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来找松雪，说并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找她聊聊天，她把手心鱼食亮出来，说：“方才我喂鱼，发现少一条，顺着过来，料是进了姐姐的院子。”
“这我倒不清楚了。”
江语顺着水道走了几步，在低洼处蹲了下来，指着一簇草丛说：“喏，在这儿呢。”
松雪俯身去看，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在江语的手指下看出鱼的形状来，江语说：“它卡住了出不来。”
松雪问：“那要把它捞出来放回池子里吗？”
江语摇头，“左不过从这里到那里都是一样的圈着，让它留这儿吧。”说着把手心的鱼食撒了下去，才直起身来，“我看姐姐院里也在着手打理了，这水道夏日好解暑，冬日要冷些，若是不想留，填了土栽点花花草草也是不错的。”
松雪本无心规划这些琐事，她留与不留全凭少主一句话，哪天少主不想与沈秋嶙周旋了，自己立时就得走。身周的人或事，太上心的话，产生了感情，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于是她说：“小语觉得怎样合适？不妨同我说说。我初来乍到，又没有住过独门独院，正需指点。”
“姐姐抬举，指点不敢当，我也刚来不久而已。”
“我都改叫小语了，小语是不是也该别和我这么客气了？”
江语一愣，随即笑道：“好，那我叫雪儿姐姐如何？”
“不错，好听。”
两人相视而笑。
松雪的院里有小灶，不用去和众人一同用餐，江语得回了。照常是将军不在，江语同于曼安一起用饭。
饭后于曼安摒退众人，牵着江语的手逛园子，就着沿路叮叮当当的修整声，她问起了今早的情况，江语说：“相与是好相与，就是心不在将军府，像随时准备飞了似的。”
“心不在将军府？哼，我看你是被她外表骗了，心不在将军府，又怎能进得将军府？”于曼安眼睛看着前方，越过几道墙就该是那座扎眼的别院了。她继续说：“就是看昨晚你与她聊得来，才叫你去，没成想你还真是个傻的，没把人唬住，反被策反了，年纪小就是墙头草，你这是准备往她那边儿倒啊？”
“小语不敢。”江语作出恭敬的模样，“不过夫人，我听松雪姑娘说，她是被将军强拐来的呢，有田公子为证。”
“田公子，田将军儿子？”
“对。”
于曼安蹙眉，脚步也停顿半晌，檐下水池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又落回去，翻出啪嗒声响，她才说：“那还真能找人去问啊，瞎扯！何况这么久了也没传出什么风声，真要是咱家老沈干的，他能干出这么密不透风的事儿吗？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你。”
江语不语。
“前阵子就传老沈外边养了个女人，他要那么能行，别让我知道啊。”于曼安继续往前走，“我没先把这事处理了，无非是宽宏大量懒得管。谁知道他猪油蒙了心，吃了熊心豹子胆，专挑这节骨眼跟我对着干！”
“那怎么办呢？”
“人都进府了，就不能随便再送出去。你好好打探清楚，老沈到底摸过她没有，要没摸过，挑个人家户敲锣打鼓地把她给送出去也就算了，正好也给她抬了身价，她还得给我磕头感谢呢！”
“那要是......”江语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于曼安的眼神锐利起来，“进府前后两码事，进了我的府，不干净也得干净！派人把那院子给我看好了，他不让咱们进，他自己也别想往里挨！”
远处的工匠停了手坐着歇气，于曼安的声音也降了下去：“不过是个看人眼色附庸风雅的妓子，哪怕你名满天下，也别想老鸦变凤凰！”
江语终究还是没有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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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戒备森严，沈秋嶙摊牌他就是要捉居奚，想必别院已布下天罗地网。松雪既不敢冒险与屠姣会面，又不敢轻信手下的人，但灯会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了，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灯会上递的小纸条，是松雪冒险折进袖中的。沈秋嶙专门派人盯着她沐浴，还换了全新的衣裳，到了会场又亲自扶她入场，就是为了排查她身上是否有藏匿信件物品。她只在纸条中约定了交接信件的地点，时间她不能确定。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招呼桀来一趟就行了，但松雪不信桀。
即便桀已经送过好几回信，松雪也还是不信他。说是厉害得很，看着也会点小杂耍，可也没见他真能偷偷把自己带出去。
非人的东西，还屡屡将少主的信阅后抢走，自己写信他也一定在旁边监视。松雪好多话不敢写，能写的也不敢明写，始终怀疑桀并不是少主的人。
说不定真是沈秋嶙派来的，所以自己进了将军府他就不露面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信里写的东西也都是沈秋嶙知道的南都事，当不了什么把柄，他能奈自己何？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从院里的下人下手。
松雪坐在窗前，把除草的小慈叫过来服侍笔墨，等她洗了手开始磨墨，而檐下又没有别的人，松雪才说：“小慈你是哪里人？”
“我老家是雯山的，不过很久没回去了，今儿来的江小姐我知道的，原先是我们雯山顶出名的江家小姐，江老爷的掌上明珠。不过我没见过，今天见了，也没传得那么邪乎嘛，普普通通的，还是咱们姑娘好看！”
松雪在心中无奈道，这马屁拍得未免太过，江语再落魄，打扮整齐也自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在，言行活泼而不失规矩，且为人处世很有度，与她聊天既轻松又舒服。
