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雪时打量着房内,四周每间房都设起了屏障,外头听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听清外头,她虽不干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但还是加个屏障吧。
入夜
鱼雪时坐在桌前回忆,她从前听说过卜类城,也确实如曹豆所说,来这里的都是带新入门的弟子历练。虽没有几大门派的弟子,但有这些,应该也能帮上忙吧。
静坐到亥时,外头陆陆续续传来开门声。
出发了。
客房也有细心做到区分门派,每个门派客房大多都是挨在一起。
等到外头安静了些,鱼雪时起身出门。
城外门派之间站队鲜明,她跟在众人后头。
这次不打算直接问是否知晓她的门派,当下情形怕是把她当失心疯了。
等到了界隙处,众人安静地守在附近,屏气等待。
子时
界隙开启,魔兽倾巢而出。
一眼望不到尽头乌压压的魔兽,界隙里魔兽不停往外奔涌。
自魔兽出现后月光被黑云遮住,修者夜间也可以正常目视,但有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各门派均向空中抛出照明法器。
魔兽皆是低阶,各个没个正常样。青靛脸,白獠牙,六只蹄,凿牙锯齿仰鼻朝天,前头略高的一个魔兽,人首兽身却有八只眼,颔上一道细细的弯线,奇形怪状,臭气熏天。
法器光色各异,衬得魔兽更加可怖,许多新弟子布阵的腿脚都在战栗。
鱼雪时看所有人已经冲上前去打杀,站了一会儿,挑了个功法较为深厚的领头人。凑近后空气中的腥臭令人反胃,屏蔽感官后跃起,那人刚要斩杀一头魔兽,被她一剑挑高上天,于空中贯穿胸口。
收起魔丹闪至众人身后,那人与其师妹拼杀一头似牛似马的魔兽,等她二人举剑欲刺魔兽眉心时,掐准时机,闪身上去一道剑气将头颅踹走,闪人。
众人斩杀遇见的所有魔兽,但前头的那只人首兽身的,其余人皆是避开。
领头人逼近那魔兽,举剑对上也不算吃力,只是怪物一挥一抓之间,伤了附近许多人。
看她一步步将怪物引进阵中,魔兽随即被钉魔针穿眼扎在地面,不能动弹,她凑近欲一剑刺眉心,眨眼间,魔兽颔上那道细线裂开,张大,无数尖刺獠牙附满了腥臭的粘液,深渊巨口占据人脸一半。脸上其余七只眼睛沿着獠牙分裂为二。
利剑被魔兽死死咬住,眼睛顺着獠牙往上爬,她不得已松手转身拿过师弟佩剑,转头的功夫,魔兽已经拔出钉魔针,血口獠牙向她脖颈袭来。
鱼雪时跃空,雪回剑脱手疾出,空中残留一道剑影流光,刺破阵法结界穿透魔兽头骨将其斩杀,剑刃吸附魔丹而回。
不到寅时她便回了客房修整。
接着四日照常收走那人魔兽。
第五日
用完早饭后她靠在走廊栏杆处,正欣赏着院中的游鱼。
片刻后,走廊尽头传来疾步声,来人呼吸急促,深吸气,站定。语气克制却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怒意:“常言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道友却连着截了贫道四日魔兽,”她深吸一口气,“不知是贫道曾得罪过太素宗,还是道友与贫道曾有嫌隙?”
鱼雪时闻言转身:“实在抱歉,之前我多有得罪,乃是因为将道友认成同门,见道友始终不理我,才出此下策。”她拿出一个玉瓶,瓶身流转着浅紫深红,“这四日的魔丹理应归还给道友。”
说罢又拿出一瓶补气丹:“实在对不住道友,这二十粒补气丹算作赔罪。”
对方哽住,面色不佳接过,塞进袖子里:“道友能说会道,贫道甘拜下风,既然道友愿归还魔丹,事情便两清了,就此别过。”
太素宗,想来这人接触过她的宗门。
去茶肆账台退房后,徒步城外,她意念微动,踩上雪回剑,御剑入云。
顷刻便到了太素宗。
尖峰屹立,树梢仿佛接入云霄,双峰间泉水飞流直下,溅起的水雾寒气透人;门前瑶草铺茵,两棵乔松老柏伫立在左右两侧,门后香松紫竹,奇花瑞草;山林间无鸦雀飞鸣。牌匾上笔力遒劲三个字:太素宗。
是个修行的好处所。
门前两个洒扫的外门弟子瞧见鱼雪时伫立门前迟迟不走,一人上前准备驱赶。
来人手持笤帚走近呼喊:“何人胆敢——噫!”他丢下笤帚作揖道:“弟子罗蔚冒犯师姐,还请赎罪。”
门前另一人听闻连忙上前:“弟子山谦,见过师姐。”
“尽忠职守,不是错。”看两人慌忙的样子,她安抚道。
两人起身后站在原处垂着头一言不发,鱼雪时走前瞟了一眼。
外门弟子灰白道服绣云纹。
一路上遇到不少外门弟子,看似都进门多年。
行至一处清泉,内外门弟子区分以此泉为界限。上为内门,下为外门,外门弟子无召不得越泉。
约十丈宽的泉水隔开上山石板路,泉上搭有石桥,石桥处于泉眼上方;桥下滚滚清冽泉水,潺潺湲湲,清泉透如明镜。鱼雪时摸着柱子上雕刻精致的鲤鱼,真是一处好景,可惜就是没真鱼。
“鱼师姐。”
她转身看向来人,师弟作揖:“方才有弟子禀报师姐归宗,师弟还有些不信。师姐此行久远,宗主挂念多时,还请师姐尽早去见过宗主。”
“好,这就去,带路吧。”
来人愣神。
泉上,宽阔地面铺的不是普通石板而是试剑石,试剑石坚硬且能留下剑意。自千年前开宗立派以来,弟子们平日里练剑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剑痕,路遇正在练剑的弟子见到鱼雪时,皆是一愣,远远停下作揖。
无瑕殿
云烟环殿前,缤纷瑞霭满天,廊下青松崖柏遮高阁,殿前灵玉髓铺地,好似九霄外仙境。
引路弟子替她关上殿门后退下。
“娘!”鱼雪时扑过去抱住鱼母,被回抱时肩上挨了一掌。
鱼母狠狠说道:“此番如何能耗一年之久!玉简是碎成渣了不成,竟杳无音讯!”鱼母说罢将她提起站好。
“你娘说的是。”鱼父手持荆条立在一旁。
“母亲冤枉,我本杀完那邪祟打算再逛逛集市,买些纸灯送您,谁料那邪祟还藏了一手,附在我玉简上,还好我当时并未行至集市,那畜生等不及,在路边便直冲我识海妄图夺舍,是我一时不察给了它趁人之机,虽及时毁了玉简,但还是被它冲垮了识海,忘了许多事情。”
“纸灯呢?”
