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暑气未消,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和新生军训后特有的咸湿汗味。
林小鹿蹲在图书馆后门高大的香樟树阴影下,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个空矿泉水瓶踩扁,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她满意地拿起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利落地把它扔进身边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
“三个矿泉水瓶,一个饮料罐,外加一张被风吹过来的传单……啧,传单不算钱。”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封面是可爱猫咪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熟练地翻到某一页,在上面划拉了几下。
笔记本的抬头,用娟秀却带着点力透纸背的狠劲写着——《人类观察日记(财富增值版)》。
【9月15日,晴。图书馆后门,资源回收点。】
·目标1:矿泉水瓶*3(预计收益:0.15元)。达成。
·目标2:铝制易拉罐*1(预计收益:0.1元)。达成。
·意外收获:无。
·潜在风险:需警惕保洁阿姨,她最近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宝藏点位,眼神变得锐利了。风险评估:中等。
·今日小结:收益低于预期,但聊胜于无。距离本月“养老基金”储蓄目标还差……(后面是一串复杂的计算公式)任重而道远。
合上日记本,林小鹿长长地舒了口气。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长得不算惊艳,但一双眼睛很大,瞳仁是干净的浅褐色,平时看起来总是雾蒙蒙的带着点没睡醒的茫然,此刻却因为计算收益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她,林小鹿,新闻传播系大一新生,人生信条只有两个字:搞钱。
至于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搞钱,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包的厚度决定我躺平的舒适度。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有余额宝的每日收益香吗?”
当然,这本《人类观察日记》并不仅仅记录搞钱心得。更多的时候,它记录的是她对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吐槽。
比如:
【9月10日,阴。教学楼三楼男厕所门口。】
·观察对象:某不知名校霸,陆衍。
·行为记录:一拳捶碎了消防栓玻璃外罩。原因不明,疑似心情不好。
·行为分析:情绪管理能力极差,破坏公物倾向严重。手部骨骼强度待评估,建议校医院纳入重点关注对象。
·潜在威胁评级: SSS级(行走的人形自走麻烦聚合体,需远离至少五十米)
·财务关联:该行为导致学校财产损失,间接拉高了我们学生的均摊费用,等同于从我钱包里偷钱!不可饶恕!(此处笔迹明显加重,画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关于陆衍,林小鹿入学不到一个月,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金融系大二学长,校篮球队替补(据说是因为打球太凶残,教练不敢让他首发),A大公认的校霸兼头号危险人物。传闻他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眼神凶得能止小儿夜啼,周身三米内自动形成真空地带,**冰山加强版移动火药库。
总结:麻烦,天大的麻烦。
林小鹿对这类生物敬谢不敏。在她看来,所有会影响她搞钱大业和安稳退休生活的因素,都属于需要清除的障碍。而陆衍,无疑是障碍中的战斗机。
她把蛇皮袋口扎紧,拖到树丛更隐蔽的地方藏好,准备等晚上再过来运去废品站变现。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衣服,恢复成那副平平无奇、眼神呆萌的咸鱼模样,混入前往教学楼的人群中。
下午是公共必修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大课,好几个系一起上。林小鹿习惯性地溜到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这里视野开阔,便于观察众生相,更重要的是——方便开小差和记录《人类观察日记》。
她刚摊开书本,就感觉整个教室的气氛陡然一变。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说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低了下去,一种无形的低气压从门口蔓延开来。
林小鹿若有所感,抬头望去。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身影,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长裤,却绷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短发利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本是极出色的长相,偏偏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冰,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不是陆衍又是谁。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所过之处,学生们要么迅速低头假装看书,要么紧张地咽口水。他就像一头误入羊群的狼,自带清场效果。
林小鹿内心OS瞬间刷屏:
【来了来了!SSS级麻烦聚合体!他怎么会来上这种公共课?难道金融系今天没课?】
【警报!警报!威胁进入五十米范围内!启动一级戒备状态!】
【表情管理失败,眼神杀伤力过强,建议佩戴墨镜以降低对公共环境的视觉污染。】
【他往这边看了!不对,他是在找座位……最后一排!他的目标点是最后一排!】
林小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陆衍迈开长腿,无视前方诸多空位,径直朝着最后一排走来。
咚、咚、咚。
他的脚步声不算重,但在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最终,他在距离林小鹿隔了两个空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阳光,但又隐约带着点硝烟味(?)的气息飘了过来。
林小鹿:“!!!”
