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只是性子淡了些，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再说，面前这个叫苏临的，找了她三辈子麻烦。
好歹在人间行乞十几年，什么牛鬼蛇神她都见过。这位苏临师兄……青杏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但她打心眼里觉得，此人不太聪明。
属于想使坏但由于智商不够，于是只能犯蠢的类型。
青杏不在乎他人言语，也就当此人是空气，偶尔碰上面了，只要他不找茬，青杏绝对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但偏偏苏临闲不住，每次都来假模假样地关心两句，背地里歪点子层出不穷。
青杏倒是无所谓，就当他是个消遣，每次都给予冷淡回应。这样一来二往的，落在别的弟子眼里，就变了一番味道。
除当事人以外，全齐云峰都觉得：掌门弟子苏临爱慕青杏，奈何郎有意妾无情，于是苏临因爱生恨，开始处处给青杏下绊子。
比如现在，苏临就缠着青杏，一个劲儿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引来了不少吃瓜人群。
“师兄，你若是并无正事。”青杏打断苏临，“就放我去拿吃食吧。”
“你吃……”
苏临指了指桌上一堆早点，阴阳怪气道：“我说青杏师妹，光吃那么多，也没见你为太华山出过什么力呀。”
“嗯。”
青杏淡淡回应，抬脚就要离开此处。
她觉得苏临说的没错，毕竟无论是哪辈子，什么门派大比、春猎、秋猎，她一律没去过。
苏临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不得劲。他上前一步，要拦住青杏，却忽地听到背后空气破开的声音。
他回头，只见一只小水滴模样的书灵正大喊着，快速朝他飞来，直冲面门。
“呀呼！”
咕哒“嘭”地一下，重重砸在苏临额头上。
苏临顿时感到眼冒金星，疼痛感潮水般涌来，他一个没支撑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哼！打主人也得看书灵吧，也不看看她的书灵是谁，就敢来找茬？”
罪魁祸首咕哒撇撇嘴，蹦跶着回到青杏身边。
“呃……”青杏看着倒在地上的苏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说出一句，“对不住。”
吃瓜群众见状激动起来，心想：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齐云峰几乎人人都知，苏临此人张扬，且极好面子。青杏的书灵当众撞他这一下，可谓是将他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下一刻苏临就缓过神来，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双颊通红，怒目圆瞪，伸出手指着青杏：“你！”
毕竟打人的是自己的书灵，青杏有些心虚，只得直面苏临愤怒的目光，心想就算是他索要灵石赔偿，自己也认了。
但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落在苏临眼里，就又变成了挑衅。
“你！”他又指。
咕哒趴在青杏肩膀上，颇为嚣张地翻了个白眼。
“你给我等着！”
抛下这句狠话，苏临捂着额头转身，扬长而去。
青杏：……
咕哒：“就这？还敢来挑事？”
吃瓜群众鄙夷地看了眼苏临背影，随即自觉散场，一个个脸上颇为遗憾。
还以为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有了这段插曲，青杏也不好再在膳房待着，她拿了块布，将桌上的食物全都打包，提着走回了听雨苑。
实在是不怪苏临嫉妒，九衢尘向来对这个放养的弟子极为大方，在一众集中住宿的弟子中，拥有单间还带花园的青杏显得格外突兀。
嫌屋里太闷，青杏干脆在花园的石桌上铺了个席子，和咕哒一起，吃着打包的早点。
到底是书灵，虽然有些不同之处，但咕哒倒不会真的像人一样，将东西放嘴里嚼烂。它只是飘在食物前，一缕一缕地吸收着其中的香味。
被吸食后的东西自然是失了味道，青杏秉持着不浪费的态度，坐在一旁等待，咕哒吸一个，她吃一个。
直到吸食完最后一个栗子糕，咕哒才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拍拍肚皮，躺在石桌上，发出一番感慨：
“唉，在天书里待了这么多年，终于能体验点人间烟火了！”
“你在里面关了很久么？”
青杏吃不下所有糕点，她正将食物尽数包好，想着中午就不必再去膳房。
咕哒睁眼看着天上流动的云：“对啊，自我诞生起，就一直在天书里面，算起来大概有个……一两千年了吧。”
刚吃饱，它脸上的“肉”还没有焉下去，青杏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手感和早上一样好。
咕哒瞪她一眼：“干嘛！放尊重点！按年龄算，我可是你祖宗那一辈的！”
青杏收回手：“好的。”
想了想，她又问：“人间历史不过也才两千年，你在书里就呆了这么久……那无字天书是谁创造的？”
“造物神。”咕哒陷入回忆，“虽说这世界是个画本子，但自它诞生起，就脱离了原著桎梏而独立存在。为了维持天道秩序，造物神写下了无字书。”
青杏如有所思：“所以说，天书不等同于画本子？”
“当然不！”咕哒瞥她一眼，“天书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修正天道平衡。”
“我也只是知道世界大致剧情框架而已，原书本来没有反派的，只有些小妖小魔，供主角升级谈恋爱用……”
青杏闻言沉吟片刻，看来反派是画本子独立存在后才自主生成的。
咕哒又小声嘀咕着，怨气很重，“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闲来没事搞毁灭世界。”
“好吧，那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我了么？”
