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的精神海深处，仿佛是受到重新与机甲中控系统接驳的刺激，出现了一个淡薄到几乎看不清的小小光团。
光团像是一只深海中的小水母，安安静静地藏在角落里，身上的光晕很有节奏地轻轻吞吐。
在江凛的手按在操作台上时，它似乎又变得稍微亮了一点。
姜凌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兴奋起来，这是他太熟悉，也实在阔别太久的情景，胸腔里像是被吹起了一大堆细腻的泡泡，又涨又痒。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对联邦制中最具杀伤力的重型武器如臂使指，是什么感觉。
原来他一点都没有忘。
“这一次，”江凛非常敬业地给角色配旁白，“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X1：……
连光团似乎都尴尬地闪了闪。
战斗开始了。
他们的对手刚才也在选手区，姜凌说自己情况的时候没有避着人，对面的进攻手一上台便朝他攻来，很显然制定了针对这个“薄弱点”的战术。
能在测试中心碰到晶核破碎的对手，这是什么天选之人的好运气！
对面的进攻手舔舔干涩的嘴唇，眼中迸发出志在必得的光亮。
在他的视野中，对面守护者和治疗师的起手式看起来还算专业，彼此之间有种配合默契的气场，可进攻手却呆呆地站在最前方，好像根本还没适应角色似的。
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 可没人会等他！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还没闪完，就看见那个状态松散的进攻手，在突然之间动了。
他动作快得像闪电！
那人甚至还在扑向对面的过程中，根本看不清对手究竟做了什么动作，他只觉得视野中闪过一道银灰色的光，那对闪烁着冰冷色泽的指示灯，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X1：哇……
他没敢多发出声音干扰宿主，现在的姜凌，看上去与之前任何时候都完全不同，他像是一柄长久以来藏于暗匣之内，而今终于出鞘的神兵，只是那一瞬间的光亮就足以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姜凌高高举起机甲配备的激光剑，以最朴实无华的动作，当头斩下！
对面那人已经完全惊呆了，他努力地催动自己的精神力，试图挡住那一击，可姜凌快到让他的思维都几乎跟不上，他刚刚生出格挡的念头，那沉重的一击就已经袭来，他甚至看不清是从哪边来的。
什么鬼……
手臂都还没抬起来，整个机甲就骤然失去平衡，朝反方向被抛飞而起！
那人被甩得头晕眼花，对手却还嫌不够，他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汹涌的力道，又将他生生往反方向一拽。
观众席上的目光一时都全被吸引到这片场地他们纵揽全局，看得更清楚些——在那台银蓝色的机甲面前，对面的黑色机甲就像个还没学会掌控四肢的小孩子，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银蓝色的进攻手像一把缜密的手术刀，先是高高跃起，长刀带着残影将对手劈飞，随即刀尖轻巧地一勾一挑，巨大的黑色机甲就像一只破布袋似的，被高高挑起在空中，甚至转了个花儿，然后被狼狈不堪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两边的守护者和治疗师：“……”
观众席：“……”
那些刚才还带着些傲慢和品评之色的公子哥们呆若木鸡，混在其中的闻危更是完全僵住，连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整个场馆之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唯一还处在冷静的战斗模式的，大概就是姜凌自己了。
对方机甲还没完全失去战斗能力，这当然不算结束。
他朝地上动弹不得的黑色机甲扑上去，像一只轻捷的猎豹。
能站在这个场馆之中的，好歹也是各个星球的佼佼者，那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顾不得脸面，狼狈地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只想勉强避过这一机……他已经不奢求直接打败姜凌了，这个进攻手强的离谱，正面迎上根本没有胜算！
但机甲战斗本就不是1v1的游戏，利用整个场馆拟态出的战斗地形，他们小队得联合起来，跟对面打游击战！
黑色机甲躲闪的时间还算巧妙，正在姜凌几乎擒住他的瞬间，他这样骤然一动，对手绝对来不及调整轨……
那人刚出现这样的念头，就见视野之中，那台本该硕大笨重的机甲，如同鬼魅般一闪，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这特么不是人啊，这怎么玩？
爆裂的声音不断从机甲外部传来驾驶室中闪烁着一片危险的红光。
“机甲损毁度35%，请及时维修！”
“检测到驾驶员精神力波动值突破55，警报，需要增援，警报，需要增援！”
“机甲损毁度40% 请及时维修！”
“……”
进攻手惊骇欲绝地发现，他的对手——竟然好像准备徒手拆碎他的机甲！
黑色机甲绝望之间，飞快切换搭载的外部武器，试图把自己拯救出来。
他慌乱间切到重型手炮 ，也顾不得这是在近身战中禁止使用的了，不管不顾地就要蓄能发射！
在这样近的距离内爆炸，即使真能伤害到对方，自己承担的损失也不会小多少，这完全是绝望之下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人双眼血红，狂飙的精神力值让他根本无暇思考，他只想赢！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令人想起秋日的信息素，突然顺着被损毁的通风系统，飘然而进他的驾驶舱。
那人浑身一震。
