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的风景是一片灰白的单调,偶尔掠过的绿植也无力打破这片沉闷。
唯一畅快的便是将油门一踩到底的推背感,但再爽也抵不过眼睛刚睁开就得继续盯着无尽的路面。
“到前面加油站,我来开。”
“不用。”晏晞打了个呵欠,一个专业的司机,疲劳开车并不少见,有时一个大单,晕头转向的,全凭感觉在开。
“安全第一,你回头还要多练练。”
晏晞忍不住反驳:“盛哥,像你这样拥有恐怖体力的人没几个。”晏晞都没见过盛凛疲惫过,反复对方永远都是精力充沛。
车子最终还是停在了高速加油站,后排的乘客想下车抽烟。
张国富递给晏晞和盛凛各一根烟。
“不抽。”盛凛摆手,反手塞给张国富一瓶矿泉水。
晏晞也跟着摇头。
张国富接过手,反手点着烟:“你们两个做这行多久了。”
“两三年。”盛凛简短回应,拉了下晏晞手肘,“我们去洗个脸。”
张国富嗯了一声,眯着眼看着离开的盛凛和晏晞。他抬手托了下镜架,才想起自己刚做了近视手术,改为摸了下鼻子。
张国富是个失信人员,在家乡私募资金,爆雷后逃走了,现下他已经逃了十多年。钱他不缺,但债,是绝不会还的。
被限制消费又如何,这个世界的漏洞太多,他活得不要太潇洒。
盛凛带着晏晞去洗手间洗脸,他不用洗脸巾,直接往脸上扑水,再一抹脸,算是洗好了。
晏晞有样学样,抬起头时眼睫毛湿漉漉地搭着,水珠从白皙的脸颊滚落。
“盛哥,你怎么这么多跨城单子。”答应盛凛跑高速的第二天,晏晞就被盛凛带出城了,速度快得他都没时间反应。
“凑巧。”盛凛含糊带过,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晏晞接过纸巾,擦好脸抬头对上盛凛,便被盛凛叫住。
“等等,有纸屑。”盛凛按住晏晞的胳膊,低头朝晏晞睫毛轻轻一吹,“你睫毛很翘,都能挂住纸。”
盛凛吹走纸屑,正欲后退被晏晞抓住了手。
“盛哥,你帮我看看还有纸屑吗?”
年轻的男孩仰着头,鼻尖的水从人中滑落正要滴进微启的嘴唇里。有点痒,晏晞伸出舌头把水滴舔了一下。
“盛哥,有吗?”
盛凛眼神幽暗,仿佛在巡视自己的地盘,从晏晞的额头一下落到晏晞的嘴唇。
“这里有。”男人的大拇指按住晏晞的嘴唇,轻轻一蹭,声音低哑,“干净了。”
晏晞忍啊忍啊,最终还是忍不住抿了下嘴唇:“盛哥,干净了吗?”
盛凛垂眼看着晏晞,对方眼神似乎很坦然,显得自己越矩了。
“干净了,走吧。”盛凛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晏晞又是后怕地拍拍胸脯,又是一脸计谋得逞的暗爽。
车子继续上路,张国富要去车程2天的兴城。此刻他们刚离开宁城一天。
张国富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他手上戴着一个宽金戒指,脖子上戴着一个玉佩,讲话时音调起得很高,进入正题时则是抑扬顿挫,从头到脚都在告诉别人,我是成功人士,我很有钱。
“白猫小弟,你买房了吗?”
说到白猫这个称呼,还是盛凛提出的,说长途做一次生意,不要告诉客人真名。晏晞便报出了自己的绰号。
重新出发时,盛凛不容分说把他塞进了副驾。
只要习惯了盛凛的冷脸,跟盛凛共事,是件很舒服的事。对晏晞来说,盛凛那张脸无论是笑还是冷漠,都带感至极。讲俗点,对着那张脸,晏晞都能多吃一碗饭。再俗点,想到那张脸,晏晞都能颅内高&潮。
晏晞最近存了点不一样的心思,想勾搭盛凛来着。
换个人可能只敢幻想,但晏晞不一样,他敢想,更敢做。
大概是因为,盛凛给了他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错觉。
这可不是晏晞自恋,他跟盛凛共事这么久,多少见过盛凛跟其他人相处方式。冷漠、冷酷、冷淡,有话不说,直接用眼神示意。
那些人还愿意跟盛凛共事,晏晞觉得有两点,一是怕盛凛,毕竟盛凛1米9的身高摆在那,有肌肉有力量,一打三不再话下。再则盛凛虽然寡言,但挺会做人。像刚刚张国富递烟,盛凛不抽,但反手就递水过去,一下就缓解张国富的尴尬。
晏晞一边回想着盛凛的事,一边回答张国富:“我没买房。”
张国富自得地看向晏晞:“靠死工资一辈子都别想买房。像你做司机,天天累死累活,凑到首付了,身体这不行那不行。”
晏晞笑道:“我还年轻。”
“谁没年轻过,我年轻时也这样想,只要够勤劳一定能挣大钱,住别墅,放屁!”张国富向后靠着,开始忆从前。
“钱不是挣出来的,更不是省出来的,要会改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
张国富卖了个关子,晏晞很给面子问:“是什么?”