“娘,我可找了半年才回到这。”她委屈道。
“该!与你说过多少次,妖邪一旦生识,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你为何不听。”鱼母瞥向逐渐靠近的鱼父,后者心领神会,奉上荆条,抬手间却被荆条一抽。“滚远点。”
“娘别生气,爹也是糊涂了。”鱼雪时看向一旁捂着膀子的鱼父。
鱼父看鱼雪时端茶续水,瓮声瓮气:“在外不好生提防邪祟,回来也只看你娘。”闻言她立刻奉上盏茶,放在他空白的桌面。
鱼母理着道袍,剜了他一眼,对着鱼雪时说:“可有受什么伤?这一年里,若不是你那聚魂灯安然无恙,为娘都要去寻你了。”
“没有没有,只是识海有些伤着罢了,养些时日也就回来了。”
“幸而你回来了,过不了多久,老祖宗要回宗来,你且老实些。”鱼母说。
鱼雪时不敢置信:“曾祖母要回宗?”她斟酌语言,“女儿好像记得,她老人家不是悟大道么,怎么还有空回来见我们?”
鱼母拧眉,伸指点她额头:“你什么时候能将宗里的事放些在心上?”
“你祖母只说老祖宗告诉她的,说要回来瞧瞧,看有没有毁了她的心血!”
她拖了个圆凳坐在鱼母跟前:“那祖母有说曾祖母多久回来么?我记得上次见她老人家还是......我才学会御剑?那时好像才十二岁吧!”
“这都百年多没见了,曾祖母还认识我么。”
鱼母喝茶,不理她的胡话:“未曾,你祖母说,她老人家在你祖母闭关时直接入她心神,”她放下空茶杯,身旁鱼父上前续茶,“大约就在这两年吧。”
“不管怎样,你且老实些,别到处乱跑了,下山一趟又找不着人,届时若她刚好回来,你不在,你看我和你祖母不把你脊骨给抽出来!”
鱼雪时小鸡啄米点头。
三人围着说了会儿话,她大致将问的话真真假假圆了回去。
殿外响起弟子声音称禀报事务。
鱼母应道,随后对她说:“这些日子,云敛没少问你去哪了,行了,看看他去吧。”
带上门后,转身,走廊拐角立着一个人,看向她。
她走近。
“云师兄,许久不见。”
男人容貌典雅,眉清秀目,道服衣袂如雪。及腰乌发被一支木簪高高挽起,体态非凡。
天光透过廊外崖柏枝叶映在衣衫上,更显得他丰姿英伟。
云敛温声道:“许久不见,雪时师妹。”
去往微明峰的路上,遇到的师弟师妹稀奇地上前问候两人,云敛也耐心一一回应。
太素宗共有六座峰,主峰太素峰以无垢泉为界限,泉上为内门,下为外门。除主峰外,其余五座均为各堂主与其关门弟子修炼居住,微明峰是宗主门下的关门弟子的居所,山上只住有宗主的四个弟子,很是宽广。
鱼雪时看着他安静地温壶,净器。
“这是今年存的雪水,”云敛拿出茶盒,取出两茶匙投入壶中,“通明峰新栽培了茶种,雪水云绿,送我了些。”
盖上壶盖,细小的明火煮着茶水,鱼雪时等他做完这一切。
放下手后,他抬眼,轻声道:“是我有些心急,听弟子说在无垢泉看见你了,询问后,便没忍住去了殿外,”仔细看过她神色后,拉过她的手,在手心放下锦袋。“玉简可是被毁了?想来这也是为何无人能联系上你。这一年我数次想去寻你,宗主只说你平安让我静等。”
鱼雪时挑拣了些说给他听,与鱼母鱼父的相似。
云敛问她有了新的玉简没有,她取出,互相注入神识。
茶水开始上热。
鱼雪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脸颊泛起红晕,有些热:“云师兄近来可好?”云敛瞥她一眼,把她手拿下握在掌心。
“这一年我也不知你去了哪,吃了什么苦,现下连人也记不得。”
“云敛。”
云敛看她。
“师兄怎的如此小气,”鱼雪时说,“我记不起很多事,但看见了多少还是能想起来,比如你。”
云敛换作双手握住:“我只是......怕你忘了我,”俊秀的面容有些悲伤,“还好,你并未全然忘记。”
云敛咽下怕她厌弃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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