如何，穆鉴清都不想当那个幸运儿。
再三斟酌后，他选择坐在周砚承身边的位置。这个时候他的洁癖只能局限于手，其他地方暂时顾不上。
油腻腻的餐桌上摆着脏兮兮的碗筷，还有各种不知名虫子的尸体。
刚才在厨房里没有看见有菜板，这会看到桌面上带着污渍的菜刀，心里明了。
好在两个人心里素质过硬，才没有直接在这里吐出来。
三百七十二秒后——这是穆鉴清在心里掐的秒数。老人端着一碟果酱面包，来到餐桌旁。
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那里已经摆着炖尸块、腐烂兔头和蛇酒。
最后，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屁股坐在了穆鉴清腿上。
高产但低质[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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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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