青杏有些好奇，虽然即使咕哒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哎呀，都说啦，要讲很久的。”咕哒眼睛飘忽着，忽然开始转移话题，“我先告诉你主角是谁吧！”
“男主叫谢煜舟，女主叫沉晚，都是太华山掌门的弟子，你的师弟师妹！怎么样，有没有点熟悉的感觉？”
思索半晌，青杏诚实道：“没有。”
这实在不能怪她，师父九衢尘太懒，连带着她也只知道整日待在听雨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真的探究起来，青杏也只能勉强说出几个长老的名字，更遑论弟子了。
咕哒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决定曲线救国一下：“没关系。我没记错的话，各门派就要举办试会了对吧？”
“对。”
青杏点头。所谓试会，就是各大门派搭建一个演武场，供弟子们角逐，每十年举办一次，最终获胜者只一人，将被冠上“仙魁”的称号，名震四方。
因此，试会演武场成了不少少年修仙人的证道之地。
而太华山一向讲究公平公正，在试会开始前，太华掌门将进行内门测试，唯有前六甲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咕哒从石桌上蹦起来，严肃地看着青杏：“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赛，男女主必定在场。青杏主人，你必须得放弃咸鱼生活，参加内门测试，争取去试会！”
“好的。”青杏欣然接受，“但有一个问题。”
“我还没有选择主修的系别。”
“什么？！”咕哒闻言，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它上下打量青杏两眼，“要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来太华山的第三年了吧？！”
就算去掉打杂那一年，剩下两年时间，不至于连个系别都选不出吧！
“嗯……”
青杏不知道该怎么说，九衢尘将她收入门下后，只管采用放养的形式。若是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律塞进听雨苑，至于修行一事……
当初她行拜师礼时，九衢尘就只说了一句话：“徒儿，为师天赋不佳，唯恐拖累于你。修仙路漫漫，日后全靠你自己。”
这句话她听了三辈子，也照做了三辈子。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有师父指导，青杏修行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
这么多年，她闲来无事，经常会去藏书阁翻找。有时候读到感兴趣的知识，她就拿去试验，也因此，青杏磕磕绊绊地练到了筑基，什么系别的术法都会一点。
“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青杏弱弱地说了句，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哼！”咕哒闻言，轻嗤一声，“这个九衢尘，枉为人师！”
“阿嚏——”
碧水云居里，九衢尘靠在床榻上，纳闷地揉了揉鼻子。
这天儿也不凉啊？是有谁在说他坏话么？
“叮铃铃。”
一纸传音符倏然出现在跟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九衢尘面无表情，并未立即接收，等到符纸变得通红，开始猛烈颤动，他才慢悠悠地伸出手，轻点纸面一下。
“请各位长老于今日申时到齐云峰议事堂，商讨内门测试有关事宜。”
“我又不是长老。”
九衢尘小声嘟囔着，那符纸却像能听懂他说话似的，紧接着跟了句：“包括九衢尘，务必准时到达。”
话音刚落，符纸就失去灵力支持，在空中猛烈燃烧，连一点灰烬都没留。
九衢尘颇为幽怨，心想自己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招人嫌，那些长老指不定又要给他安个“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罪名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塌边衣衫，打算捯饬一下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影子从窗前飞速滑过，险些撞到抹头上。
九衢尘没在意，想着又是哪家弟子养的白鹭，也不看好了。
下一刻，又一只白鹭飞过，速度更快，一边飞一边大声囔囔着：“掌门座下十七弟子苏临，请战九衢尘关门弟子青杏！掌门座下十七弟子苏临，请战九衢尘关门弟子青杏！”
九衢尘：？
他转头，看了乱飞的白鹭一眼。
请战谁？他的徒弟？这还真是稀奇！
九衢尘想了一下青杏那淡淡的性子，心想这个叫苏临的简直胡闹，他觉得自己这样用漫天白鹭昭告一通，青杏就会搭理他了么？
只会给自己添堵罢了！
九衢尘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对这个徒弟，他很是放心，只觉得她和自己一样，一脉相承的咸鱼气息，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心底赞赏青杏一番，他走到窗边，正打算关上窗户，忽地又一只白鹭飞过，差点啄到他的鼻子。
白鹭大张着喙，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青杏应战！青杏应战！青杏应战！”
九衢尘关窗的动作僵住，头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刚才将将建立起来的乖徒形象瞬间破碎。
谁应战？！
九衢尘：谁？[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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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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