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为她而死是我任务的终点。直到我的“死”，成了她毁灭的开端。
我的指尖在冰冷的操控板上划过，输入最后一串决绝的代码。驾驶舱外，是浩瀚无垠、点缀着冰冷星光的宇宙，而驾驶舱内，警报声凄厉得如同送葬的挽歌。
通讯器里，传来那个我一手辅佐至今，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此刻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代号‘烛龙’，身份确认：帝国潜伏间谍。判决：即刻处决。”
是凌霜。我的元帅，我……亲手推向巅峰，又即将亲手推向绝望的人。
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站在“霜煌号”旗舰的指挥席上，银发一丝不苟，冰紫色的眼眸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只剩下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淬炼出的、足以冻结星辰的恨意。
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那三个月的精心布局，那些“意外”泄露的军情，那些导向我“间谍”身份的“铁证”……都是我献给她的，最后、也是最残忍的加冕礼。
系统说，极致的痛苦，才能催生极致的力量，铸就永不动摇的王座。
那么，就让我成为她王座之下，最沉重的那块基石。
刺目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亲吻，从“霜煌号”的主炮咆哮而出，瞬间吞噬了我的战机。在意识被彻底湮灭的前一秒，我对着再无声息的通讯频道，用尽最后气力，轻轻说出了系统要求之外，独属于我自己的诀别：
“凌霜……祝你，君临天下。”
---
纯白。
令人窒息的纯白。
我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便席卷而来，仿佛要把破碎的肺腑都咳出来。摊开手心，一抹刺目的鲜红，像极了战机爆炸时那绚烂又残酷的光芒。
“宿主沈清辞，欢迎回归。”系统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检测到多元宇宙稳定锚点异常。高浓度‘煞气’溢出，多个世界进入崩溃倒计时。”
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猛地炸开数面全息光幕，每一面都投射出令我心脏骤停的景象——
左侧画面：凌霜！她依旧坐在那象征最高权力的元帅宝座上，但银发狂舞，周身缠绕着浓黑如实质、几乎要滴出墨汁的煞气！她的手掌，正悬在一个标注着【终极净化】的猩红按钮上方，只需轻轻按下，她身后的整片星域，那无数我们曾并肩守护的星辰，都将化为齑粉！
右侧画面：一座森严古老的宫殿，一位身着龙袍、容貌与凌霜有七八分神似，却更显雍容霸气的女帝，正用俯瞰蝼蚁般的眼神看着殿下跪伏的众多男子。她指尖萦绕着不详的黑气，整个王朝的天空都在她无形的怒火下龟裂、震荡。
中间画面：摩天大楼倾塌，金融数据崩坏成血红色的乱码。商业女王苏曼——另一个面容酷似凌霜的“她”，站在废墟之巅，眼神里是毁灭一切的疯狂。
更多的画面闪现，末日、仙侠……每一个世界，那个核心的、强大的女性身影，都长着同一张让我魂牵梦萦又痛彻心扉的脸！她们都在崩溃的边缘，而根源，直指我这个“已死之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声音嘶哑，带着咳血后的颤音，“她们……为什么都……”
“数据分析：‘煞气’为极致负面情绪凝聚体。”系统冰冷地陈述着我的罪状，“宿主精心设计的‘死遁’行为，确实成功促使各位面核心‘天命之女’登顶权力巅峰。但随之产生的痛苦、憎恨与执念已失控，转化为毁灭性能量。世界壁垒正在崩溃。”
“失控的痛苦孕育毁灭……”我喃喃重复，看着光幕里凌霜那双被煞气彻底吞噬、只剩下疯狂与死寂的眸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我用最决绝的背叛，磨砺出了最坚硬的铠甲，却没想到，这铠甲之下，她的心早已被恨意腐蚀，变成了毁灭的熔炉！
“不！我做不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你让我怎么回去？怎么面对她们？看着她们因为我变成这副模样……”
“警告！”系统的声音陡然尖锐，“S-01世界（凌霜）毁灭程序进入最后60秒倒计时！连锁崩溃效应已触发！”
光幕上，凌霜所在的影像被放大，那猩红的按钮和旁边疯狂跳动的【00:00:59】的数字，像重锤般砸在我的神经上。
“任务强制接受。因穿梭时空及承受煞气侵蚀，宿主本体已永久性载入‘病弱’负面状态。”
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我甚至感觉站立都变得困难，视野阵阵发黑，咳出的血更多了。这就是代价吗？用这具残破的身躯，去面对我亲手制造的、更残破的她和她的世界？
“首要目标：S-01世界，凌霜。当前煞气值：999/1000。”
鲜红的数字在我眼前疯狂跳动，像死神的丧钟。
我看着凌霜悬在按钮上那微微颤抖的手指，看着她身后那片即将因为她对我的恨而湮灭的星空……是我害了她。害了每一个……看起来那么像她的“她”。
“传送点……”我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从地狱爬回的决绝，“定位到她面前！立刻！”
“指令确认。传送启动！”
比死亡更强烈的撕裂感瞬间吞噬了我。在意识彻底模糊前，我死死盯着光幕上凌霜的脸，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凌霜，等我。这次，我不会再逃了。
---
砰！
沉重的撞击感从全身传来，骨头仿佛散架般剧痛。我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浓烈的机油和消毒水气味呛入鼻腔。
“咳……咳咳咳……”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喉咙涌出，是血。
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一尘不染的元帅军靴。
视线顺着笔挺的制服裤腿向上，掠过象征无上功勋的绶带，最终……撞进了一双我曾无比眷恋，此刻却被浓黑煞气彻底吞噬的冰紫色眼眸。
凌霜。
她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三步的距离。整个指挥室死寂无声，所有军官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惊恐地看着我这个凭空出现、吐血不止的“亡魂”。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即将按下毁灭按钮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凌霜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她那被煞气缠绕的眸子，死死钉在我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震惊、荒谬、难以置信……最终，全部坍缩成一种被彻底愚弄后，更加炽烈沸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我用手肘支撑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仰望着她，努力扯出一个苍白、虚弱，却带着无尽歉疚与复杂的笑容。鲜血不断从嘴角和下颔滑落，滴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气若游丝，但我必须让她听见：
“凌帅……我……回来了。”
我看着她眼中翻腾的、几乎要涌出的黑色煞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轻得像是乞求：
“那个按钮……能不能……先别按？”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周身狂暴的煞气骤然一滞。
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她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带着能捏碎骨骼的力量，狠狠扼住了我染血的下颌，强迫我抬起脸，与她对视。
她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九幽地狱般的寒意，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来自深渊：
“沈、清、辞……”
“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把你，和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她凑近我，瞳孔里倒映着我狼狈濒死的模样，一字一顿：
“……一、起、湮、灭。”
【煞气值：999】
【世界崩溃倒计时：00:00:38】
下颌的剧痛和生命的流逝如此清晰。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我而疯狂的女人，感受着体内如同诅咒般的病弱，心中一片冰凉的绝望，却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必须抓住的光。
第一个地狱，我回来了。
而我知道，在遥远的其他时空，还有更多的“地狱”，和更多因我而痛苦、等待救赎的“她”，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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