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终止。”
这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林小鹿的咽喉上。
陆衍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两人身体紧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炽热温度和有力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决绝。
终止契约？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那稳定、高薪、虽然偶尔社死但收益可观的“兼职工作”将彻底消失！意味着她刚刚鼓起来的小金库将失去最重要的进项！意味着她可能要回到过去那种辛辛苦苦做家教、捡瓶子，一个月也攒不下几百块的苦日子！
不！绝对不行！
五百块！加上之前攒下的，足够她支付下个季度的寝具费，还能富余不少存入“养老基金”！
发个朋友圈而已！不就是丢脸吗？她的脸面，在实打实的金钱面前，算得了什么？！
尊严？那是有钱人才配奢侈谈论的东西！她林小鹿，现阶段的人生目标就是搞钱！
强大的求生欲和财迷本能，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垮了她心中那点可怜的挣扎和羞耻心。
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选择。
“我发！”她仰起头，因为激动（对金钱的渴望）和刚才的挣扎，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异常坚定（闪烁着金钱的光芒），“我现在就发！”
陆衍看着她骤然转变的态度，以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决心”（他理解为对他无法自拔的爱意和害怕失去他的恐慌），心中那股因顾言而起的暴戾和焦躁，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看，她果然离不开他。为了留在他身边，连这种“公然示爱”的要求都能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缓缓松开了手臂，但依旧站在极近的距离，低头看着她，眼神中的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满意和……奇异温柔的复杂情绪。
“好。”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机，“现在拍。”
林小鹿：“……” 这么急？！
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啊！
但看着陆衍那副“速战速决”的表情，她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凑过去。
夜晚的宿舍楼下，光线昏暗。陆衍举起手机，调整角度。林小鹿站在他身边，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靠近点。”陆衍不满地命令。
林小鹿咬着牙，又往他身边挪了半步，手臂几乎要碰到他的。
“笑。”陆衍再次下令。
林小鹿努力拉扯嘴角，试图展现“关联性”笑容，结果只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诡异表情。
陆衍看着屏幕里她那副“紧张又幸福”（他脑补的）的模样，倒是没再挑剔，直接按下了快门。
“咔嚓。”
画面定格。照片里，高大冷峻的男生和娇小僵硬（表情扭曲）的女生并肩站着，背景是模糊的宿舍楼和夜色，构图……十分直男。
“文案。”陆衍将手机递到她面前，示意她输入。
林小鹿接过手机，手指颤抖。体现关联性……怎么写？
【我和陆衍同学今天一起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太假。
【和陆同学共度了一个……呃，美好的夜晚？】——太暧昧了！
【官宣：这是我的甲方爸爸？】——找死。
她绞尽脑汁，最后憋出一句自认为既符合要求又不会太过火的话：
【和陆同学一起，努力进步！(??????)??】
后面还加了个可爱的颜文字，试图冲淡尴尬。
她把手机递还给陆衍审核。
陆衍看着那句“努力进步”和那个颜文字，眉头微蹙。
【努力进步？是指努力经营我们的感情吗？】
【颜文字……果然，她内心还是个小女孩，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羞涩和开心。】
虽然不够直白，但……勉强符合要求。重要的是行动，是这条朋友圈本身代表的意义。
“可以。”他点了点头，将手机还给她，“发吧。”
林小鹿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按下核按钮的士兵，手指颤抖地点选了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粘贴上文案，权限设置为“所有人可见”，然后，眼一闭，按下了“发表”！
发送成功！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着那个绿色的发送键飘走了。
几乎是在朋友圈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她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微信转账：500元。】
陆衍的打款速度，一如既往地快、准、狠。
看着那鲜红的转账框，林小鹿那颗因为社死而拔凉拔凉的心，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暖流（金钱的力量）！
五百块！到手了！
她甚至暂时忽略了手机上方不断弹出的、来自苏小琪和其他同学的震惊问候和八卦询问，第一时间点击了收款。
【钱到手了！脸……就当是必要的投资成本吧！】
【反正……应该也没多少人会看到吧？也许很快就沉了？】
她抱着侥幸心理，试图自我安慰。
然而，林小鹿显然低估了“校霸陆衍首度朋友圈出镜”以及“疑似官宣”这个话题的爆炸性。
她的朋友圈，如同被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整个A大的社交网络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一个炸锅的是她的微信。
苏小琪的消息如同连环炮般轰炸过来：
【苏小琪：！！！！！！小鹿！！！！！！你发的什么？！你和陆衍？！？！】
【苏小琪：努力进步？！进步什么？！是我想的那个进步吗？！】
【苏小琪：接吻了？！牵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居然瞒得这么死？！】
【苏小琪：回话！立刻！马上！不然我杀到宿舍来！】
紧接着，是其他同学或好奇或震惊的询问：
【同学A：卧槽！林小鹿你可以啊！不声不响把校霸拿下了？】
【同学B：求八卦！你们怎么认识的？】
【同学C：是真的吗？不是P图吧？陆衍居然会拍照发朋友圈？！】
