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她就不该把文改得那么乱七八糟。
现在想来,真是为自己挖坑,还顺便撅了捧土。
在原文里,男主是个小苦瓜。
爹不疼,娘早死。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还被暗害,死无全尸。
而为了增加看点,许照故意让男主经历百般刁难和折磨。
让他变得疯批,还不得不披着一张良善做的皮囊。
借口说什么,君王死社稷。
而最后,男主呕心沥血终于在快要成功的那一刻,被人背刺,遗憾而终。
许照苦着脸,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但回到此刻,令许照更悲伤的是——
她口中的悲情男主,正顶着一张清俏的俊脸,说着令人唏嘘的话。
“国师,朕……”
林渡咳嗽了两声,冒着热气的药喝了两口就推到了一侧,再也不肯碰。
他苍白的面色被热气熏得有些红,顿了顿说:“朕好像撞鬼了。”
“什么?!”
带着银质面具的国师一脸不可置信道:“陛下,可要慎言!”
林渡冷峻的眉峰皱成一团,瘦削的胸膛起起伏伏,“国师是不相信朕的话?”
“臣并无此意。”
“只是鬼怪之谈终究非人伦,皆是口口相传罢了。”
国师把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是不相信林渡的话,只是劝林渡放弃那些无谓的幻想,早日回到正道。
许照也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她虽然是只鬼,但也是只讲科学的鬼。
什么鬼怪之谈,都是妄言。
林渡指着自己微红的唇瓣说:“那这是什么?”
昨夜虽是酒醉,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感觉,让林渡感到非常不适。
躲在帷幔里的许照探出头,和国师打量的目光同时落到林渡那张水红色的唇上。
只见那张湿润的唇瓣上多了块豁口。
“陛下,这......”
还未等国师说完,林渡便道:“奇怪吧,昨夜朕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
林渡用手摸了摸伤口,顿时疼地“嘶”了一声。
“没轻没重的。”
许照目光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便转了身。
国师也面露难色,他突然想到了个近乎荒谬的事实,“陛下难道突然大病是因为被鬼吸了阳气?”
林渡一掌拍到了床榻上。
声音巨大,吓得许照不由得一哆嗦。
“国师果然神机妙算,这都被国师发现了!”
林渡激动地攥住国师的手说:“国师可要救救朕呐,那鬼贪得无厌,若不是朕身体康健定要被他活活吸死啊!”
心里有鬼的许照,确实有些贪得无厌。
若不是她实在没有控制住,也不会给林渡嘴皮子啃破。
许照不禁老脸一红。
国师不动声色地挪开林渡的手说:“陛下若是实在担心,不如开坛作法?”
“臣知道一位隐世道人,最擅捉鬼。不如把他请来?”
“当真?!”
国师起身行礼道:“据说那道人有只玉嘴葫芦,不管是怨鬼还是伥鬼都逃脱不了。”
“陛下大可以安心。”
“好好好。”
林渡连声称赞,不过片刻又担心道:“若是那鬼逃了又当如何呢?”
国师又道:“陛下放心,若是那鬼吸了陛下阳气,那它自然离不开陛下一丈远。”
“砰!”
似乎为了证实国师的话,刚准备跑路的许照,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她飞得极快,被撞得头昏眼花,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眼见马上太阳就要从云层中探出头。许照想起鬼都是见不得阳光,强忍着不适,挪着身子又回到了殿内。
“此事宜快,请国师速去请隐世道人!明日午时,开坛作法。”
可恶的林渡,居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恩将仇报!邪恶小人。
许照磨着牙,满脸忿恨地瞅着躺在榻上休息的林渡。
按说这小说的一切都是她创造的,她大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吃喝不愁。
可现在就是因为她吸了林渡的阳气,不仅跑不了,还要被作法驱赶。
这摆明了想让她灰飞烟灭!
不行。
她不可以坐以待毙,一定有什么法子能避开这必死的结局。
半晌后,一觉睡醒的许照从坐垫上爬起来。
欲哭无泪。
或许是她对林渡太差劲了,所以林渡才让她以死谢罪的吗?
许照飞身飘落在林渡榻前,一脸讨好的笑。
“陛下~”
“商量个事儿呗。”
手里拿着竹简,毫无反应的林渡翻了个身,直接留给许照沉默的背影。
许照不舍气地落在榻上,面对着林渡,自导自演地说:“我知道,我对你很差,但当皇帝嘛,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你得心怀感激,要不是我,你说不定还蹲在冷宫挖土呢。”
许照满脸得意洋洋,情到深处,不由得笑出了声。
不过,提到冷宫。
许照面色突然一沉,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件令林渡头疼的事情也该来了。
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林渡,啧啧了两声说:“尊贵的陛下呀,若是您老愿意高抬贵手放我一条小命的话,我还是愿意报答您的。”
许照一脸奸笑,她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林渡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年幼时,他孤苦无依被太监欺辱,食泔水泡饭。为此他在冰天雪地里泡了一夜的冷水,高烧昏厥在隆光帝身旁。
差点把自己给烧死。
因此,他才得到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
那她何不提前提醒林渡,让他认为自己对他有用。
说不定,就能多活几日。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啪哒——”
案台上悬挂着的狼毫突然摔落在桌面。
林渡闻声回头,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照也没想到,她居然连笔都拿不动。
可昨日夜里。
难道说……
许照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关键。
应该是她吸的阳气不够。
就在这时,林渡挥挥手,召来侍从说道:“去问问国师,那隐世道人找到了吗?”
