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忧撑着清醒的意识走上高台,对着身后宫墙上的萧妤华跪拜,在她一声开场后,她才向那些文人学士作揖。
其中有人问:“苏姑娘,既早知今日比试,为何晚到?”
苏拂忧平静回道:“诸位,拂忧路遇恶犬拦路,故而晚来,还请见谅。”
“苏姑娘这般出场,可是为博众人注目?”
“我今日站在此处,众人的视线都在我身上,又何须故意?”
苏拂忧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反问着那说出这话的人:“阁下若是被那几条恶犬死咬紧追不放,请问又该如何自救?”
她的话让那人神色微愣,苏拂忧撇过眼不去看他:“让诸位在此久候,是我失了礼数,待比试结束后,我可向诸位一一赔礼。”
“苏姑娘路遇险阻也能赴试,这份心性与胆识就值得我等敬佩,况且比试的时辰也正好才开始,苏姑娘没有来迟,就不用拘于小节。”
“是啊,既然苏姑娘已经来了,那我等之间的比试也可开始了。”
苏拂忧面带微笑,淡淡点头。
比试正式开始,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提出自己的策论观点,苏拂忧都能与其探讨,好在她之前都做足功课,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她就能与其比对。
这场比试中不仅有男子,如萧挽宁所说,还有不少有才学的女子也到此,看着苏拂忧在高台之上从容不迫的说服一个又一个人,也开始信心十足的迈出第一步来。
苏拂忧看着那些女子接着一个个的站出来,敢于面对天下人提出自己的策论,心里莫名有着一股澎湃的心绪,可随着时间之长,青禾原本给她封穴的效果,已慢慢不起作用,她的大脑逐渐混沌起来。
比试还没有结束,她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这样所做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的。
眼前学士们的人影重叠,苏拂忧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手撑在木栏上深吸气,紧握着袖中藏起来的发簪,用那尖锐的一头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
锥心的痛感传来,脑中似有微弱的光亮闪现,紧拽着那一丝理智,她倒吸一口凉气,让大脑瞬间清醒。
萧挽宁在后头看着她,苏拂忧此刻有些不对劲,她视线敏锐的察觉到,苏拂忧握着发簪掩在袖中,一下又一下扎入自己的腿里。
苏拂忧这是在用痛感,去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她是中了什么药吗?
眼见着那些学士败下阵来,这场比试苏拂忧已经占了上风,再下去她便就胜了,苏拂忧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却只能咬牙坚持着。
那些文人学士,并没有被利益侵蚀过,他们只讲究遇到知己能够切磋一二,更多的是在一起探讨自己不解之处,在他们心中,苏拂忧能有如此见地,让他们心生敬佩,慢慢的已经没有人再站出来与她比试。
主持比试的大臣,宣布着苏拂忧获胜,众人拱手对她恭贺,苏拂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着众人回礼。
“陛下,这场比试让臣弟一饱耳福,能有苏拂忧这样的女子,也是我长宁之幸,臣弟能否赐她一杯酒,以贺今日盛事?”
萧承贤面色铁青,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笑容,他身边的萧元宇已经端着一杯倒满的酒等着萧妤华应允。
萧挽宁看着那酒盏,心头划过一丝不安的感觉。
萧妤华撇了一眼那酒,萧承贤的话没有什么错处,当众拒绝想必还会被他抓住话头,她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苏拂忧,眼里闪过不可察觉的寒光:“就依你所言,赐她御酒。”
萧元宇将酒盏递给内侍,那小内侍低着头要去送酒。
“且慢。”萧挽宁出声唤住送酒的小内侍:“母皇,不若告诉苏拂忧,这酒是母皇亲赏,皇叔亲斟,让她对此深受皇恩,感恩戴德。”
萧妤华点头后,那小内侍才捧着酒盏下宫墙,来到高台上苏拂忧的身边。
“恭喜苏姑娘得胜,这是陛下亲赏的御酒,由王爷亲自斟满,此等皇恩苏姑娘可是头一位。”
若真要赐酒,就说陛下赏的就好,何必要特意说出瑞王倒的?
难道这酒里,有什么古怪吗?
苏拂忧脑中复盘此前发生的事情,眼下她取得了胜利,想要她命的人只怕更是按耐不住。
真的是瑞王吗?
可若真的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毒杀她的话,他可一点都摆脱不了嫌疑,这不实名投毒吗?
他没那么蠢吧?