甚至还有一些她根本不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校友也跑来留言或者私信，内容无非是“恭喜”、“求爆料”、“美女厉害啊”之类的。
林小鹿的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嗡嗡嗡响个不停，像是一百只蜜蜂在同时振翅。她手忙脚乱地想调成静音，却发现连手机界面都因为消息过多而变得卡顿。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而另一边，陆衍的手机却相对安静。他好友不多，敢来问他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只有陈默发来了一连串的“牛逼！”“衍哥威武！”“嫂子霸气！（指朋友圈）”以及各种跪服的表情包。
陆衍看着陈默的消息，又点开林小鹿那条朋友圈，看着下面飞速增长的点赞和评论数量，再瞥了一眼身边抱着手机、一脸生无可恋的林小鹿，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看，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了。
那些觊觎的目光（特指顾言），应该会识趣地消失了吧。
他收起手机，心情颇好地对还在试图处理信息爆炸的林小鹿说：“任务完成得不错。”
林小鹿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陆同学肯定。”谢谢你的五百块。
“明天见。”陆衍说完，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与来时那副兴师问罪的低气压判若两人。
林小鹿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明天见？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面对明天的太阳！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果然，一进门就被苏小琪和其他两位室友团团围住。
“林小鹿！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苏小琪双手叉腰，一副“不坦白就别想睡觉”的架势。
另外两位室友也眼睛发光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吃瓜”二字。
林小鹿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搬出早就想好的、半真半假的说辞：“就是……你们知道的，之前有点误会，后来接触多了，觉得……他那人其实还行（给钱的时候），就……试着处处看……”
她说得含糊其辞，脸颊微红（被逼问的），眼神闪烁（心虚的）。
在苏小琪看来，这分明就是陷入爱河的小女生的娇羞模样！
“哇！真的啊！”室友A惊呼，“小鹿你太牛了！居然能拿下陆衍！”
“是啊是啊！虽然陆衍是可怕了点，但长得是真帅啊！而且看样子对你挺不一样的，都发朋友圈了！”室友B附和道。
苏小琪也放下了疑虑，激动地抱住林小鹿：“可以啊小鹿！闷声干大事！不过你以后可要小心点，我听说喜欢陆衍的女生可多了，那个柳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小鹿内心苦笑：【我宁愿她们把陆衍带走，只要把钱留给我就行……】
这一夜，林小鹿的微信再也没有消停过。她被迫接受了无数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和八卦，疲于应付，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那条朋友圈，早已被人截图，流传到了校园论坛和各个□□群、微信群里。
【爆！校霸陆衍疑似官宣恋情！女主竟是新闻系普通新生！】
【有图有真相！陆衍朋友圈首次出现女性合照！】
【‘努力进步’？这官宣文案也太隐晦了吧！】
【起底林小鹿：是何方神圣能融化冰山校霸？】
各种标题惊悚的帖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下面跟帖无数，有震惊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当然，也不乏嫉妒和质疑的声音。
“这女的谁啊？长得也就那样，凭什么？”
“陆衍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我看是这女生用了什么手段吧？”
“说不定只是普通同学，你们别瞎猜了。”
林小鹿，彻底“火”了。以一种她从未想过、也绝不想要的方式。
第二天，林小鹿几乎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的课。
一路上，她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比樱花树事件之后更加密集和**。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的，仿佛她是什么新奇的展览品。
她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脚步飞快，只想赶紧钻进教室。
然而，刚走到教学楼下，就被几个陌生的女生拦住了。看穿着打扮，不像学生，倒像是……社会人士？或者说，是那种比较张扬的学姐。
“你就是林小鹿？”为首的一个画着浓妆的女生，抱着手臂，斜眼打量着她，语气不善。
林小鹿心里一紧，又是来找茬的？
“我是。有什么事吗？”她保持警惕。
“也没什么大事。”浓妆女生嗤笑一声，“就是来看看，能把陆衍迷得发朋友圈的，是个什么天仙人物。现在看来……呵呵。”
她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跟着发出讥讽的笑声。
“娜姐为了陆衍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算哪根葱，也敢抢娜姐的人？”
“识相的就自己滚远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娜姐？柳娜？
林小鹿明白了，这是柳娜找来的人。看来那条朋友圈的威力确实巨大，直接把对方刺激得动用“校外力量”了。
若是以前，林小鹿可能会害怕，可能会试图讲道理。但此刻，一夜未睡好的烦躁、被围观的憋屈，以及对这种无休止麻烦的厌烦，让她心里也憋着一股火。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浓妆女生，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睡眠不足的戾气：“首先，我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与你们口中的‘娜姐’无关。其次，你们现在的行为，涉嫌寻衅滋事和人身威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陆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正站在林小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那几个社会女生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浓妆女生显然认识陆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撑着笑容：“陆、陆衍，我们就是跟这位小学妹聊聊天……”