当然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丝丝哀伤，松雪是落跑却被困草丛的鱼，她江语又何尝不是被人豢养的池鱼呢？
可是江语也不是那甘心混吃等死的人，她以鱼自比，却不困于水道，不喜欢，填了做花圃便是，无论如何，总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松雪是这么想的，至于究竟如何，接触太少了，她还得继续看下去。
“雯山我没去过，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
小慈可喜欢聊天了，逮着机会就一通说：“咱们雯山啊没有南都这么大，江家就是最出名最管事的，县衙都没他们厉害。玩的没什么，还不就是小屁孩那几样，捉虫爬树掏鸟蛋什么的。姑娘你想嘛，山沟沟能整出什么新鲜玩意来。
“不过我们家也不在县城里，城里的小孩子玩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应该差不多吧。至于吃的么，雯山没什么特产，哦对了，咱们那儿笋多，大家都爱吃春笋，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笋！”
松雪说：“可惜过了季节。”
小慈说：“没关系啊，等到了冬天，咱上市场买冬笋来吃也是一样的呀！”
等冬天么......
小慈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笋的多种吃法，有的是她家里做过的，大多是她听别人说的荤的做法。松雪蘸了墨写字，把诗集临了一遍又一遍，直听到快午饭时辰。
“哎哟，给我说馋了都！”路过的侍女打趣，“再不吩咐厨房做点啥，斧子都要劈出火星子了！”
小慈这才赶紧抹了下差点掉口水的嘴角，弓着腰问：“姑娘您中午想吃点啥？我好叫他们做去！”
“看着随便弄点吧，简单的就好，大家都累了，多做些一块吃吧。”
“好，那就米饭配清炒时蔬，再加个卤牛肉，成不成？”
“可以。”松雪从盒子里取出钱来递给她，“拿我的钱去买。”
“姑娘怎么知道——”小慈正准备上管家那儿要钱去呢。
“昨夜刚来，你们来得及准备什么呀，想吃卤牛肉，那可不得现买么。”松雪笑着，“也是想趁机出去瞧瞧灯会吧？要么晚上我带你出去趟？”
要能带的话，昨夜就带了，还是不给姑娘找麻烦。小慈嘿嘿笑着，说：“不用了，白天看也一样的，反正灯嘛，谁没见过呀，就是图上边的花纹而已嘛。”说着双手捧着接钱，却没有铜钱声，而是沉甸甸两颗凉感硬物入手。
“呀，姑娘，用不着这么多的。”
“我说了一块吃嘛，卤牛肉多买些。”
“可是——”之前都是有专人买菜买肉送进宅子来，怎么进了将军府，反而待遇变差了呢？
“别可是了，跟了我还能让你们吃亏不成？咱们既然已经进了将军府，那就别委屈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出去了才能有个人样，是不是？”
小慈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光听着表面了，知道姑娘是对自己好，对大家好。姑娘肯拿自己的钱来贴补，这是谁家小姐也做不到的。
松雪瞧着小慈一脸无知感激的模样，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就得是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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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慈在外院时是松雪夜间服侍的贴身侍女，进了将军府以后，带她的那位姐姐不在别院里了，就她一个。原本采购这种事是不需要她亲自去的，但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将军府的钱，是姑娘的钱，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去。
拿了腰牌出得门来，小慈回望将军府的大门。
她两次来，一次天还不亮，一次天都黑尽，便是有灯，朦朦胧胧的也看不真切。之前只觉得墙高门大，现在看仔细了，拿她的身高这么一比，嚯，墙更高门更大了！
小慈长得可不矮，比松雪姑娘和江小姐都要高，肩膀也宽，手掌也大，不然不能被前东家管事的一眼相中带来城里做了粗使丫鬟。
回府的时候，左右手提满了食物，她昂首挺胸地往府里走，那几个府兵竟然都认得她了。别人都查，就不查她，腰牌都不看就放她过，还自来熟地跟她打招呼，说：“哟，这是要做席啊？排面真大！”
小慈高傲地哼哼两声，说：“只要咱们姑娘在桌，甭管吃的是什么，那都是山珍海味，香得不得了！”
松雪听说之后，第二天又差她出去买笔墨纸砚。
小慈不懂这个，便揣了姑娘列的清单和给的样笔去，和掌柜的砍价砍得起劲，浑然不知笔被人摸去又还回来。只顾高兴，自己得了姑娘器重，姑娘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第194章屏蔽词：胯x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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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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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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