他的思维都模糊了，都没注意到对手的激光剑不知找到什么精妙的角度，轻松一挥，竟在“卡啦”一声里，生生将他的手炮完整拆卸下来，随即一把捞住他的腰，腾空而起。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场馆，可那已经吸引不到观众们的注意力了，所有人的脑袋都跟着银蓝色机甲飞行的轨迹转动，甚至有几个评委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那是……”
有人做梦一样发出声音，充满不可置信：
“那是治愈系的信息素！”
“一个进攻手怎么可能有治愈系的信息素！？”
“难道他是个omega…”
“omega进攻手？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不是……真的有人能同时修炼两个方向吗？这不是人，这是妖孽来着吧！”
沸腾起来一般的吵闹声中，银蓝色机甲已经拎着他的对手，姿态优雅地降落在地上。
随即，他不知为何，没有彻底暴力拆卸掉对手，反而犹豫似的微微一滞。
黑色机甲根本来不及思考，趁着那一瞬间的缝隙打开推进器，疯狂朝己方守护者的范围内逃去。
刚才一切说起来长，实际发生得太快了他的队友们根本来不及辅助防护，甚至连给他治疗的空隙都没寻到。
姜凌在原地站起来，朝身后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他温和的声音在队内通讯和观众耳机中响起，“差点忘记给你们留展示时间。”
邵冰和邵灵在机甲里看着他，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什……什么？”
“这场测试检测的是每位选手的个人能力，”姜凌彬彬有礼地提醒，“我接下来不会再主动进攻，你们可以试着跟对手周旋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就真的走向场边，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裁判那样，站在那里垂手不动了。
对战双方的其他人却也没有动，大家都敬畏地看着那个方向。
这绝对是今天……不，可以说是检测中心成立以来，最令人震撼的战斗。
通常通过这种方式来竞争军部入场券的机甲师，实力上上下下，其实并不会分出根本性的差距。
绝对没有像姜凌这样，呈现出不是一个层级的压制力，他就像闯进幼儿园的国家队选手，根本不是在战斗——如他所言，只是在很有分寸地“展示”。
……这还怎么打。
过了一会儿，见场中还是死寂一片，姜凌似是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就在这时，裁判们也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一道尖锐的哨声响彻场馆。
“特殊因素，本场比赛暂停，请各位选手回到等候区，等待下一轮抽签排序。”
这句话连续播放了三次，除了姜凌以外在场的五个人几乎是松了口气，争先恐后地撤回等候区。
那个和姜凌打过一轮的黑色机甲几乎不能动了，被同伴半拖半抱着往回运。
谁要和这个妖怪打啊！根本没有战斗意志了好吗！
还好还好，还能重新抽签，再来一次。
姜凌微微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他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了最后面。
“等等，等等，527号选手，你到这边来一下。”
不出意料的，广播里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喊。
姜凌从机甲里出来，便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一边——正是那个帮他登记的粉色头发，正满眼都是星星地看着他。
“大佬，这边走，这边走，”玛索很殷勤地挥舞双手，“我们部长想见您一面。”
姜凌轻微一顿：“我还有同伴在等。”
玛索马上说：“是夜先生和苏先生吧？之前您登记过后，工作人员已经把他们请到观战区了，现在大概都在休息室等着呢。”
姜凌不由看了他一眼。
给闻危做助理这么多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这位学弟实力可能不怎么样，在有眼色这方面，倒真是个人才。
休息室里面，也正乱作一团。
刚才那场短短的打斗，不仅震惊了现场评委，甚至还惊动了军部派驻在此的某位部长。
部长先生不是每天都在的，刚好今天过来看看，就遇见这么一件大惊喜。
但姜凌进入休息室的时候，部长先生别说惊喜，简直是气急败坏地在跟谁通讯。
“当年这事儿谁批的！格老子的，放走这种天才，他他妈的是不是收钱了！”
“重伤又怎么样，军需不给批这点医药费吗？我们星锋的人，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什么，是他自己想走……他都重伤了，你们连把人捆上关起来都不会吗，啊！？”
“他现在甚至是个没有晶核的beta，当年要是及时治疗……啊啊啊气死老子了！当年所有相关人员都该上军事法庭！都给老子上军事法庭！”
刚进门的姜凌：“……”
他当然听出来这是在说自己的事。
作为一个向来沉稳低调，自我认知又很不高的年轻人，只是这样几句话，已经让他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那位个子矮小、胡子花白，却看上去相当有精神的部长一回头，看见他时，就跟变脸似的，突然从想找个人来杀杀的愤怒，变成了一脸春风化雨的慈祥。
“哎呀，这就是小姜吧，”联邦军事动员部长、曼施坦因中将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握住姜凌的手，眯着眼睛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好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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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假白月光（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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