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细密的雨丝如一层轻纱笼罩着陵园，一个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这片空间回响，与雨珠滴落的声音相互映衬。
脚步声停了。
一个笔挺的黑色身影立在一座墓碑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墓碑上。
萩原研二环视雨幕，想起刚刚诸伏高明给诸伏景光的墓碑刻完字后，说的一句诗。
“无边丝雨细如愁。”
不愧是长野孔明，真应景。
萩原研二回过神，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墓碑，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给松田阵平扫墓。
“小阵平，我们赢了呢，小诸伏的墓刚刚也被他哥哥刻上了字，就是可惜小降谷在医院没法过来。”
萩原研二蹲下用袖子蹭墓碑，明明雨已经将一切都洗净了，他还是嫌不够干净似的仔细擦拭着。
“可是……我好像并没有开心的感觉。
“明明组织作恶多端，覆灭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我就是没什么感觉。”
萩原研二想起联合会议上那群代表分赃时令人作呕的嘴脸，想起降谷零身上插满的管子，想起赤井秀一断掉的右手，还有在接受心理治疗的小侦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有预感，这一切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我们没来得及销毁的那些资料，迟早会掀起新的风波。”
萩原研二蹲了很久，久到他都觉得累了，就一屁股坐在松田家之墓相邻的自己的墓上。
他将伞扔到一边，任由雨水穿过发丝，划过脸颊，没入衣服。
这是一场雨的盛宴。
萩原研二将下巴搁在松田阵平的墓上，双手怀抱着冰冷的墓碑，好像抱着一个虚幻的人影，以此汲取力量。
“阵平，我好累啊。”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卸下伪装，露出内里的脆弱。
茫茫雨幕中，萩原研二连接起两座墓碑，或者说，他已经与两座墓碑融为一体，成为坟墓本身了。
重要之人的离去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阴雨，悲伤是潮湿黏腻的空气，不致命，却无处不在、无法摆脱。
崩溃过后的萩原研二尝试把松田阵平从生命中淡去，他成功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起过松田阵平。
但他也失败了，催眠失效的一刹那，他痛到无法呼吸，好在降谷零及时发现，紧急送去医院。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谁失去谁就活不下去，可有些人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他离去了，连带着你的生命也不完整了。
就像是虽然戴着呼吸机也能过活，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再等等我吧，阵平，还有些事没完成，不能把烂摊子全留给小降谷。
“虽然你可能也不想那么快见到我。”
萩原研二脸上很平静，好像命不久矣的人不是他。
他站起来，支起伞，脚步声伴随“滴滴答答”的雨声渐渐远去，留下披着外衣的墓碑默然又平静地伫立着，看他消失在雨幕。
如一个世间不存在的幽灵一般。
血泪流尽，心脏破碎，名为萩原研二的灵魂早已随同松田阵平死亡，凡世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松田家之墓紧挨着一座坟墓。
那座坟墓里，没有骨灰。
那座坟墓里，埋葬着谁的骨灰？！
——
白天为庆祝萩原研二痊愈吃了烤肉，喝水有点多，松田阵平睡到一半给自己憋醒了，出来上厕所。
经过萩原研二房间时，习惯性在门口看看情况，却发现萩原研二又在做噩梦了。
“唔……不、不要！”
“嘭！”
萩原研二滚下床的声音惊动了松田阵平，想到上次自己废了半条命，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彻底醒了，快步走进房间。
“hagi，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唰”的一下止住话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因着萩原研二现在晚上睡觉留夜灯的习惯，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清晰地看见萩原研二没有焦距的瞳孔。
“小阵平？”
萩原研二歪了下脑袋。
“难得在梦里见到你。”
说着说着，萩原研二还委屈上了，“你都不来梦里看我，害得hagi每次做的都是噩梦。”
松田阵平走到床边，将从地上爬起来的萩原研二推到床上，掖了掖被子。
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萩原研二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只好参考降谷零不要轻举妄动的意见，生怕刺激到萩原研二。
“小阵平为什么不说话？”
萩原研二委屈巴巴地说道。
“是hagi又惹小阵平不开心了吗？”
为什么是又？
松田阵平不解，但感觉萩原研二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就没有深思，开口安抚道：“没有，你好好睡觉。”
“可是hagi一睡觉就做噩梦诶。”
萩原研二突然身体前倾，呼吸都喷洒到松田阵平脸上。
看到萩原研二突然凑过来而放大的脸孔，松田阵平一时僵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萩原研二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真的要亲上的时候——唇瓣擦过了脸颊。
萩原研二将头埋进了他的肩颈。
“难得小阵平来梦里看我，就让hagi抱一下嘛。”
他撒娇似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松田阵平的脖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松田阵平隐约听见萩原研二用很悲伤的语气，又说了一句——
“就抱一下。”
萩原研二凑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真以为他要亲自己，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如雷鸣一般轰鸣。
他不理解这种感觉，只想赶快逃跑。
但等萩原研二松开手窝进被子里后，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他可耻地想到：我只是怕hagi晚上又做噩梦而已。
对，就是这样。
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松田阵平翻了个身，心安理得地隔着被子抱住萩原研二。
而且幼驯染腄一张床也很正常吧？
松田阵平不知道的是，在他呼吸变得均匀后，萩原研二睁开了眼睛。
——
“……”
唇擦过松田阵平脸颊的时候，萩原研二就清醒了。
因为松田阵平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梦里的松田阵平是没有温度的。
昏暗的灯光，寂静的深夜，暧昧的氛围……
萩原研二未清醒时，确实是有亲松田阵平的冲动的。
毕竟是在做梦，做梦的时候满足一下自己的**都不行吗？
但……十六年来的执念，无数个夜晚刀割般的思念，萩原研二不仅将松田阵平作为锚点，还将其视作自己的神明，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包括他自己。
自前世发觉自己喜欢松田阵平到现在，萩原研二甚至对自己苛刻到忽视个人正常的生理需求。
连在脑子里幻想都被他视作对松田阵平的玷污。
所以刚刚，就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算松田阵平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萩原研二也只是索求了一个拥抱。
他也只敢索求一个拥抱。
萩原研二是一个胆小鬼，能做得最过分的举动，也只是拥抱一下暗恋对象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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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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