“靠赌,别想歪了,不是赌博。那玩意就是花钱买个刺激。赌什么,赌人性,赌别人想赚钱,只要他想赚钱,你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晏晞没懂张国富的意思,他转向盛凛,盛凛瞥了他一眼,继续开车,显然没把张国富的话放在眼里。
“什么意思?”晏晞问。
张国富一下来了精神,像他这种过得有滋有味的失信人员,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有多爽,熟人说不得,像这种只有一面之缘的司机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钱生钱这个道理懂吧。”
晏晞点点头。
“你借我100元,我第二天还你110元。第二次我再找你借1000元,还你1100元。等到我借你十万八万时,拜拜了。”
晏晞反驳:“这种骗局早就曝光了。”
“天真,骗术千千万万,本质就是抓住你想赚钱的心态。知道做会吗?”张国富说到这,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在我们乡下到处是做会,年年有会倒,年年有会起。”
晏晞听得糊涂,张国富解释了下什么是做会。原来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每月把钱交给会头,比如2000元的会,一共100期,有人第一期1600元标走,这个人可以一次性拿到1600元/月×100期的钱,之后他每月还2000元。没有把会标走的人,只用交1600元,等结算时能拿到2000元/月。
在结算前,如果要用钱,每个人都可以把会标走。越晚标走会,赚得越多。
晏晞反驳:“那大家都不去标,不就没有赢家了吗?”
“小兄弟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很多人借不到银行的钱,只能选择这种民间私募。”张国富自负一笑,“每个想坚持到最后的人,总会有各种理由要用钱,孩子开学要交学费,家里生病要花钱,儿子结婚要用钱,多了去。还有人比较精,到三分之二时期时,就把会标了,拿去借给别人,两分利息可没少赚。”
“新闻到处说不要做会,但就是戒不掉,这就是理由。”有晏晞这样一个认真挺简单听众,张国富越说越起,“你说这是不是贪财?”
“算。”
“人人都担心会头跑了,人人都想做会,会头不赚钱,谁赚钱。”张国富摸了摸自己硕大的金戒指,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你做过会头?”
张国富被晏晞猜出身份也不慌张,只模棱两可道:“也有老实的会头,凤毛棱角罢了。”
晏晞这时也看出了对方侃侃而谈下的自负,敷衍地回道:“也是。”
张国富没注意,他此刻谈兴正浓:“所以,想赚钱,脑子得灵活,胆子得大,我看你们都是下死力气干活的人,没用~”
张国富这声“没用”变了调,因为盛凛忽然踩了个急刹车。
张国富抬头要骂人,看到一辆大车的尾巴从车头甩过去,而盛凛正把方向盘往右摆动,迅速离开了大车的尾巴。
一停一起都在瞬息间。
车子重新开上时,张国富拍拍胸脯:“妈的,这些开大车的没几个把人命放在眼底,盛一,你车技牛啊。”
晏晞则偷偷瞄向盛凛,刚才那辆车明明可以避开,他怀疑盛凛嫌张国富啰嗦,故意堪堪蹭过大车尾巴。
张国富坐在后座,大车正好压着他开,宛如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旁边。张国富骂了几句,见前面两个司机没接话,终于闭上嘴。
前座,晏晞掏出切好的水果,问盛凛:“盛哥要吃吗?”
盛凛回答不用,但晏晞已经拿着水果递给他了。
“盛哥,我手是干净的。”
盛凛只得张开嘴,他吃得极快,喉头快速翻滚了几下。晏晞又递给他一块,盛凛的嘴唇含住了晏晞的嘴唇,火热的舌头在晏晞指尖吸吮一下。
“不用给我。”
“好的,盛哥。”晏晞收回手,拿出纸巾擦拭被盛凛吸吮过的手指,白嫩的手指,湿润的指尖,随着纸巾慢慢擦干,透出了粉嫩的颜色。
盛凛低头瞥了一眼,又迅速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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