【救命!他为什么坐这里?!最后一排那么多空位!】
【距离测算:直线距离约1.5米。远超安全距离!生命体征出现波动!心率120,疑似受到惊吓!】
【冷静,林小鹿,冷静!他只是找个地方睡觉,对,传闻他经常翘课睡觉。只要我不动,不看他,不发出声音,就是一团空气……】
她立刻化身雕塑,身体僵硬,目不斜视地盯着讲台上已经开始讲课的老师,手里的笔握得死紧,指节泛白。
老师正在讲:“……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
林小鹿内心:【我的意识告诉我,旁边坐着一颗定时炸弹,我的物质身体很想立刻逃离现场!这算不算物质与意识的辩证统一?】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但旁边传来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她能感觉到陆衍似乎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偶尔会碰到桌子发出轻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林小鹿稍微放松一点,准备偷偷记录一下今日“SSS级目标近距离观察报告”时,意外发生了。
她放在桌角的水杯,因为之前塞得太靠边,被她不小心碰了一下。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锈钢保温杯滚落在地,一路叮叮当当,精准地……滚到了陆衍的脚边。
全场死寂。
所有同学,包括讲台上的老师,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小鹿感觉血液“嗡”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
陆衍似乎也被这动静惊扰,他原本支着额头假寐的手放了下来,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先是瞥了一眼脚边的杯子,然后缓缓上移,落在了僵硬的林小鹿身上。
四目相对。
林小鹿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眼神……好凶!像野兽盯着猎物!他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的?他会不会一拳把我的杯子捶扁?就像捶碎那个消防栓?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林小鹿几乎是凭借本能,“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过去,飞快地弯腰捡起杯子,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嘴里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不起!打扰您了!我这就滚!”
声音不大,但因为教室太静,足够前排的同学听见几声压抑的窃笑。
陆衍看着眼前这个像受惊兔子一样的女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重新支起额头,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小鹿抱着失而复得的杯子,心脏砰砰狂跳,脸颊滚烫。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
【社死现场!绝对的社死现场!】
【《人类观察日记》耻辱的一天!记录:因操作失误,在SSS级目标面前暴露存在,并疑似被认定为‘噪音制造者’,威胁等级……恐已升级!】
【A大生存指南第一条:远离陆衍!血与泪的教训!】
剩下的半节课,林小鹿如坐针毡,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鹿活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再遇到陆衍那个煞星。她甚至调整了去图书馆后门“捡垃圾”的时间,专挑月黑风高……哦不,是人迹罕至的清晨和深夜。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这天下午,她刚在学校小超市用优惠券买了一瓶打折酸奶,心满意足地插上吸管,一边嘬一边往宿舍走,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这个月省下的钱够不够买那本心仪已久的专业书。
路过篮球场时,里面传来阵阵欢呼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让她头皮发麻的身影。
陆衍在打球。
他没穿队服,还是那身黑T恤运动裤,但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动作迅猛得像猎豹,带球突破时,防守他的人几乎不敢硬抗,象征性地伸伸手就被他过了个干净。起跳、投篮,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篮球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场边响起一阵女生的尖叫。
林小鹿内心吐槽:【果然,四肢发达,头脑……呃,暂时存疑。不过破坏公物是事实。】
她正准备目不斜视地快速通过这片危险区域,变故陡生。
一个篮球,不知是被谁失手拍飞,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朝着场外飞来——而那个方向,正好是林小鹿所在的位置!