“聊天？”陆衍迈步上前，直接挡在了林小鹿身前，将她完全护在身后。他比那几个女生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们的脸，“带着人，堵在教学楼下，‘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浓妆女生吓得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滚。”陆衍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但那眼神里的狠戾和不容置疑，让那几个女生如蒙大赦，连狠话都没敢撂下，灰溜溜地转身就跑，瞬间作鸟云散。
围观的人群也吓得纷纷避开视线，不敢再看热闹。
陆衍这才转过身，看向林小鹿，眉头紧锁：“没事吧？”
林小鹿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和刚才那副护犊子的架势，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但这点感觉很快就被更大的麻烦感覆盖了。
【又是因为他！】
【这些麻烦全都是因为他！】
【虽然劳务费很香，但附带的人身攻击和精神压力也太大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疲惫：“没事。谢谢。”
陆衍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和眉宇间的倦色，以为她是被刚才那几个人吓到了，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对柳娜的怒意。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柳娜。”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冷得像冰，“管好你的人，还有你自己。别再让我看到任何类似的事情发生。否则，后果自负。”
他甚至没等对方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小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么刚？！直接打电话警告？！】
【不过……好像挺有效的？】
陆衍收起手机，看向她，语气不容置疑：“以后放学，等我一起。”
林小鹿：“……啊？” 这又是什么新任务？
“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事。”陆衍看着她，眼神深邃，“你是我的人，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林小鹿：“……” 又是这句！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想说她自己可以，但看着陆衍那副不容商量的表情，再想到刚才那几个社会女生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像……有他这个移动保镖在，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
柳娜的事情，似乎因为陆衍的那通电话而暂时平息了。至少，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来找林小鹿的麻烦。
但舆论的风暴并未停止。
校园论坛上关于她和陆衍的帖子依旧热度不减，各种猜测和“扒皮”层出不穷。有人甚至翻出了她以前穿着朴素、在图书馆后门“捡垃圾”的照片（不知道谁拍的），与陆衍的家世背景做对比，嘲讽她是“灰姑娘心机上位”。
林小鹿看到那些言论，心里不是不难过的，但更多的是无奈。她关掉论坛，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钱到手了才是实在的。
她和陆衍的“契约”关系，似乎因为那条朋友圈和后续的麻烦，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陆衍单方面加强了“保护”力度，几乎承包了她所有的课余时间，接送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劳务费照付，但林小鹿感觉自己更像被“圈养”起来了。
她失去了大部分的个人空间和自由，但换来的是……钱包的持续充盈和……某种程度上的“校园横着走”特权？（毕竟没人敢惹陆衍罩着的人）
这算……亏了还是赚了？林小鹿自己也算不清了。
这天晚上，陆衍送她到宿舍楼下。
“明天周末。”陆衍看着她，突然说道。
“嗯。”林小鹿点头，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去找个新的兼职。
“有个任务。”陆衍拿出手机。
林小鹿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什么任务？”又有外快了？
黑色头像：【周末特别任务：初次约会。】
【内容：明日上午九点，校门口集合，进行为期半日的约会活动。】
【要求：着装得体，表现自然。】
【奖励：基础劳务费300元 表现奖励（待定）。】
约会？！
还要持续半日？！
三百块！
林小鹿看着任务内容，心情复杂。这钱是越赚越多了，但任务难度（主要是精神承受难度）也越来越高了。
“有问题？”陆衍见她没立刻答应，挑眉。
“没、没有！”林小鹿立刻摇头。三百块呢！“保证完成任务！”
陆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林小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约会穿什么显得自然又得体”，以及“如何在与校霸的约会中表现自然而不被灭口”。
就在她埋头研究“约会生存指南”时，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写着：【林小鹿同学你好，我是陆衍的父亲，陆明远。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
林小鹿盯着那条申请，手指瞬间冰凉。
陆衍……的父亲？！
他为什么会找她？
他要谈什么？
是看到了那条朋友圈吗？
是来警告她离他儿子远一点？还是……像小说里那样，甩给她一张支票？
林小鹿的心脏砰砰狂跳，看着那个陌生的头像和威严十足的名字，迟迟不敢点击“通过”。
这个周末，看来是注定无法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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