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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立春

“啊!春,你终于回来了!啊!春,我好想念你!”

这是我十年前在佳佳的□□空间看到的最后的文字。然后,她把我拉黑了。

十八年前,我和佳佳是同事,同在一所私立学校里面教学。我教语文,她教物理。

那时我28岁,她26岁,都是单身未婚。

我们在办公室面对面坐着,桌子中间各摞着一些教辅材料和学生的作业本,好像我们之间的城墙。

我没事时爱扯蛋,给大伙讲个笑话什么的,佳佳经常会笑得前仰后合,原本有些红晕的脸蛋会红的发紫。

佳佳也讲过一个笑话,让我终生难忘。记得是一次晚课,校园突然停电了,学生和老师都兴奋异常。我们几个没课的老师都坐在办公室,点起烛光。佳佳给我们几个讲了一个笑话:一个乞丐冲进一个饭店要牙签,服务员笑他,你要牙签干嘛?吃肉塞牙了?乞丐说:不是,你们饭店门口有人喝多了,吐了一地。我想用牙签把里面的肉丝挑出来吃。服务员给他找了根牙签。过了一会,那个乞丐又跑了进来,问有没有吸管……

她一边讲一边笑个不停。她的红苹果一般的脸蛋在烛光下更加红润。偶尔目光相对,也会摩擦出些许的火花来。

邻桌的徐老师看我们都是大龄青年,想要撮合撮合。一次她把我叫出去,问我对佳佳有没有意思。

其实我是看不上佳佳的,她个子矮,又胖。常年红红的脸蛋上还镶嵌着一些雀斑,圆圆的眼睛却很小,像肚脐眼。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对徐老师说:佳佳人还行,就是长相我没相中。

徐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你都多大了,还挑啊?快三十了,以后就更难找了。丑妻近地家中宝,过日子长相不重要。话又说回来,咱们也得看看自身条件吧,你是长的挺帅的,可是不能当饭吃啊!感觉你家条件也不是很好吧?佳佳可是城里人,父母工作都挺好,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你还挑啥呀,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我被打动了,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感觉她家条件还真不错,还有,我对女人的刚需。

我默许了。徐老师说再去问问佳佳的意见。很快回来消息,说对我感觉还可以,只是嫌我走路姿势太娘们。不过都不是事,她给我摆平了。

于是徐老师就给我们策划第一次约会。她说这个周末佳佳在学校不回家,我可以来学校看看她,一起聊聊天。她还特意嘱咐我,买点水果啥的,别空手!

佳佳是个吃货,平时经常在抽屉里拿出一些零食来,咔咔地吃。我不爱看这可憎的吃相,尤其还会勾起我这穷人的味蕾,还会不争气的流口水。于是我把好多书本都摞在一起,高筑起我们中间的城墙,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第一次约会,买点就买点吧,破费就破费吧,我平时可是一点水果都舍不得吃的。我去水果店买了十块钱的橘子,好像有五六个的样子,硬着头皮与她去相见。想象着以后怀里抱着这样一个丑女人,一时还真是无法接受,一点冲动都没有!

到了她的宿舍,把水果递上去。她接过来看了看,皱着眉说:就这么几个呀!

我说:多了你一个人再吃坏了,吃没再买呗。

她很不高兴,面目更加可憎。话不投机,我很快就告辞了。出了屋,长舒了一口气,看看校园墙外的一片森林,心里别提多轻松了。

以后,我们很少说话,彼此用高傲掩饰着内心的自卑。我们之间的“城墙”更高了,书本之外,她又在邻桌借了本牛津词典压在最上边。原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是怎么都看不见了。

后来,我们陆续离开了学校,再无联系。

八年后,在一个学生那里得知了佳佳的□□号,我和佳佳加上了□□好友。

如今我们都告别了单身,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稳定的工作。寒暄之后,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是她炫耀他老公如何能挣钱,我炫耀我老婆比我年轻八岁,又漂亮。她炫耀在长春买了楼,买了车,我炫耀我老婆体贴温柔会做饭。

她经常在□□空间秀财富,我经常在□□空间秀恩爱。没事互相随手点个赞,或者互相回复揶揄几句。如此而已。

立春了。她在□□空间里写道:啊!春,你终于回来了!啊,春,我好想念你!

我在下面回复道:你这是叫春呢?

然后,她把我拉黑了。

又十年过去了,又是立春了。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还在用□□,还会不会在□□空间里发起对春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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