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病房,总是安静的几乎凝固。
窗外的天色还带着一些黑夜的夜色,只有东边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的鱼肚白。
微光透过医院病房里半掩着的百叶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空气里混合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与淡淡的药味。
病床上,林晚星的呼吸缓缓起伏着,偶尔夹杂着监护仪所发出的“滴……滴……滴”的声。
走廊的尽头传来清洁工推车的轮子声,轻轻碾过地砖,又渐渐远去。
林晚星忽然翻了个身,她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此刻的许砚冰正趴在林晚星的病床旁,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时不时的还皱两下眉。
林晚星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许砚冰的眉头:“是做噩梦了吗?这样老是皱眉头可不好,要是留下了印子,可不好看了……”
病床旁的许砚冰像是能听到一般紧紧皱着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了。
林晚星看着她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没过多久,她的笑容又消失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活像一条粘人的小蛇,缠着她的手腕紧紧不放。
她又抬头看了看输液带,透明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坠,慢的都能数清。
林晚星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医院,她觉得自己快要在这张病床上憋出蘑菇了!
她望了望四周都是白墙,白床,白被子的病房,仿佛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不许乱动,你是个病人!”的严肃劲儿。
她想起自己温馨的小宿舍,以及那些漂亮的衣服,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监狱风”啊!
“再躺下下去……再躺下去她林晚星病还没好就要长在床上了!”
这是林晚星第N次偷偷抬眼看了眼还趴还在床边熟睡的许砚冰,她心里的小算盘正打的噼里啪啦响呐。
许砚冰应该是昨天晚上守了她半宿,眼下她睡的正香呢。
要是能忽略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自己病号服的一角,生怕自己逃跑,就现在这画面简直能拍进情侣写真集了。
林晚星的逃跑计划是在半小时前在脑子里成型的。
起因是护士来换药,吵醒了本来就睡眠较浅的林晚星,她问护士自己是不是今天就能出院了。可护士的回答让她本来明朗的心情顿时下沉。
“今天再观察一天,还要做一些检查,如果检查结果都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话可能在别人耳朵里听着是定心丸,但在林晚星这里就是对她下了“刑期延长通知书”。
现在的她非常的想念宿舍里的小沙发,想念冰箱里还剩下的半盒草莓蛋糕,更想念不用每个一个小时就被护士小姐姐戳胳膊量血压的自由!
第一步,拔针!
林晚星使劲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捏着输液针的软塞,像拆炸弹一样似的慢慢的往外拔。
针尖离开皮肤的瞬间,她仿佛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耶”!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刚想去拿棉签把她按在针孔上,可脚刚刚沾地,一阵麻意就从她的脚蔓延到她的膝盖。
敢情她才躺了这么久,这身体就学会“罢工”了。林晚星心里想着。
她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扶住床沿,生怕自己弄出声来吵醒许砚冰。
Ok!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第二步,找鞋。
她的鞋子昨晚被许砚冰放在了床尾。
可她现在摸索了半天,只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许砚冰脚上的袜子!
她立即收回手。
“奇怪了!到底是谁把我的鞋藏起来了?”林晚星心里嘀咕着,弯腰摸索的时候,病号服的下摆却不小心扫到了许砚冰的头发。
一瞬间她的动作瞬间僵住,此刻的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连呼吸都停了半秒。
还好,许砚冰只是皱了皱眉,没醒。
林晚星顿时松了口气她刚想直起身子往门口挪,手腕就突然被一道力道给拽住了。
那力道不算重,却像磁铁似的把它刚迈出的脚又拽了回来。
“啊!救命啊!鬼啊!”林晚星被吓了一跳,她缓缓的一回头。
就看见刚刚还在熟睡的许砚冰,现在正睁半眯着的眼睛,眼神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感,嘴角却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星星,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呢?”
许砚冰的声音有一些哑,还带着一些刚刚睡醒的鼻音,但她话里的字字句句却精准的戳中了林晚星的小心思。
“是梦到楼下那家新开业的蛋糕店了?”
“还是觉得这病号服比你那些新买的衣服好看?”
林晚星听着许砚冰的话,她的脸“唰”的一下瞬间红了,此刻的她就像被抓包偷吃糖的小孩一般,手还僵在半空中,连辩解的话语都没有组织好:“我,那个……哦,对我就是想起来活动活动!对活动活动!”
“你看我这胳膊这腿,要是再一直躺着不动,就要生锈了!”