“小心!”有人惊呼。
林小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个巨大的阴影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吓得闭紧了眼睛,手里的酸奶差点脱手。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擦伤和薄茧的大手,在她眼前稳稳地抓住了那颗失控的篮球,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篮球带起的风吹动了林小鹿额前的碎发。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黑色T恤布料,以及T恤下紧绷的胸膛。视线往上,是线条利落的下颌,紧抿的薄唇,以及……陆衍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依旧很凶的脸。
他……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一只手还保持着抓球的姿势,手臂肌肉偾张,充满了力量感。他就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得林小鹿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淡淡薄荷味的气息。
【太……太近了!超标了!安全距离彻底崩溃!】
【他为什么帮我?这不合理!根据《人类观察日记》行为分析模型,他应该无视甚至可能嫌我挡路才对!】
【数据分析错误?模型需要修正?】
【等等!他盯着我!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眼神还这么复杂?!】
陆衍确实在盯着她。
眼前的女生,瘦瘦小小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T恤,看起来……很普通。脸色有点白,大概是吓的,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林小鹿内心:宾果!名字取得好,形象很贴切!)
但奇怪的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惊恐,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种他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的,类似于……探究和计算?
而且,她明明怕得要死,手指紧紧攥着那瓶可笑的酸奶,指尖都发白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尖叫着跑开。
陆衍的脑内剧场开始自动播放他看过的无数少女漫经典桥段:
【英雄救美!虽然救的是个篮球……但形式差不多。】
【她愣住了,是被我的英姿震撼了吗?】
【眼神如此复杂,一定是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她和其他那些只会尖叫的女人不一样!她……】
一个荒谬又带着点中二气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大脑:
【她……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故意站在这里,等着被球砸,好引起我的注意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陆衍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然怎么解释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复杂”?怎么解释她明明害怕却不躲开?
他可是身负“天煞孤星”诅咒的男人(自认为),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这个女生,却如此“奋不顾身”……
陆衍的眼神变了。那冰冷的戾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动容。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自以为低沉磁性(实则依旧很冷)的声音开口:“你……”
谁知他刚吐出一个字,林小鹿就像被按了开关,“嗖”地一下往后跳了一大步,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酸奶,脱口而出:“我没事!谢谢!不用赔钱!”
陆衍:“……”
他后面想说的“没事吧”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赔钱?他为什么要赔钱?
他看着林小鹿那副如临大敌、生怕他碰瓷的样子,脑补系统再次高速运转:
【欲擒故纵!绝对是欲擒故纵!】
【她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女人,你果然很有趣。】
陆衍把篮球随手扔回场内,目光深沉地看了林小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已看穿了你”,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回了球场。
留下林小鹿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了然?他了然了什么?】
【行为逻辑完全无法解析!SSS级目标的心理活动复杂度远超预期!】
【危险!极度危险!不仅物理层面危险,精神层面也难以理解!】
林小鹿抱着酸奶,心有余悸地溜了。她决定,今晚的《人类观察日记》必须更新,为陆衍建立一个单独的“异常行为分析档案”。
如果说前两次只是开胃小菜,那么真正的“王炸”,发生在一周后的一个傍晚。
那天,林小鹿刚结束一份家教兼职,赚到了一百五十块现金。她心情愉悦,决定犒劳自己一下,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买一份加双倍芝士的烤冷面。
为了抄近路,她走进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一条小巷。这条巷子平时人就不多,傍晚时分更是昏暗安静。
然而,她刚走到巷子中间,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怒骂声。
“陆衍!你他妈别太嚣张!”
“上次的事还没完呢!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林小鹿心里“咯噔”一下。
陆衍?打架?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跑,但好奇心(以及《人类观察日记》素材收集的本能)让她顿住了脚步。她悄悄地缩到巷子边一个大型垃圾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望。
巷子深处,五六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生,手里拿着棍棒(看起来像是拖把杆),将陆衍一个人围在中间。双方显然已经动过手了,地上躺着两个正在哼哼唧唧的,陆衍的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但他站得笔直,眼神比那些混混凶狠十倍,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
“废话真多。”陆衍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屑。
下一秒,混战再起!