那这酒,就有另一层意思了。
苏拂忧转过身来,萧妤华眼底掩着情绪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而萧挽宁却是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
萧妤华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她会不会接受瑞王的好意。
这酒不管有没有毒,苏拂忧都不能喝。
“谢陛下,王爷恩赏,只是这杯酒,民女另有请求,想请陛下恩准。”
苏拂忧跪拜在地领恩,萧妤华嘴角勾笑:“今日是你让天下众人都能知晓,女子也能有如此才华,你是为女中翘楚,功不可没,这杯酒既赏了你,便由你做主。”
“谢陛下。”苏拂忧起身将酒盏端起,来到栏前面对众人:“诸位学士不嫌拂忧无名之辈,能够不远万里来此与拂忧比试策论,能得此殊荣,是因诸位所获,拂忧愿以此酒与诸位共沾盛名,同沐皇恩!”
她高举酒盏朝着天空挥去,酒盏中的御酒被她高洒向空中,洋洋洒洒的滴落在人群里。
苏拂忧转身又跪在萧妤华面前:“谢陛下赐酒!”
身后的众人也齐齐跪拜,高喊着谢恩。
萧承贤的脸色更黑了,萧元宇怒气冲冲道:“陛下,苏拂忧此举太过藐视皇恩,请陛下下旨,让臣去拿下她!”
“她不是说了吗?愿与天下学士共沐皇恩,有什么能比让这天下的学士,齐心感恩还要重要的?”萧妤华心中欣慰,笑道:“拂忧此人,真乃国士无双也。”
萧元宇咬牙不服,却被萧承贤怒瞪一眼。
此次比试的目的达到了,足以证明女子的才能,也可参与科举入仕,萧妤华见众臣的脸色不一,有赞赏认同,有不服愤怒。
她转过头来,看向浅笑的萧挽宁:“挽宁,可以宣旨了。”
萧挽宁拱手作揖,从若清手里接过圣旨,群臣这才反应过来,女皇心里早有决策,已经拟好圣旨就等苏拂忧胜下此局。
萧挽宁在宫墙之上宣读着圣旨,苏拂忧跪在台上思绪已经混沌模糊,她这刻已经感觉大脑和身体不属于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迷过去。
圣旨里头表明了女子可参与科举的决策,众人齐喊万岁,苏拂忧起身摇摇晃晃的下了高台。
脚步虚浮,呼吸渐弱,眼前的人影都多了好几重。
还未走出多远,就看到那穿着华裳的人,朝着她走来。
她没了力气要朝地面倒去,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前,看到有人急忙跑向她。
下一刻,她就倒在温暖的怀抱里。
萧挽宁揽着她,苏拂忧昏迷在她怀中,身上伤处渗出的血,染红了她衣裙的一角。
苏拂忧此刻处境更是危险,让她在别处萧挽宁心里不安,她顾不上众人投来的目光,将苏拂忧打横抱起赶往东宫。
夜幕降临,白日的热闹已经消停,宫内变得寂静无声。
萧挽宁拿着帕子为苏拂忧擦去额间的细汗,身旁的青禾将所发生的事都如实的回禀给她。
她的手一顿,苏拂忧此刻昏睡着都紧皱起眉头,是梦见什么让她害怕的事吗?
白日里那般惊心动魄,确实会让她梦魇着。
“她如今的处境不比以往,本宫怕有人会继续对她不利,在科举前只怕还会有所谋划,你还需在暗中护她。”
萧挽宁想要缩回擦汗的手,不料苏拂忧却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梦境中遇到危险时,拼命求生抓住救命的稻草,紧握着不松手。
苏拂忧心性刚毅坚韧,在身陷险境之时也会竭尽所能去自救,刚经历过生死,就能坦然面对天下学士与之比试,在困难面前也会想法子为自己争取坚持到最后,连青禾都不知她还藏着一支发簪。
为了保持清醒,可以果决的做出行动来。
也不知她在少时遭遇了什么,才会磨炼出她如今的模样?
天下又有多少女子,是像她这般在水深火热之处挣扎,只为能够脱离深渊。
萧挽宁轻叹,迟缓的伸出手轻拍着苏拂忧的肩头,似是在安抚她恐惧的情绪。
青禾站立在侧,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圜,抿着唇不作声。
头一次见殿下,如此亲近一个人。
“你查到是谁派人绑走的她吗?”萧挽宁轻声问道。
青禾也压轻声音:“是瑞王世子。”
萧元宇的狐朋狗党也有在太学院读书的,想要将人混进去对于他来说很容易,至于调走侍卫,他也能安排到宫中的内侍,谎称是东宫的人,这是怕苏拂忧比试之后,得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对他们造成威胁。
父子俩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苏拂忧像是得到相助的安慰,她皱着的眉头缓和舒展开来,握着萧挽宁的手也松开力道垂在身侧,整个人的面色,从刚开始的苍白,变得红润好转起来。
梦魇结束了,迎来美梦的她,能够得以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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