“是,陛下。”
侍从领命,退了出去。
许照心道不好!
这是催命符啊。
她飞身来到林渡身前,跪地求饶道:“陛下饶了我吧,虽然我对您多有不敬,但也罪不至死啊!”
林渡按着眉心,没有反应。
“陛下?”
许照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忘了,他看不见的。
许照瞅见桌上研好还未干的墨汁。
用手指蘸了点,就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大字——
陛下饶命。
林渡瞧着案台上凭空出现的四个大字,一脸惊恐,眼睛都瞪圆了。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那张纸,瞧着那四个字,越看越觉得是烈鬼索命。
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林渡想起国师说的那句吸了阳气的鬼不能离开他一丈远,顿时寒毛直竖。
压抑着嗓音喊道:“来人!来人呐。”
许照感觉有些不对,接着又在空白的宣纸上写道:陛下别怕,我是好人!
呸!
好鬼。
原本林渡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句“好人”出来的那一刻,林渡确认了自己身边就是有一只鬼。
还是一只吸了自己阳气的鬼。
林渡疯了似得向殿外冲去,边跑边喊:“来人,快去请国师。救命啊!”
完了,这下子彻底完了。
许照忘了,林渡曾经数次被关在黑暗的佛堂里。
他最怕的就是邪祟,鬼怪。
而自己的身份,注定不会值得林渡信任。
许照瞧着还未跑到殿门口,便昏厥过去的林渡,有些不知所措。
林渡作为皇帝,胆子这么小的吗?
“陛下——”
殿门忽然被推开,吹来的风鼓起来了许照的衣衫。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将昏倒的林渡抬上了床榻。
太医来了又走。
好像都在重复昨日夜里发生的一切。
不同的是,这次太后没来,来的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国师。
殿内燃的熏香换成了安神香,瑞兽销金。
许照坐在拢起的纱幔上,看着独自饮茶的国师唉声叹气。
原本以为成了鬼再也不用当牛马是件好事儿,但没人说过,鬼也不好当。
不过是一盏茶的空闲,躺在床榻上的林渡突然惊醒,慌乱中喊道:“有鬼!”
长衣广袖的国师起身行礼道:“陛下安乐。”
“琢清。”
林渡连忙下了榻,步履匆匆来到国师身旁,握住国师的胳膊道:“那隐世道人来了吗?”
他眼底遍布着血丝,面色苍白无力,倒确实像被鬼吸了阳气。
“已经进京了。”
沈琢清说道。
“速诏其入宫!”
林渡一挥袖子,下令。
难道命数已定,半点不由人?
许照不由得悲从中来。
沈琢清走的时候,瞥了一眼那团掉在地上皱巴巴的宣纸,若有所思。
虽然事到如今,许照已经预料到自己小命休矣,但她还是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半晌后,一张沾满墨渍的宣纸飘飘落到了林渡面前。
说实话,这短短两日的经历,让林渡都有些恍惚。
难道是宿醉还未醒?
但看到纸上,如同蚯蚓爬过似的字迹,他的额角抽了抽。
十月十九日,冷宫祭祀,中摄魂香。
这是?
林渡将宣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在许照身上,怒火中烧。
“别以为你是鬼,朕就奈何不了你。”
“竟敢威胁朕!”
什么……
威胁?
许照站在一旁,看着气急败坏的林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这难道不是预言吗?
是她表达的方式不对。
还是她在修文的时候,把林渡的脑子给修坏了。
但随着林渡的一句,“朕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残魂野鬼,你敢威胁朕,朕定要你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许照的怒气值达到最高峰。
她指着林渡的鼻子骂道:“不就是皇帝吗?!”
“我还是作者呢!”
“吸你两口阳气怎么了?我好心提醒你,你却狗咬吕洞宾。”
“行!这样玩是吧。那大家都别活了!”
许照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将林渡骂了个狗血淋头,正想飞身跃起,将林渡阳气吸个彻底。
却发现林渡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一脸平静。
许照:“看什么看!没见过鬼吗?!”
挂着轻佻的笑,林渡面上的惊恐不复存在。
“朕确实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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