陆衍的动作快得惊人,力量也大得离谱。他侧身躲过挥来的棍子,一拳砸在对方腹部,那人立刻弓成了虾米。反手夺过另一根棍子,格开攻击,腿风扫过,又放倒一个。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暴力美学。
但毕竟是以少打多,对方又拿着“武器”,陆衍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闷棍,他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眼神愈发狠厉。
林小鹿躲在垃圾桶后面,看得心惊肉跳。
【我的妈!真人版古惑仔?!】
【报警!对,应该报警!】
【但是报警怎么说?说校霸在和混混打架?万一被牵连怎么办?我的烤冷面还在等我……】
【等等!那个黄毛想偷袭!】
只见一个黄毛混混趁陆衍应付前面的人,悄悄绕到他身后,举起了棍子!
林小鹿的心脏猛地一缩。虽然陆衍是个麻烦,但眼睁睁看着同学(?)被偷袭,似乎也不太符合她低调做人的准则……主要是,万一他被打坏了,学校追查起来,自己这个目击者会不会有麻烦?
电光火石之间,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兼职一天脑子有点不清醒,或许是那double芝士给她的勇气,她猛地从垃圾桶后面蹦了出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大喊了一声:
“教导主任来了!!!”
这一声尖叫,在混乱的巷战中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混混,包括陆衍,动作都是一顿,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瘦小的女生,站在垃圾桶旁边,脸色煞白,手指还颤抖地指着巷子口方向。
混混们做贼心虚,一听“教导主任”,顿时慌了神。
“操!快跑!”
“妈的,算你走运,陆衍!”
几个人撂下狠话,搀扶起地上的同伙,狼狈不堪地朝巷子另一头跑了,瞬间作鸟兽散。
巷子里,只剩下喘着粗气的陆衍,和僵在原地的林小鹿。
空气死寂。
陆衍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向林小鹿。巷子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他一步步朝林小鹿走来。
林小鹿吓得腿都软了,内心疯狂哀嚎:
【完了完了完了!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过来了!他是不是嫌我多事要灭口?】
【根据《人类观察日记》记录,他情绪极度不稳定,有暴力倾向!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陆衍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很高,林小鹿只到他胸口,压迫感十足。
“为什么帮我?”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打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按照他的“诅咒”理论,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这个女生,不仅没倒霉,反而……救了他?(虽然方式很离谱)
林小鹿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保命的借口:“我……我路过!对,纯粹路过!我最讨厌打架斗殴了,影响校风!作为A大的一份子,维护校园和平,人人有责!”她说得义正辞严,如果声音不发抖的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陆衍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
又是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她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站出来帮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引起注意”了。这简直是……不顾自身安危,飞蛾扑火般的……痴情!
脑补帝·陆衍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看着林小鹿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看着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其实是吓的)……
一个更加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这个女人,深深地爱着我。爱到可以无视我的“诅咒”,爱到愿意为我挺身而出,对抗危险。
他陆衍,何德何能!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是感动,是责任,还有一丝……找到“命定之人”的宿命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然而,林小鹿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一边干笑着往后退,一边说:“那……那什么,没事了我就先走了!同学你……你也早点回去敷点药哈!”
说完,她转身就想跑。
可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她转身的动作太急,屁股兜里那个承载着她无数“财富密码”和“吐槽精华”的《人类观察日记》本子,因为今天塞了刚赚的一百五十块钱而有些鼓胀,此刻被她大幅度的动作一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死不死,正好掉在陆衍的脚边。
而且,更巧的是,本子摊开了。摊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显眼的是页面顶端的标题:
【重点观察对象:陆衍(SSS级威胁)】
以及标题下面,那占据了半页纸的、用各种颜色的笔反复描画过的、巨大的他的名字——“陆衍”!