许砚冰没有松手,反而轻轻一拉,把她拽回了床边。
林晚星没站稳,踉跄着坐到床沿,正好撞进许砚冰的怀里。
“星星……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哪怕一秒钟,都不愿意给我吗?”
林晚星听着许砚冰的话,浑身一颤,她闭上眼睛闻着许砚冰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的香气。
这事最令她熟悉的味道,也是最安心的味道。
一瞬间让她心里那点儿“逃跑的野心”蔫了一半。
林晚星咬了咬唇:“我……”
许砚冰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说你活动活动?”
她伸手把林晚星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的蹭过她的脸:“可你刚刚拔针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活动活动?”
“你捏着针管跟捏着毒药似的,我在旁边偷偷的看着,都替你紧张。”
林晚星愣住了:“你……你!你没有睡着?”
“睡着了呀,只不过……”许砚冰突然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只不过某些人一会儿摸摸鞋,一会儿踢被子,还在心里数‘一,二,三,拔针’!”
“声音小是小,去病房就这么大,我要是想装没听见,都很难吧。”
合着自己这半小时的“逃跑秘密计划”,全被人家听了个正着?
林晚星的脸一瞬间更红了,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嘴里还硬撑着:“我那是……我那是测试一下你的睡眠质量!”
“我看你睡得沉不沉,谁让你昨晚非要守在这的?我又没有让你守在这,我是怕你累着!”
“哦?是吗?这么贴心啊?原来是怕我累着?”许砚冰故意拖长了语调,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她轻轻捏住林晚星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所以你就打算拔了针跑出去,等我醒了之后找不着人,然后去楼下广播‘寻林晚星启事’”?严重的话再报个警,顺便再让护士小姐姐再给你重新扎一针??”
一听到“重新扎针”,林晚星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她最怕打针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一听到打针这两个字林晚星就浑身打怵。
现在一想到还要再挨上一针,她那点“骨气”一瞬间没了,她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我……我就是不想待在医院,而且!而且医院的磁场也不好,所以……”
林晚星又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说道:“我也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林晚星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许砚冰一眼:“真的,我真的没有讨厌你,你误会了!”
许砚冰听着林晚星的话,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她的星星还是在意她的!”
“她的星星还爱着她,没有讨厌她!”
许砚冰心里想着松开了手,却又伸手把林晚星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打针,不喜欢医院。”
“我也向医生问过了,今天早上做个检查,如果今天能出结果,今天就能出院。最晚明天!所以你再忍一忍好不好?嗯?”
林晚星在她的怀里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她感受着这令她怀念的温度,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嘴硬的说道:“那你也不能装睡骗我啊!”
“我没有装睡。”许砚冰低下头,在她的发顶轻轻的亲了一下,声音软了下来:“就是你一动,我就醒了。”
“我怕你……我怕你又像上次一样,真的再次离开我,而我……而我又找不到你……”
林晚星不说话了,乖乖的靠在许砚冰的怀里。
许砚冰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想着再次离开的,可没想到还没实施就……
窗外阳光缓缓升起,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林晚星忽然觉得,其实病床上也没那么难熬,尤其是身边有这个人在,连她偷偷逃跑的小心思都能看穿,甚至还愿意陪她等到出院。
她原以为许砚冰不会再为她做任何事,林晚星甚至连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说话,都想象到了……
可没想到……
“哦,对了。”许砚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是在你昨天昏迷的时候,我出去买的,我让护士帮我放在护士站的冰箱里了。”
“等会儿护士来换药,我去给你拿一块?”
林晚星一听瞬间眼前一亮,“逃跑计划”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随后,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在韩国的时候……草莓蛋糕……是她的禁忌……可现在……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真的吗?那你快去,顺便帮我问问护士小姐姐,能不能少量两次血压。”
许砚冰看着林晚星的样子,她知道现在她们的关系,急不得,她也不想让林晚星为难,但只要林晚星还在乎她,就说明她们还有希望。
“你啊,真是个小馋猫,行,我去问问,不过你可不许再想着逃跑了,听见没有?”许砚冰说着挂了一下林晚星的鼻子。
“知道了,放心,不会了。”林晚星点了点头。
她看着许砚冰起身往门口走去,心里突然觉得,其实……住院也没有那么糟糕……
可为什么以前的她那么讨厌呢?
可能是因为她不在吧……
至少现在,她会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跑前跑后,还会在他偷偷偷跑的时候,轻轻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身边。
至于逃跑计划?还是以后再说吧……
林晚星现在只想好好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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