在那些名字周围,还布满了各种符号:红色的叉叉(记录破坏公物),黄色的感叹号(标记危险行为),甚至还有一些看似毫无规律的线条和涂鸦(林小鹿思考时的随手乱画)。
在陆衍此刻被少女漫和脑补填满的视野里,这一幕的冲击力,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一个女生的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日记本摊开的那一页,写满了他的名字。
名字被反复描画,周围布满“心形”涂鸦(他脑补的)和“激动的标记”(他脑补的)。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书的高级形态?!暗恋笔记?!
陆衍彻底愣住了。
他弯腰,动作有些迟缓地,捡起了那个带着猫咪封面的笔记本。
林小鹿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陆衍手里拿着她的《人类观察日记》,魂都快吓飞了!
“还给我!”她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抢回来。
那里面可是记录了她对他所有的“罪行”指控和“危险评级”!要是被他看到……
林小鹿不敢想象那后果。
陆衍却仗着身高优势,轻易地举高了本子。他低头,看着眼前急得跳脚,脸颊因为焦急和羞愤(他以为的)而泛红的女生,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他看到了页面角落里一行小字备注:(此页内容关乎个人财产安全,需重点分析警惕!)
陆衍自动翻译:【关于他的一切,都关乎她内心的安定(个人财产安全?一定是写错了,或者是一种加密的表达!),需要反复思索,并警惕自己沉沦!】
他合上本子,指尖摩挲着猫咪封面,目光落在林小鹿因惊慌而瞪大的眼睛上,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某种沉重又坚定意味的语气,缓缓开口:
“林小鹿……”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林小鹿更惊恐了。)
“我……”他似乎在斟酌词语,眼神复杂万分,有震惊,有恍然,还有一丝……决绝?“我都明白了。”
林小鹿:“???”
你明白什么了?!你到底明白什么了?!我都不明白啊喂!
陆衍看着林小鹿那一脸“天塌了”的崩溃表情,心中更加确定——她是被撞破了心事,害羞到极致,以至于不知所措了。
他不能辜负这份沉重而炽热的感情。
尽管身负“诅咒”,前路未知,但……他或许可以尝试着,去回应,去守护。
他将那本《人类观察日记》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没有立刻还给林小鹿,而是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布满戾气的黑眸里,此刻翻涌着林小鹿完全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有挣扎,有动容,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先放在我这里。”
林小鹿眼前一黑。
【完了!核心机密落入敌手!】
【他为什么要拿走?是要搜集证据告我诽谤吗?还是想借此威胁我?】
【我就知道!SSS级麻烦聚合体,碰上了就绝对没好事!我的安稳退休生活!我的养老基金!】
“至于你……”陆衍顿了顿,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流转,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我一点时间。”
林小鹿:“……啊?”
给她一点时间?给她一点时间干嘛?准备遗言吗?还是筹钱跑路?
陆衍却没有再多做解释。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林小鹿毛骨悚然,然后,他握着她那本要命的日记本,转身,步履略显蹒跚(可能是因为受伤,也可能是因为心情激荡)地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留下林小鹿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巷子中,晚风吹过,带着垃圾桶的酸馊味和她那颗拔凉拔凉的心。
她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的日记本……
她的一百五十块钱……
她的双倍芝士烤冷面……
全都泡汤了!
而最让她恐惧的是,陆衍最后那个眼神,和那句没头没脑的“给我一点时间”。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他拿走她的日记本想干什么?
他让她等什么?
无数的问号像泡泡一样从林小鹿脑海里冒出来,炸开,留下更大的恐慌和迷茫。
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的平静校园生活,从这一刻起,恐怕要彻底天翻地覆了。
“陆衍……”她喃喃自语,带着哭腔,“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夜色渐浓,吞噬了少女无助的哀嚎,也仿佛预示着一场由巨大误会引发的、啼笑皆非的“甜宠”故事,正式拉开了它离谱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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